第27章 不，她不能
人多，黃春花買完布回來雇了輛馬車，一大家子坐著馬車回石子村。
臨走時，硃砂非要柳煦把兩隻兔子拎走，柳煦萬分無奈，怎麼說硃砂都不收，日頭越來越大，車夫還想趕回鎮上吃午飯，便催促柳煦。
柳煦不得已拎把被拒收的兔子拎走。
眉兒和小石榴一人抱只被綁了腿腳的兔子，自然是開心，黃春花時不時瞅柳煦一眼，想讓柳煦不注意到都不行。
「娘，你老看我幹嗎？」柳煦摸了摸自己的臉，「花了？」
黃春花看向兔子：「你什麼時候學會打獵的？」
柳煦心裡一咯噔，這兩年江月淺手無縛雞之力，擔水都只能擔三分之一桶的。
雖然心裡打鼓，柳煦臉上倒是嬉皮笑臉的：「這還要學嗎？滿山挖陷阱，兔子就掉進去了，對了。過會兒我回去看看還有沒有獵物掉進陷阱。」
終於可以藉機把那兩隻山雞拿出來了，不用浪費白米了。
而她這麼一說，黃春花也沒再動不動瞅她，顯然只是覺得疑惑，而她的解釋，黃春花信了。
雇馬車回石子村，車資並不便宜，四十文。
路並不寬，馬車還挺顛簸，眉兒已經記不得小時候坐馬車的情形，坐在車裡很是興奮，馬車明明跑得不算快，但她拉著小石榴嘻嘻笑，直說好快啊，比走路快多了。
小石榴雖然年紀小小，倒是很淡定，他看了看馬車外，挺起了小胸脯，頗有幾分驕傲地說：「七哥帶著我騎馬比這快多了！」
黃春花驚詫地看了小石榴一眼，又看了眼聽到小石榴說話皺起眉的盲女婿。
她不知道肖七失憶的事，只認為小石榴是小孩子在小夥伴面前吹牛，而柳煦則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你七哥帶著你騎馬？他以前眼睛看得見？」
這下換小石榴驚恐了：「七哥現在看不見嗎？七哥，七哥，七哥。」
肖七面上有些疑惑，抱著撲過來的小石榴，輕輕嗯了一聲。
原來硃砂雖然允許小石榴去看肖七，但怕影響肖七休息，每次都只是進去打個招呼，說兩句話就出來，小小年紀的他，竟然沒發現肖七的眼睛和平常不一樣。
這下他知道了，被肖七抱到懷裡，兩隻小手捧著肖七的臉，仔細看著肖七的眼睛，小嘴一扁「哇」一聲就傷傷心心哭起來了。
小石榴的反應讓柳煦頓時明白了，肖七的失明也不是先天性的，當下推測肖七的失明和他後腦勺看起來並不嚴重的傷恐怕脫不了關係。
不過他所說的失憶，柳煦是不信的。
他腦袋看起來傷得真的不重，而且視神經和記憶神經是在一塊兒？
黃春花和眉兒都在安慰小石榴，肖七沒說話，只是用手輕輕摸索到他的頭，輕輕撫摸著說：「沒關係。」
小石榴突然就雙眼發亮地看向柳煦：「對！沒關係。姐姐連死人都能救活，七哥的眼睛你也一定能治好對不對？」
不，她不能。
她沒系統地學過醫，就連腦內部構造她都只知道大腦小腦腦幹所處的位置。救活宋夫人真的只是碰巧，換成任意一個學過心肺復甦的現代人都能救。
柳煦嘴角微微抽了抽，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容，不知道是硬著頭皮應下安慰小石榴更好，還是直接澆滅他的希望更好。
好在黃春花抹掉小石榴的眼淚，解了她的圍：「咱不哭了啊，咱們都會想辦法給你七哥治好眼睛的。你絮兒姐她雖然碰巧救了人，但她只是看過幾本醫書，不能隨便給你七哥醫治。」
「那我也要識字看書。」小石榴握了握小拳頭，眼睫還濕潤著，他萌萌的包子臉一臉堅定。
「好，好。小石榴真有志氣！」黃春花笑著捏了捏小石榴的臉，心裡發緊腦子發疼，柳啟智這些年讀書就像個無底洞似的，讓她對「讀書」二字本能排斥。
現在青山不在了，家裡唯一的成年男人眼睛還看不見，她又是沒什麼本事的，絮兒雖說聰慧，也是女兒身，哪裡能掙來什麼銀子供小石榴上學啊？
不過小石榴現在還小，還沒到啟蒙的時候，她們勤勞點，讓小石榴和眉兒至少上幾年學，會識文斷字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小石榴雖被安撫得沒哭了，還是靠在肖七懷裡，抓著肖七的手指，情緒低落了很多，連兔子對他都沒吸引力了，看得黃春花又心疼又喜歡。
這孩子是個有情義的，不像柳家那三兄妹！
馬車一直到柳家門口才停下來，柳煦扶肖七下馬車，被果斷拒絕：「我自己來。」
這個男人顯然不想處處被人照顧，這一點柳煦還是挺欣賞的。
她見地面還算平，也沒有石塊什麼的，又見肖七下車還算順暢，一下車小石榴就又牽上了他，便只在有門檻的時候提醒他一下。
柳煦付了車資，和黃春花一行拿了布料等進門。
柳石氏幾人照面都沒出來打一個，倒也省了柳煦花心思琢磨他們的心思。
倒是孫秀花和李大娘等人聽說有馬車把柳煦一行送回來的，還擔心是眉兒出了什麼事，來看她們。
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個白白嫩嫩的小男娃和眉兒在愉快地玩耍，那小男娃長得跟年畫娃娃似的好看，嘴還甜，跟著眉兒和她們打招呼。
她們雖然心裡對這這小男娃喜歡得緊，但也不由心裡疑惑，他就是柳煦招的相公？她招了個小相公？
等再見到肖七，孫秀花和李大娘眼睛都直了。
瞅瞅人家這長相，瞅瞅人家這氣度，同樣是粗布衣裳，整個石子村，不，包括鎮上，哪怕是縣裡，哪裡見過這麼出眾的後生？
就是這性格好像內向了點兒，似乎也對這門婚事不太樂意，黃春花介紹跟她們打打招呼，臉上連個笑容都沒有。
也是，除非萬不得已，誰願意當上門女婿？
孫秀花家也只有李蘭花這麼一個閨女，她和蘭花爹也是要給蘭花招贅的，見狀又是羨慕又是擔憂。
柳家分家時柴禾和廚房都沒分給柳煦她們，灶又還沒請人打，這兩天都是到孫秀花家搭夥，這眼看快到做午飯的時間了，孫秀花便把黃春花拉走打聽去了，讓柳煦幾人晚一些過去吃飯。
柳煦當然抓住機會塞了兩隻兔子給黃春花，以眉兒回來了又立了女戶，雙喜臨門為由要吃頓好的，黃春花和孫秀花總算一人拎著只兔子走了。
黃春花按商量好的說，又免不了孫秀花一陣唏噓。
難怪肖七的連個笑容都沒有——原來是遇到了家破人亡的事，自己眼睛也瞎了，難怪笑不出來。
嘖嘖嘖，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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