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異境之中
「夏洛特，還沒收拾好？」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
不是中文，但蘇祈發現自己能夠理解。
「就好了，父親。」聲音是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的。
然後，蘇祈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動了起來。
蘇祈立刻理解了。
雖說自己現在似乎能夠看到和聽到，但是這種感覺更像是在看第一人稱的VR電影。
當然，與電影不同的是，蘇祈此時此刻還有觸覺和嗅覺等等感覺。
被叫做「夏洛特」的人收拾好了工房，然後脫掉了手套和外衣，換上了一身連衣裙。
蘇祈一直在觀察著這裡。
女孩的手指很好看，也很細嫩，但工房卻似乎已經存在了很久。
離開了工房，就是屋子的內部。
這是一幢二層的小屋，屋子還挺大的，有兩條不短的走廊，連接著屋子與工房。
少女收拾好了房間之後，就離開了這裡，去了走廊。
屋子很安靜，從走廊過去之後，就到了客廳。客廳是開放式的，在玄關的左側，右側則是一個窗檯和儲物櫃，玄關的右前方，也就是蘇祈的左手邊，則是餐廳，餐廳更過去就是廚房。
她來到了餐廳，這裡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男人身上穿著一身和之前夏洛特差不多的工作裝，不過沒戴手套。
他坐在餐廳的桌上，正凝視著坐在餐廳旁邊椅子上的人偶。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人偶，似乎是一個小女孩，等身大。
他沒戴手套，滿是繭子的手，正摸著下巴正在思考著什麼。
「還差一點。」他在嘀咕著，沒有注意這邊的夏洛特。
夏洛特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父親，已經收拾好了。」
人偶師停了下來，抬起頭看向了夏洛特，他臉上忽然就露出了笑容，但是這笑容卻怎麼看都怎麼有一種無法說明的感受：「很好，夏洛特。馬上就要晚上了，就快了，就快了。」
「是……」
夏洛特在顫抖。
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蘇祈能夠感覺到，這個少女的身體在顫抖、在恐懼。
之後，夏洛特便去了廚房，開始準備餐點。
麵包、濃湯、還有香腸。
不過蘇祈注意到，在做好飯之後，夏洛特又另外準備了一個籃子，把一些麵包和香腸小心翼翼的放入其中，然後放在了身上。
吃飯的時候很悶。
吃過飯了之後，人偶師就和夏洛特一起再次來到了工房，人偶師還把這個等身大的人偶一起抱在了手上。
「這裡應該是『夏洛特』的家。兩人是父女，似乎沒有母親。」
蘇祈確認了一下情況。
夏洛特的步伐總是很謹慎，她動作不敢太大，眼睛總是垂下，但是卻似乎又總是在觀察四周。
她似乎在恐懼著什麼，卻似乎又在計劃著什麼。
來到了工房之後，人偶師取出了一身華麗的禮服遞給夏洛特。
「生日快樂。」人偶師對著夏洛特說。
「啊……」少女驚叫了一聲，卻又把聲音壓了下去，然後才說，「謝謝父親。」
「穿上試試。」
「是……」
少女拿著衣服，竟然就在這裡就開始換了，她掩飾得不錯，藏好的乾糧在脫衣服的時候一起被取了出來，並沒有被人偶師看到。
鮮紅的禮服，很漂亮，穿在少女的身上更為好看，將她的身姿全然的展現了出來。
而且衣服的設計也很好，雖說看似有些繁複，可一旦穿好，卻並不影響動作。
「很好。」人偶師微笑了起來。
「謝謝父親……」
少女在說著感謝，但只有蘇祈注意到，少女的目光，其實一直都在那個等身大的人偶身上。
人偶身上，也穿著同款的衣著。
「會不會這個人偶和『夏洛特』長得一樣？」蘇祈忽然有了想法。
但很可惜蘇祈只能看到少女的第一視角，自己卻無法驗證。
「夏洛特，你是上天賜予的寶物。」人偶師驚嘆著看著自己的女兒，「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比你更完美的人兒了。」
「我還差得遠了，父親。」少女細聲的說。
「不，你是伊翠絲的至寶，是這個世界最美麗的造物。為什麼，為什麼伊翠絲大人卻不回應我呢……」人偶師似乎陷入了某種魔怔之中。
而蘇祈則回想了一下這個伊翠絲。
萬物生長伊翠絲，提拉諾三柱神之一，象徵著生命與智慧。
「不過沒關係。」人偶師抬起了頭，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他總是在喃喃著，但是卻又總是發出咕嚕咕嚕和嘿嘿嘿嘿的聲音。
「你看，就連模仿品也能如此的完美，當我們的偉業完成之時，夏洛特，你一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完美的存在！」
聲音帶著狂熱和扭曲，人偶師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最後又用熾熱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兒。
「是。」夏洛特點了點頭。
「會完成的，會完成的呢。」人偶師嘀嘀咕咕的。
一直等到了晚上，夏洛特才帶著自己的衣服回到了房間。
她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將乾糧和一些衣物打包，放在床下，這才入睡。
可蘇祈注意到，少女似乎並沒有真的睡著。
等到了半夜，她才睜開眼睛，取出了包裹，又換好了衣裳。
少女摸著黑到了門口，才悄悄的打開了房門。
屋子裡面原本應該只有少女和人偶師兩個人才對，但順著少女的目光，蘇祈見到了一個在走廊上迎面走來的一個人影。
少女縮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又打開門。
人影漸漸走過。
「是人偶。」蘇祈注意到，這個人影的動作和人類並不一樣，雖然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是那麼大的動作差異，蘇祈還是看得出來的。
夜晚的房屋，似乎擴大了許多，亦或者是少女的心情影響了蘇祈。
少女在屋子裡面行走了有好一會兒，才過了走廊，到了客廳。
客廳很暗，借著微弱的月光，少女摸索著往前走去，終於到了玄關。
少女的心跳開始加速，她顫顫巍巍的推開了門——
「你要去哪？」
人偶師站在門口，巨大的身體攔住了外面。
「啊！」
少女顫抖著想要後退，但是卻被人偶師一把抓住。
「夏洛特，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的愚蠢會讓你的完美失去價值。不過沒有關係，在你成為了人偶之後，你就不會去想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不、不要！」少女尖叫了起來，但是人偶師卻一把打暈了少女。
少女昏迷了過去，但蘇祈沒有。
蘇祈依然能夠感受到少女的意識。
她被人偶師扛到了工房，隨後，人偶師點亮了燈光。少女被綁在了椅子上。
「今天是一個不錯的時間，我會讓你明白我的苦心的，夏洛特。」人偶師取出了鋸子。
在痛苦之下，少女清醒了過來，她呼喊著，掙扎著，但是卻毫無作用。
鋸子鋸斷了她的手腳，於是少女再次疼得昏迷了過去。
蘇祈也能夠感覺到這鑽心的疼痛，但是他的意識卻依然存在。
少女的肌腱被挑斷，針線穿刺了她的手臂、肩膀、雙腳。
她的眼珠被取出，兩塊打磨得完美的藍寶石，被安放在了眼窩之中。
不知什麼時候，蘇祈也感覺不到疼痛了，大概是這個少女已經真的氣絕。
但是，蘇祈依然能夠感受到，那個人偶師在對這個身體做什麼，這樣的感受，也同樣作用在蘇祈自己的身上——那個人偶師，正在把這個身體變成真正的人偶。
「……很好，你真是完美……不，這怎麼可能……還缺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哦，夏洛特！為什麼會這樣……」
聲音漸漸模糊。
蘇祈的意識，也終於陷入了昏迷。
「咦？」
然而下一刻，他再次睜開了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不，剛剛見過。」
是少女房間的天花板。
但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因為現在是白天。
窗外陽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