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獨的少年
金陵這座城,有無數和陸知涯一樣的普通人,忙忙碌碌地生活,不知何時才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陸知涯的名字是誰起的,並無從知曉,他只記得,在他記憶最開始的時候,在那座很簡陋的孤兒院里,從一開始,院長就叫他陸知涯。
曾經陸知涯也跟尋常孩童一般,纏著院長爺爺,問他自己的名字是什麼意思。院長總是說一些古文,在那時的陸知涯看來,玄奧的很,什麼心無涯,則行也無涯,故知涯,然後知止。至於每次他問起誰給他起的名字,院長總是笑而不語。可那是矮矮的陸知涯看不見院長眼睛里藏不住的哀傷。
後來陸知涯再也沒問過這些問題,他從小就很聰明,可惜他在聰明,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記不起來8歲以前的事,就好像那八年消失了一樣。這個疑惑一直藏在他的心底,變成他的秘密。
陸知涯不是很合群,因為他對於尋常孩童喜歡的那些東西都不感興趣,他對什麼感興趣,他也不知道。慢慢的,他的話也越來越少了,只是偶爾和院長說說話。他開始喜歡觀察別人,觀察他們的習慣,觀察他們的表情,只不過他的臉上總是沒有笑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久而久之,陸知涯在別的孩子眼裡也就成了怪胎,沒人願意同他玩,他似乎也不需要陪伴。最後他成了一個習慣孤獨的人。
可惜這一切在他12歲那年都毀了,一場奇怪的大火,吞噬了他一直生活的地方,那個給他溫暖的家,也帶走了他最親近的人(院長)。當時各大報道沸沸揚揚的,可惜最終的解釋只是煤氣泄露。公眾也接受了這個結果,畢竟這件事對於他們的生活唯一的影響,大概就是多了一些談資。
反正陸知涯不相信這個解釋,因為院長在事發之前,把所有的孩子都託付給別的福利院,送走自己的時候,似乎放下了心事一般。院長好像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樣。
在那之後,陸知涯被安排去了一所學校,跟平常人一樣,上完初中、高中,只不過他成績一直優秀,成功考上了金陵大學,這一年,他正好十八歲。
不得不說聰明還是可以當飯吃的,陸知涯這除了剛開始的兩年住校,之後便拿他的獎學金以及勤工儉學賺來的錢租了間房子,雖然房子比較老,環境也比較差,地理位置也很偏僻,但勝在便宜,好歹也算半個家。
此時正值暑假,漫長的暑假對於陸知涯來說,算是最好的休閑時光,可以悠哉悠哉地看看想看的書...以及養寵物。
六年了,陸知涯總算髮現了自己的一些愛好,比如小動物...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小」動物,譬如蜘蛛啊,寵物蛇啊之類的。基於這個愛好,他成功選擇了動物醫學系。就是這個愛好呢,有點小毛病,費錢。就拿他養的蜘蛛來說吧,一開始他忍痛花了幾百買了只據說很名貴的小蜘蛛,實際上呢,是被人當冤大頭宰了,沒辦法,只能養著唄。可惜這可憐的小蜘蛛沒有那福分,沒多久就跟這個美妙的世界說再見了。自此,陸知涯平均一年換一隻蜘蛛,無他,唯手熟爾。
此時此刻,這位陰鬱的少年正在前往寵物店的路上,嗯,就在昨天,他的小蜘蛛又雙叒叕沒了。前面幾隻還好,起碼還有個全屍,這隻倒好,直接神秘失蹤。
按理說不應該啊,玻璃缸完好無損,不可能「越獄」,好好地小蜘蛛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呢。陸知涯百思不得其解,其實他還是挺心疼這隻蜘蛛的,好吧,實際上他是心疼他的小錢錢。
「喲,又來啦,陸知涯!」寵物店老闆熱情地招呼陸知涯,他算是陸知涯為數不多的朋友。
能跟陸知涯做朋友的,怎麼可能簡單。老闆名叫常孤,天曉得父母為什麼要給他起這種名字,30多歲的單身漢,也喜歡千奇百怪的動物。別人的寵物店啊,也就賣賣貓貓狗狗啥的,可愛的小貓小狗它不好玩嗎。常孤嘛,賣蛇,賣蜥蜴,哦,對了,還有蜘蛛啥的,反正想要些奇怪的玩意,找他准沒錯。
「嗯。」陸知涯一如既往的不愛說話,能用一個字回答絕不用複詞。他徑直走向蜘蛛的專櫃,似乎他想在「禍害」一隻小蜘蛛。
「我覺得吧,你還是別看蜘蛛了,認識你這麼多年,你還沒看明白嗎,你就是命里克蜘蛛,養不活的。」常孤見陸知涯這般冷淡,也不惱,反正都習慣了。便走了過去,摟著陸知涯的脖子說:「來來來,老哥我給你看個大寶貝!」
說完,便拉著陸知涯往店的小角落走。然後提了個籠子出來,在陸知涯面前這麼一晃,又寶貝地抱進懷裡,生怕被搶似的:「看見沒,純黑的烏鴉,珍品啊。」
「烏鴉有什麼好稀奇的。」陸知涯翻了個白眼。雖然他早已習慣了常孤所謂的珍品,但是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他一句,2貨。
陸知涯轉身走向小蜘蛛們。
「別急著走嘛,你再看一眼,純黑的,純黑的啊,你看這毛髮多麼有光澤,你看這喙多麼有力,你看這眼睛多麼有神。這簡直就是烏鴉中的戰鬥機啊。」常孤立馬追了上去,極力向陸知涯推銷他的大寶貝,「小陸啊,哥也不宰你,都是老朋友了,一口價,998。」
「不買。」陸知涯頭也沒回,依舊在挑選那些可愛的小蜘蛛。
「嘎——」一聲鴉叫響起!
陸知涯不知為什麼,內心泛起強烈的意願,要把這隻烏鴉帶回去。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陸知涯陷入深深的回憶中,最近的一次,好像是見到那隻小狗的時候。
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他的內心,可是為什麼他第一時間會想到的詞是最近一次,在他的記憶里,只有那麼一次啊。
「難道我8歲之前...」陸知涯眯著雙眼自己回想,「果然還是不行,8歲以前的事跟張白紙一樣。」
許久,他才長嘆一口氣,轉過身來跟常孤說:「100我買了。」
「100,你這砍價也太狠了吧,我收的時候都...算了,便宜一點,250。」常孤的臉皺成一團,很不滿意陸知涯的報價。
「哦,那算了。」陸知涯強忍住心底的波瀾,對著常孤擺擺手。
「哎,行吧行吧,你這個小傢伙也不容易,就當我白送了,100拿來。」常孤一臉的不情願,好像他吃了多大虧一樣。
陸知涯又暗罵一句「奸商」,他心裡跟明鏡似的,常孤這隻烏鴉買的時候,絕對沒超過50,給他100算是高價了。
陸知涯提上烏鴉,騎上自行車,朝回家的方向遠去。可他卻忽視了一個問題,這隻烏鴉,自打他進店,只叫了那麼一聲。
夕陽西下,只見常孤提著杯枸杞茶,倚在店門口,看著陸知涯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