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帶著骨灰博一把
我帶著我爸的骨灰來到昆明的賭石一條街。
如果這次我能賭贏,我就給我爸買一塊墓地,讓他入土為安。
如果賭不贏,那麼我也將認命。
我會把我爸的骨灰撒到大金江里,讓他隨波逐流,找到他自己的歸宿。
我並不怨恨我爸,但是,我不能讓我跟我媽再受他拖累,他活著,我們要給他還債,他死了,我們要拚命給他賺錢買墓地。
我不想我媽太累。
如果我賭不贏,我就要好好的跟我媽計劃新的人生。
景星花鳥賭石市場是昆明最大的賭石一條街,這裡面的珠寶玉石交易很多,以賭石為主。
行走間能聽到切割機的聲音此起彼伏,叫價砍價的聲音絡繹不絕,場面十分火爆。
當然,跟瑞麗不能相提並論,這裡只能算是個二手賭石市場。
我在街鋪上行走著,心裡有計劃,但是又很茫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著手。
我爸丟在家裡的那些賭石的書本知識,我都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看,我覺得我懂賭石,可是從來沒實踐過,所以對於能不能賭贏,我心裡根本就沒有底。
我看到一家賭石店,裡面的人特別多,店名叫老友賭石鋪,我就鑽進去了,人都愛湊熱鬧的,尤其是賭石店,只有出高貨翡翠的賭石店,人氣才多。
我走進去之後,聽著十七八個人在盯著一塊翡翠議論紛紛,所有人對於我的到來,都沒怎麼注意。
我看著貨架上的石頭,這些就是石頭,這一塊小小的石頭,能讓人一刀暴富,也能讓人一刀傾家蕩產。
在賭石行里,有一刀天堂一刀地獄的說法。
「小兄弟來玩啊?手裡捧的什麼呀?這盒子,看著像是……」
我聽到店鋪的銷售人員話,我就說:「骨灰盒。」
我的話說出來,所有人都回頭看著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絲驚訝。
銷售人員立馬要把我推出去,他罵道:「你他媽的神經病啊?咱們這是賭石店,贏錢的地方,你帶一個骨灰盒進來幹什麼?找霉頭?那家派你來的?」
我看到他兇悍的樣子,就知道他誤會了,他以為我是來找麻煩的。
我立馬說:「不是,我想給我爸買一塊墓地,所以我來賭石,如果賭贏錢了,我就給我爸買一塊墓地,如果賭輸了,我就把他的骨灰給灑到大金江里。」
聽到我的話,所有人都盯著我,每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喲,這小子,我知道了,是林友生的兒子,就是那個一刀贏了一百萬一刀又輸了傾家蕩產的林友生,這個林友生真是死有餘辜,現在還害的他兒子也來賭石,小子,別亂來,賭石行不是隨便進的,要命啊,你爸就是前車之鑒。」
我聽到有人議論我跟我爸,我心裡不服氣,但是我不想跟他們理論,是非成敗都是活人說的,我爸死了,他就活該受人議論。
我問:「做我生意嗎?」
店鋪的老闆走過來了,他說:「小子,生意我做,但是,別死在我門口,前幾天有個人輸了幾百萬,從樓上跳下來了,警察局把老闆給帶走了,雖然後來又放了,可是觸霉頭啊,可以賣你貨,但是千萬別死在我門口。」
我心裡很不服氣,怎麼就看不起我呢?我一定會輸嗎?
我說:「別廢話,做生意就做生意,放心,我不會死,我得活著,還得活的像個樣。」
我說話的聲音都是抽噎的,我很氣,氣他們看不起我,氣他們議論我爸,我想爭這一口氣。
老闆說:「小子,挺有骨氣啊,比你爸有骨氣,行,看你能不能比你爸命好,我這鋪子里八大敞口的料子都有,有能耐活出個人樣,就上吧。」
我把骨灰盒擺在了桌子上。
我手有些抖,看書學習經驗是一回事,親手來賭石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我心裡壓力特別大,如果我贏了,我林晨逆天改命,我要一路走下去,我要把我爸沒走完的路,我給他走完了。
我要是輸了,我親愛的爸爸,他唯一留下的骨灰就得灑到大金江里,我特別不忍。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人群,所有人都給我讓道,那些人看我的表情,特別的不忍心,好像一個孩子要走入歧途了一樣,他們都想拉一把,但是沒人能拉的動。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想,現在我只想走我自己選的路。
我站在鋪子里看著鋪子里的原石,這些石頭來自緬甸各個敞口,所謂的敞口就是出產翡翠的地區。
每個地區出產的翡翠都是不同的,品質都不一樣。
賭石行有一句話,叫做賭石不識場口,所以賭石之前,必須要選對敞口。
賭石有賭種、底、霧、水、癬、松花、裂綹、棉和雜質之分,但歸根到底最重要的是賭色。
有色的翡翠就值錢。
想要賭到有色的翡翠,首先要選容易出色的敞口。
八大敞口中,新手容易上手的敞口有大馬坎,后江,還有木那廠區的料子。
大馬坎是緬甸的一個地區名字,這個敞口的石頭容易出黃加綠的翡翠,但是性價比不高,后江的料子基本都有色,但是裂很多,新手最好別碰,因為貴,而且不出貨。
木那的料子是老廠區的料子,新手老手都十分酷愛這個敞口的料子。
「木那」,是翡翠市場上一個檔次較高的種料,以鮮艷均勻的綠色、透明清澈的水頭著稱。
最主要的是木那長褲的裂紋相對較少,只要出貨一般都能做出來東西,但是種的變化較大,從豆種到玻璃種都有。
有點跟缺點並存,所以新手跟老手都很酷愛這個能出高貨的敞口。
我在貨架上找了一圈,找到了木那廠區的料子,這些料子都是小料,巴掌大,但是很貴,三百多一公斤。
我這一千塊錢也只能買三公斤左右。
老闆走過來,有些為難地問我:「知道怎麼賭嗎?」
我說:「知道,這是木那廠區的,木那楊梅皮的,第三層的料子。」
聽到我的話,不少人都楞了一下,或許根本沒想到我居然能看的懂敞口。
我看著老闆啞口無言了,我就繼續選料子,看的懂敞口是一回事,能不能賭的贏又是一回事。
我突然看中了一塊料子,這塊料子只有巴掌大小,我拿起來掂量了一下,大概三公斤左右。
之所以看中這塊料子,是因為料子的皮殼,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這一塊翡翠原石的沙粒是很細膩的,看著整體的緊密度也不錯。
所以說,這一塊翡翠原石切開后,裡面的肉質應該也是相當細膩的。
不過也有缺點,皮殼雖然沙粒較細,但是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皮殼不夠緊密。
所以,種就不會很老,但是也不會特別的嫩。
不過這塊料子在所有的料子里,表現已經算是相當好的了。
我想要看看打燈之後的原石表現,我說:「老闆,能把手電筒借我用一下嗎?」
聽到我的話,不少人都笑話起來,賭石居然不帶手電筒,真是外行。
石頭在燈光下的表現跟平常的表現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很多人為了能看到石頭內部的表現,都會用強光燈照射原石,這樣就能判斷翡翠裡面有沒有顏色。
老闆不耐煩的把手電筒給我。
我打開了手電筒,在原石上打燈。
打燈下去,水頭很長,而且明顯看到沙粒是較細的,光的照射面積也看不到像粗鹽一樣一粒一粒地堆積在一起。
所以,這一塊翡翠原石的肉質是很細的。
這些表現,讓我心裡都有底了。
我說:「老闆,這塊多少錢?」
老闆把我手裡的原石給放在電子秤上,三公斤快到四公斤了。
老闆說:「別說我欺負你啊,牆上寫著呢,三百一公斤,這塊四公斤了,我收你一千二,不貴吧。」
我聽著,就握緊了手,我說:「我就一千塊,能賣嗎?」
老闆嘖了一下,說:「你帶個骨灰盒來我店裡,我要是不賣,我他媽的觸霉頭,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賣給你了,但是,輸了別死我門口。」
我點了點頭,趕緊的把口袋裡的一千塊錢拿給老闆。
老闆沒急著收錢,他說:「哎,算了,我給你挑一塊吧,這塊我看著不行。」
我立馬說:「不用,我就賭這塊,輸贏都不管你的事。」
所有人都看著我,覺得我挺倔強的,老闆也不耐煩地說:「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刀窮一刀富,看你運氣了。」
我趕緊拿著石頭去切割機邊上,我把石頭交給切石頭的師父,我說:「對切吧。」
師父看著石頭,研究了一下,直接放在切割機上對切。
賭石的賭法有很多種,擦,磨,切,這裡面以切為主,一刀下去,也就能見生死了。
我看著切割機轉動起來,摩擦石頭的聲音,讓我瞬間心驚肉跳起來,我從來沒有這種緊張的感覺。
那種看著石頭被一點點的切開,就像是我的命運被一點點的切開一樣。
我不想被人看不起,我想有出息的活著,我想給我死去的爸爸買塊墓地。
我的願望很簡單。
但是我心裡清楚,一刀窮一刀富,能不能賭贏跟我想不想是兩碼事。
我只能聽天由命。
我爸是能埋在墓地里。
還是被灑在江河裡。
就看這塊石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