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五 柴門聞犬吠
王老三似乎是真的喝醉了,余錢笑著也陪了一杯,王老三問余錢為什麼晚上也戴墨鏡,余錢呵呵說道:「眼睛做了手術,不能見強光,已經戴了好長時間,習慣了。」他回答的時候顯得極為熟稔,似乎這個問題不只一個人問過。
王老三便沒有再次追問,只是舉了舉杯,兩人皆是一飲而盡,似乎兩個男人都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卻又盡皆訴諸於杯中酒。
那天晚上,北風那個吹,
烏雲籠月,一道黑影藏於塔吊旁,此時的工地被十數個兩千多瓦的探照燈映照得通明,即便是沒有人幹活那些燈也都亮著,為的就是安穩人心,人對黑暗天生恐懼,因為在進化過程的某個時代里夜晚是捕獵者活動的時刻,而那個時候人類還是屬於被捕食者,只有提高警惕心懷懼意的人類才能活下去。
偌大的工地被這些高亮度的燈照著,一切盡收眼底,這個時候人們才能放下心來。
工地圍了堵牆,只在東邊歪歪斜斜搭了一個木門,木門是工人們拿著釘子和木板隨意拼湊起來的。
可隨著一陣風起,木門發出吱呀一聲慘叫。
正在沉睡的大黑陡然睜開了眼睛,除了大黑之外工地上又養了好幾個真正的大黑狗,此時也都齊齊狂吠了起來,隨著狗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工地上的人們也被吵醒,可並沒有什麼人願意出屋去一看究竟,因為屋外的燈突然全都滅了,嗚咽的風像是死了千年的老鬼趴在門縫裡哭泣,聽到的人全都不寒而慄。
余錢嘴角微微翹起,披了一件外衣便是下了床,王老三問他幹什麼去,余錢只是點了一根煙然後說道:「上廁所。」
「要不要我陪你去?要不然就在屋子尿盆里解決,外面狗叫得凶,還是不要出去的好。」王老三善意的提醒道。
「三爺,您睡吧,我這肚子疼,可能吃壞東西了。」余錢便也沒有繼續和王老三說話推了門就走了出去,今夜的風有些喧囂,已經是秋季遠處樹林里卻是傳來了蟬鳴聲,寒蟬凄切,余錢雙目緊閉,只聽得那些鳴蟬由遠及近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凄厲,余錢撣了撣手中的煙灰,眼睛微微眯起。
王老三用木板給大黑搭了一個狗窩,此時的大黑正瑟縮在裡面,看到余錢在身旁之後似乎膽子大了一些,從狗窩裡走了出來,身體力行的為人們解釋了一個名叫「狗仗人勢」的成語,一來到余錢身邊便是極為硬氣地沖著遠方發出了還略顯稚嫩的吼叫,霸氣外露,全然沒有剛才夾著尾巴的慫樣。
摸了摸大黑那一身土黃,饒是余錢也被這肥嘟嘟的大黑給搞笑了,「來,大黑,給他們狠一個!齜牙!對,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惡犬!」
「啊嗚......汪汪汪!」大黑很是配合地仰天長嘯惹得余錢也是仰天長笑。
拍了拍大黑的狗頭,讚揚地沖著大黑豎了個大拇指,「兄弟,很強,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可能要我來做了,你先回去歇著。」說著又摸了摸狗頭。
大黑極為懂事的退回了狗窩,被一個人稱為兄弟它也是冒著被同類看不起的風險,畢竟人和狗終究是有代溝的,理念和信仰都不同,但是余錢似乎人還不錯,它決定給眼前這個少年人一個機會,於是沖著余錢叫了兩聲讓他注意安全。
等到大黑縮回了狗窩,余錢這才摘下了眼鏡。
其實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也看不到正常人,就像是兩個交錯的空間,之間隔著一萬條河一千座山,而且皆是不可跨越的山河,只有當能量積累到了某個界限才能突破那道屏障,所以鬼神常在而可以影響人間的鬼神不常在。
余錢仰著頭,從小到大他就與眾不同,正所謂天賦異稟,「天賦異稟啊。」余錢的臉上有些悵惘和淡淡的憂傷,眉宇之間難掩悲傷,似乎發生過很多不曾為外人所道的故事。
煙頭在黑暗當中明滅,最終還是無力的死在了地上,臨死前還被人踩了一腳,說不出的可憐。
余錢吐盡嘴裡最後一口煙,然後開始往前走,他走得很慢,畫面如同掉幀一樣竟是出現了卡頓的情形,場景便顯得格外詭異了起來,他緩步前行的畫面如同定格動畫一樣,一閃便是一步,一步就是一閃。
與此同時,余錢的視線開始出現變化,原本黑暗的夜開始出現扭曲,灰色的絲線如同有生命一般旋轉以某種規則式的方式合併分散,直到某個界限像是一層蛋殼被敲碎,一幅全然不同的場景呈現在余錢的視線里。
黑夜不再是黑夜,
天地變成了灰,有些地方則變成了紅色,在視線當中格外醒目,那是完全不同於世間的視覺構造,一般人在面對這種與平常全然不同的場景時人的大腦很難理解和解析這種構圖所以會出現錯亂,簡而言之,當人腦面對太過複雜的高層次高維度信息時會產生問題,而這種錯亂的直接外部體現就是人變成痴傻或瘋子,少部分人可以處理這種圖像信息而不至於引起大腦系統的紊亂,這就是天賦,有的天賦者信息處理能力更強可以同時處理多個維度的信息,並且進行視覺修正,用一種更加直觀的方式展現,而余錢就是這種天賦者。
余錢伸出手,向前打了一拳,那一拳並不如何有力,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的花拳繡腿,甚至帶著一絲滑稽,毫無殺傷力可言,可就是這鬧著玩似的一拳卻是在拳揮出去之後的短暫幾秒內像是起了一陣風,接著節節音爆如同炮竹聲聲蕩漾開來。
隨後一道若有若無的黑色身影出現在余錢的身旁,「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余錢眉頭微皺,因為他並沒有打到那個人,換句話說,眼前這個人是主動出現在他面前的。
「不該出現的是你們。」聲音低沉當中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憂鬱,旋即他用一種哎呦不錯的語調對余錢說道,「倒是你,竟然能夠打破這層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