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災難

二零九六年十月，漢國的滸州市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雷雨。

天空的雨雲壓得很低，天際傳來一聲聲響雷，天快黑時，暴風雨攜帶千軍萬馬之勢，將一座座石屋衝垮，夷為平地。

海上吹來的風橫掃水面而來，威力媲美一列高速行駛的動車。

「轟！」

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雷聲先是低沉，隨後驟然間拔高，宛如女人的尖叫聲。

「哥！」

好吧，原來不是雷聲。

何仲月透過窗戶，凝視著遠處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景象，一個小女孩則趴在地上，緊緊抱住他的大腿。

客廳天花板懸挂的節能燈忽閃忽閃，將女孩的臉上照得面無血色。

窗外的風聲如同尖銳的哨聲，女孩小臉埋在何仲月外套內，肩膀一抽一抽的，神色充滿了緊張。

「沒事的。」，何仲月揉了揉妹妹的頭髮，抬頭看見隔壁市的滸州被一層銀紗籠罩，烏黑的天空壓得極低，滸州的所有建築物已經無法看清。

海面波濤洶湧，泛著白色浪花。

「抓穩了。」，何仲月彎腰抱起妹妹，她的臉貼在何仲月肩上，手抓著哥哥的胳膊。

看到頭頂節能燈一閃一閃的，何仲月打算提前找到幾根蠟燭預防停電。

家裡備用的發電機，前幾天正巧壞了，何仲月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蠟燭作為照明工具。

一手抱著妹妹，何仲月跑到自己房間里翻箱倒櫃。

現在是秋天，按照漢國往年氣象來看，這個季節很少會因暴雨而停電，何仲月因此有些不確定，自己家裡是否還有備用的蠟燭。

好在翻到電視桌中間的抽屜時，何仲月終於找到了用玻璃紙包好的蠟燭以及打火機。

蠟燭旁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銀白色盒子，裡面裝著何仲月在兩年前詭異氣場事件中的戰利品。

「別動我口袋。」，何仲月感覺一雙小手悄悄拉扯自己的衣服口袋，小聲呵斥道。

自從兩年前經歷了詭異氣場事件，何仲月就養成隨身攜帶小道具的習慣。

他的口袋裡有兩把摺疊式水果刀，和兩面圓盒裝小鏡子。

不要小瞧鏡子，當年的詭異氣場事件，何仲月就是依靠鏡子翻盤的。

懷裡的女孩漸漸安靜了下來，似乎已經睡著了。

何仲月剛將蠟燭點上，房裡的燈便「嗡」地一聲全熄了。

停電了。

昏黃的燭光下，何仲月房間內的場景明滅不定，帶有一絲虛幻的不真實感。

隱約可以看到牆壁上有許多清晰的白色方塊，似乎這些地方曾經貼過很多海報，但都被撕掉了。

書桌上則有幾座印有黃皮耗子圖案的金制獎盃，獎盃底座刻有小字。

「91年寶可夢世錦賽PTCG冠軍-何仲月」

「92年寶可夢世錦賽冠軍-何仲月」

「93年寶可夢世錦賽PTCG冠軍-何仲月」

……

精靈遊戲剛在戰後復興，何仲月就憑藉打小從父親收藏品那裡，繼承過來的精靈知識，連續三屆蟬聯世界級精靈遊戲的冠軍。

不過，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何仲月房內，所有與精靈有關的大小獎項在93年以後，便徹底消失。

把妹妹放置在自己房間的軟床上，何仲月又點了一根蠟燭，一步挨一步地下樓。

路過樓梯拐角時，何仲月出神地望著窗外隱沒在暴風雨里的滸州，心裡莫名地感到不安。

單叔叔已經回到滸州的鼓山了吧，不知道這次隨著詭異氣場實體化的生物，是哪種精靈。

何仲月心口一緊，兩年前的那場詭異迷霧事件，是發生在他的初中母校。

就算是現在，上百名學生被實體化精靈殘忍殺害的場面，仍在何仲月腦海里揮之不去。

「救我！」

「救救我！月……」

幾張臉鼓起眼睛，不斷哭喊著。

他們雙手死死抓住地面，指甲已呈鉛灰色，散亂蓬鬆的頭髮隨著腦袋不斷搖晃。

然後，他們就被無情地拖進了霧裡，隨著幾聲呻吟與絕望的尖叫傳來，何仲月聽到了清晰的啃食聲。

那些學生，被實體化的精靈活活吃掉了。

何仲月右手不禁緊握，他的右手掌心，那枚泛著妖異紫光的黑色眼睛再次浮現。

伸出右手，何仲月五指攤開，目光落在黑色眼睛上時，何仲月咬牙悶哼。

兩年前，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幹掉殘忍獵殺人類的精靈。

那隻精靈被幹掉后，除了掉落一些東西，它的屍體中還噴出一道暗粉色光芒，融入了何仲月的右手掌心。

於是他的右手，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感受到右手掌心眼珠里流動著，與被幹掉精靈相同的超能力，何仲月搖了搖頭。

這兩年來，他琢磨了很久，也沒發現右手掌心泛著妖異紫光的眼珠有什麼用途，好在這個圖案雖然沒有給何仲月帶來什麼好處，但是也沒有對他不利的跡象。

而且眼珠圖案是平面狀，並非立體的，從藝術角度上來看，也不逼真。

其它人即使發現這個圖案，也不會多心，懷疑什麼。

「咔嚓！」

外面傳來樹木倒塌的巨響，何仲月抬頭望了眼樓上，沒聽到妹妹起床的聲音，心裡一松。

「算了，管它鼓山這次實體化的會是哪種精靈，以單警官他們兩年來的準備，只要不是遇到不可抗因素，至少也能全身而退。該提醒的我都已經給他說過了。現在，精靈的事情與我無關。」，何仲月搖了搖頭，壓下心頭的不安。

母親快下班回來了，他還得去煮飯。

只希望不要因為這場暴風雨而發生堵車的情況。

何仲月打開冰箱，取出食材，用煤氣灶做飯。

內嵌式的煤氣灶發出的藍色火焰內斂，在光線昏暗的廚房裡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飯很快煮好了，幾碗小菜也依次被擺在飯桌上，何仲月洗了把手，用毛巾擦了擦，隨後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熟練地登錄QQ。

二零九六年，騰訊依舊堅挺。

「不想進化的醜醜魚」是他的QQ昵稱，何仲月點開消息欄，看到了很多熟人。

高一四班群里，好幾位學生私聊何仲月。

「學委，今天數學的課堂作業是什麼？」

「何學霸，早上教導主任找你什麼事啊？」

「月，明天打籃球嗎？」

……

何仲月沉吟片刻，按照關係親疏的順序，依次回復，然後他又整理好了今天各科作業，統一發到班群里。

做完這些，他瞄了眼消息欄，注意到祥乾中學93級班群里居然有人說話。

祥乾是他以前的初中母校，也是兩年前詭異氣場事件發生的現場，何仲月的身體忽然停住了。

他面色凝重地點開群，瞥了眼上方的群人數，五十七個人，十一位在線。

然後何仲月就看到了，在群里發消息的人是單哲嚴。

消息是兩分鐘前發的。

單哲嚴是何仲月的初中同學，同時也是單警官的兒子。

單哲嚴發的消息僅有一句簡短的話，可這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壓在人心臟上的秤砣，讓人幾乎難以喘過氣來。

屋外傳來尖銳的「嘶嘶」聲，是風暴吹斷了電線。

扭曲的電線如同長蛇般扭動，噴著火花，時不時地換個方向彈起來，將周圍的草皮烤焦。

電線在大雨中噴著火花，跳著詭異的舞蹈，讓人感到悚然。

這看起來，就像是迎接災難的死亡之舞。

「鼓山的詭異氣場害死了我的父親！」

何仲月盯著單哲嚴在初中群里發的消息。

他明白，它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