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故人?
故人。
什麼樣的,故人……
她瞧向他時才做驚覺,他那目光所及之處竟是她的面容。
那般的似水有情,叫赫璞璠忽的想到了那一箱子的畫卷和那河商鳴的日誌。
「那一箱子的畫,是你畫的。」
她的話,逗笑了白辰。
笑過,白辰嘆了氣,搖搖頭,回她,「我從未畫過一幅她的畫,我生來就只是為了活命的。這種公子哥兒們才會的玩意兒~也就是河家的嗣子有那份閑心。那些畫,確實是他河商鳴所畫。他呀...愛而不得,才是宿命。」
一句宿命,好似說盡了半世的神傷,可赫璞璠奇怪這樣心境的神傷跟他又有何干係。
白辰轉著輪椅靠近了赫璞璠,赫璞璠手裡的劍便更是緊緊的握在手裡。這樣的戒備,早就被白辰看在了眼裡,只是他根本不以為意。
白辰輕聲發問,「朱家那裡不好嗎?」
朱家?!
赫璞璠懵了片刻反應過來這人是連…連自己那時候在哪裡,都知道的嗎?
「你以為簡魚為何如此失態的跑到河家來撒氣?」
是啊,找到河家,給河量仉下蠱毒,這點,赫璞璠也沒想太明白。
僅僅是因為姐姐跑了?還是因為那些...解了蠱毒的人?
白辰一笑,「她是真的氣急敗壞了。你得知曉,這麼些年,與你舅舅明爭暗鬥的怎樣辛苦也沒能將她逼急成這個樣子。可偏偏...你舅舅是真有法子。他捨得拿自己做筏子,用他的死,斷了簡魚手上大好的局。帶走你的是可是朱家選的少主,朱家,是護的住你的。那陳家的勢力,便也可護得住你姐姐。與簡魚而言,兩相為難,便是無計可施。」
這話?他這話?
「舅舅就算給,也應該把陳家交我手上,姐姐根本不會功夫,什麼也護不住。而且那是自己的命,沒人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再者說,離山舅舅心裡清楚,姐姐她更是不會…」
「更是不會御蠱。」
白辰與她四目相對。赫璞璠察覺這人,怎的你能這般...太過看得透自己的心思。
「你覺得我看得透你,是因為你太過簡單。你知道當初河商鳴在你母親身上下了多少功夫才叫她深中那蠱毒的?」
他這又是什麼話?
「所以簡魚才賭這一把,看似毫無章程,卻賭你回這河家。賭河量仉於你,可是宿命?」
赫璞璠一怔,「你在說些什麼?」赫璞璠胡亂的回答著,「你也只是回答了我姐姐不會御蠱,可姐姐本就不會御蠱。這根,這根...你問的莫名其妙的問題,我並答不了你!你既不殺我,我也要回去歇息了。」
「你一直在逃避。」白辰給赫璞璠下了這麼個結論,「這就是離山為什麼不肯將陳家交給你的原因。對,顧唯她是不會御蠱,可這並不代表你們母親沒有留下可以御蠱的人幫你們。」
赫璞璠已經轉身離去,卻驟然聽見他這話,轉身,震驚的看著他。
白辰看著她繼續道,「你奇怪謝夙玥明明說河量仉解了蠱毒,但當你去問些什麼的時候,河量仉卻直白的說不能告知這事的詳情給你。你心裡因為在朱家的事情有所虧欠,他不願說,你也不願多做追問,算是給彼此留個餘地。可河家,卻也未必肯給你留餘地。你如今既已知道我是誰,今後便可以拿捏著盡情的利用,利用這河家四老太爺的身份,河家,你便可以橫著走。」
赫璞璠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人,什麼風言風語,她輕呵了一聲,言道一句,「瘋子。」
「功夫要練,冰功尤甚。你既然不想甘落他人,尤其還是你那個功夫都不會的姐姐。」
功夫都不會的姐姐…他這話叫人氣憤,「你休要在此挑撥。」
「挑撥嗎?」白辰認真的問她,「你如今,可是不是連赫瑅玦都不能好好面對了?只是因為離山將陳家的東西也交到他手上部分。你可妒忌的。」
「舅舅那是因為…」
「因為想利用他。」白辰說了實話,「即使是這樣,你仍心有不甘。赫歸歌,你和顧唯,沒一個人像她。你們啊~~,一個,太自私;另一個,不夠強大。」
太自私?
「你就是胡說八道,大放厥詞!」赫璞璠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話托出口,連她自己,都不知為什麼要這樣去辯駁這人。
白辰卻嗤鼻一笑,十分不屑,只是轉了話頭打發她,「你不是累了,去歇了吧。我也累得狠了,今日,沒功夫去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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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量仉輕輕走來,看著眼前人擰揪的眉宇問道,「在看什麼?」
赫璞璠側過頭,笑笑回他,「沒什麼。」
「你不該在意下人的目光。」赫璞璠一怔,河量仉說出了她此時所想,「一向傲氣凌人的赫家大小姐,不該狠狠地將人懟回去才對嗎。」
這話說得好像自己很…赫璞璠顛怪的看了眼河量仉,爾後,倆人便都笑了。只不過笑了幾下,河量仉便深覺不適的乾咳了起來。
「怎的這樣不適還好出來的。」是河李氏的聲音。
赫璞璠下意識的心頭一緊,忙喚著她,「婆母。」
河量仉握緊赫璞璠的手,努力的壓下去想要咳嗽的衝動。河李氏已經趕到兒子身旁,替他輕輕地拍著的背,目光間的關切和責備也是太過明顯。
「不關歸歌的事情,都是日日叫我悶在屋裡才會如此孱弱。往日裡頭,我哪是走兩步就會咳嗽的主兒。」
「若不是她,你會中蠱毒?當日就不該同意你三叔娶她。什麼赫家不赫家,離家不離家的。我們河家明哲保身多年,要不是這個丫頭,會到如今的局面!」
河李氏說的在理,這話,連赫璞璠都無從反駁,可偏偏河量仉竟然開了口。
「當日和如今,可還有的變?」
見兒子如是問,河李氏來了精神,「自然!休妻便是!」
這話聲音過大,赫璞璠驚詫的看著婆母,下人們驚著卻都不敢再抬頭。
「娘。」
河量仉叫了她,河李氏雖有些訕訕,卻也不願讓步,「這也不僅僅是我的意思,你三叔也覺得是…」
「我知道。」河量仉斷了母親的話,「三叔說過了。」
說過?
赫璞璠扭頭看著河量仉,河量仉也回頭看過她。
他與她對目,她想躲閃,可河量仉卻不肯她躲閃。
「我不願。」
不緊不慢,不疾不徐。
只一句我不願,竟叫人再挪不開眼。
「兒子。」河李氏叫他。
「河家,從未有過被休的妻子。當年就算是個錯,如今也只能將錯就錯。娘,河家與赫家早已一體,此時不論休妻和離,都沒人會相信河家了。何必叫自己的籌碼,少了更少呢。」
「我…為娘…唉!」河量仉的話河李氏反駁不得,嘴裡碎碎念叨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
人走了,下人們也散了大半,赫璞璠開口,「戲演的也差不多了,你又是何必。」
「何其何,必何必。」
「啊?」
看著愣愣的赫璞璠,河量仉這拖著戲腔的花調是在說什麼。看著她懵然的模樣,河量仉一時沒忍住的笑出來聲,「能過一日是一日,不然你回來作甚呢?」
赫璞璠怔住,回來?作甚?
回來,是為了看看他是否還安好,不只是她的意願,更是她和葵兒的意願。
想到此處的赫璞璠不自覺的說道,「是葵兒…」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河量仉便又已去拉住她的手,碾平來,與她十指相扣。
河量仉看著她,靜靜地,淡淡的,不曾挪動半分。可赫璞璠的腦中卻霎時縈繞上了朱樓的神情和當初那撓心的話,「憂他思我,你說的出,做得到嗎?」
做得到嗎?那這時候看著他卻想起來你。原來,我做得到,我竟然,真的做得到。
這樣的心思...赫璞璠被自己的心思給嚇到了。
她驟然鬆開了這眼前之人的手,手足無措的的退了幾步。
「歸歌。」眼前人叫她,她抬頭,看著眼前的人的失落與關切的憂心。
愛與不愛我不知,是朱樓或者你我亦是不知。
「你累了吧。」她忍了再忍,只是扯著難堪的笑給他,說了這麼句累。
她的失態看在他的眼裡,卻叫他有些無可奈何。
河量仉低頭默了一默,又言,「我許是,累了的。我們回房吧,我大抵,也該喝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