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朱樓點點頭,可接著說,「可你得知道,為什麼明明人已經在我朱家了,卻還有人要殺我點名護著的你。因為他們都知道,你並不真真正正的是我的女人。」
朱樓的話聽起來有些咄咄逼人,赫璞璠根本不知道該他什麼,可朱樓並不在意,他想到什麼,繼續道,「我還沒說,為何簡魚作為龍魔亭的聖女,卻要和龍升衣聯手殺了你離山舅舅。」
這話...是啊…
赫璞璠也想知道,「為什麼?」
「葯。」他拿手指指葯,「你喝一半,喝了,我就告訴你。」
「我為什麼信你?」朱樓沒回她,赫璞璠看著葯,想起那個疼愛自己多年的舅舅。霎時眼睛挲,陡然聽見朱樓道,「因為離山,對你重要。即使你冒個險,也值得。」
「我的舅舅已經死了!」她歇斯底里的對他咆哮了這麼一句。「呼…」她長呼這麼口氣,卻覺得更堵了。她看看那葯,無奈一笑,心裡想,罷了,一半而已,能怎麼樣。「我喝了,你就說?」
「朱樓應得你,必然守得諾。」
赫璞璠乾脆利落的一半而飲,「好了,你說吧。」
「龍長守間接害死了姚姽嫿。」這是什麼答案?姚姽嫿?這是舅母的名字。「那時候,姚姽嫿與離山,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可後來...她本該去的及笄禮,這種留信一句來不及,甚至錯過了你母親的及笄禮。這種事情,不論在離山看來還是你生母來看,都已經不是那麼正常了。所有最後...還是被離山知道了真相。」
赫璞璠有些難以相信的看著朱樓,自己的離山舅舅可是把龍長守親自帶去讓她叫舅舅的那個人啊。若有著這樣的事故,舅舅怎麼可能會...?
「我知道你不信。你不知道,你母親與離山,還有你養母。他們之間,那種摯友知己,那種親人無間,這份情分,到底有多重。你的生母中了蠱毒,為了她的命,離山暫且放下了殺龍長守的念頭,一忍,便是多年。直到你母親死後,他動手殺了龍長守。但他的魔君之位,也是龍長守拱手相送的。」
赫璞璠的心頭咯噔一下,訕訕開口問朱樓,「你說過,龍家,有魂術。那他應該是個非常厲害的人。這樣的人,我舅舅他...算的上,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怎麼可能…」
「殺了他。」朱樓替她說完,赫璞璠語塞,「如果龍長守默許呢?如果簡魚幫離山呢?」
「...那簡魚?」
「這個女人到底要什麼我不知。可她的盤算決計不會叫人破壞。你們的身份未破,一切都相安無事。可你們的身份被人揭穿了,這對離山而言,就是要開始動手了。很明顯,他的動手,肯定要威脅簡魚什麼。那麼此時的離山,就一定是簡魚的絆腳石。」
「那她可以用蠱…殺了我舅舅。可我舅舅,是死在劍下。」
「簡魚的借刀殺人而已。借龍升衣的刀,殺了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離山。」
「呵。」赫璞璠一笑,「呵呵呵呵。」赫璞璠冷笑,「哈哈哈哈哈。」赫璞璠大笑。她想到什麼,「若這些…那我姐姐還肯待在龍魔亭?」
朱樓沉默了片刻,將瓮盅推到赫璞璠面前,「璞璠,我是個商人。顧唯…也養在皇商之家。」
赫璞璠盯著朱樓半晌兒,她想起和顧唯相處的日子,想起那個與她生死與共的孿生姐妹。即使日子不長,可雙生到底是雙生,而這份雙生…她想到了那個生她的女人。
她一直想要逃離的陳臻楣,卻從她生出來的那刻起,便誰也逃不掉了……
她看看桌上的瓮盅,腦子裡映著河量仉淡淡的木管,到底笑著飲乾淨了。
「我喝完了。」
沒人勸,是她自己想喝。若不以自己為餌,又怎麼能得到些什麼。姐姐拿自己做餌留在龍魔亭,與她,這也不過是一碗葯,還不是毒藥。
朱樓眼裡帶著憐惜,看著這色厲內荏的逞強之人,柔聲道,「我知道。」
「我…」朱樓上前,懷抱著她,「別怕…」
「我…」
他低頭吻上她眼眸的淚,是鹹的,可這世間,本就是酸甜苦辣咸。
「璠兒,我是你的阿樓了,我不會像父親一人丟掉自己的女人。」
「我…我好難受。」
「很快,很快就不會了…」朱樓抱起來赫璞璠在懷,穩穩的走到床前放下她,不緊不慢的放下床畔帷帳。春光旖旎,卻也不知混雜幾分情思涌動。也許從那碗瓮盅進門開始,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期盼抑或是抵觸。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知心懷真假了幾分。」
「葵姑娘在火燭之下不過繡花,怎說得叫人話都聽不懂幾分的。」
葵兒訕訕一笑,問侍婢,「少爺今日不回來嗎?」
侍婢收拾好床鋪回頭回她,「葵姑娘也是要知曉身份的。少爺今日,可是要在女主人那裡過夜的。您還是守著火燭綉您的花好。」
女主人?
少夫人!
「哎呀。」葵兒聽罷倒吸一口冷氣,侍婢聞聲而去,見她繡花扎破了手。
「葵姑娘也太不小心了些,燕子去給您找一找藥膏。」
「雖然扎的深…不必了,不必找藥膏了。」她自己允了允手,一股血腥之氣入口,她對著侍女又是訕訕一笑,開口道,「大抵是,春寒咋暖,我不覺應了罷了。」
燕子頓了足看著這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幾分在抖,幾分在忍的葵兒,嘴裡還說著她聽不明白的話。可她到底是朱家的人,規矩還是懂的,她點點頭,應了她便是。
翌日清晨,朱樓先醒了,他看了看懷裡熟睡的人兒,自己莫名的笑了,說了句,「原來海州府,柳嵊的話…竟然是真的。」可笑罷了,卻又笑不出了。
他起身穿衣,離開前看著床上的赫璞璠,嘆了口氣,出門看見守著的婢子,交待句,「叫葵兒來陪她。」
赫璞璠做了夢,夢裡,她瞧見了舅舅。她跑過去問舅舅,朱樓說的那麼多話可是真的,離山卻只是摸摸她的頭不肯答她。她苦苦問,苦苦的問,可離山看見她哭卻也只是笑笑,一直在笑,卻就是不肯回她。
葵兒被人早早帶來了屋子,床上哭泣的聲音驚擾了坐在八仙桌前繡花的她,「燕子,你去叫一叫小姐。她大概,被夢魘著了。」
「是。」侍女燕子和伺候赫璞璠的婢子翠翠一起過去叫赫璞璠,她們搖了搖她一會兒,赫璞璠忽然睜眼坐起。這樣子,反而把屋裡的人嚇到了。
葵兒猛然站起來看著眼前的少夫人,可赫璞璠身前的被子落下,她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只一眼,其實都懂了。赫璞璠也驚訝屋裡有這般多人,緊張的抓起被子在身,再看去,才看清那人,難以置信的喚了聲,「葵兒?」
葵兒努力的叫自己平復,努了努嘴笑了,叫了聲,「少夫人。」
她這個模樣看在燕子眼裡,燕子心頭十分不屑,以為這個自己伺候的人,不過也是個為了爭風吃醋的。可葵兒的心頭,卻不是那樣。她覺得自己終於完成了公子交待的任務,可轉眼間又覺得。她到底是來的晚了,這個任務…怕是根本就完成不了。
赫璞璠淡淡的,盯著葵兒不放,對身旁的婢子吼道,「你們都出去。出去!」
「是。」婢子們趕緊應了出門,關門。
葵兒看了看被關緊的門,淡淡開口,「人走了。」她扭回頭,問她,「少夫人,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