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交鋒
蝶族的臣民,高聲吶喊,氣勢恢宏,士氣大振!
高高的瓊宇上,琉璃笑了,那抹笑在戰火硝煙中異常的堅強不屈,內心裡翻江倒海的悲痛與憤慨。
舒看著她,粉紅的小不點,終於長大,盛開成一朵無畏風雨的燦爛之花。
月神遠遠地仰望,心底里刺痛無比——琉璃,這樣的戰爭不適合你,戰爭太過殘酷血腥,這種戰爭只屬於男子!是否千機算盡,到頭來依舊不能保護你。
路西菲爾,站在城牆下,望盡天涯,皆是蒼桑的殊途,不歸路。
琉璃開始投入戰場,調兵遣將,號召族人站起來,重新武裝戰鬥,準備跟魔族再決生死,阻截他們的殺戳侵略。
整個蝶谷,不再栽種各式鮮花,只栽種對戰爭有利,有醫療作用的迷迭香,芹菜,蘇葉……
不眠不夜的奮戰與倉促準備,崩緊了琉璃所有的神經。
幾天下來,她消瘦蒼白得可怕,那張俏尖的桃兒臉上,水藍色的秋翦,依然凝聚著一種堅韌無阻的力量。
希澈聽到消息后,趕到蝶國,看到的是琉璃在戰場上暈倒的情景。
一切終會有結束的時候,只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能有自由之身,是為了更好的為重建這個世界做準備的。
……
幾日後。
路西菲爾與天後交鋒,共議蝶國之事,未果。
路西菲爾,重回蝶國,投入力量,重建蝶國城疆。
月神指揮的軍隊拖住後方魔族的偷襲,幫忙蝶國重建家園,卻也只能在暗中進行。
路西菲爾主內,月神主外;兵分兩路,進行。
因為蝶族的反抗力爭,使天界與魔族的關係成僵局,魔族誓要毀掉」和平條約」。
天後氣憤,開始懷疑月神的用心,重新審視路西菲爾的反抗敵對,下了十道聖詣召路西菲爾回天界,屢勸不聽后,下了最後的通牒——玩乎職守,抗詣不從,再不重返天界,將在神鑒冊上,除去神名和神職!
……
大太陽底下,琉璃正滿頭汗淋地彎腰種植一大片的草藥,身後全是一深一淺的腳印,這條崎嶇不平的路,延伸在遠方……
路西菲爾,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這幾天她翻天覆地變化,心中像針扎得疼痛,她怎麼可以忍這麼久,從不喊哭,也不叫疼,純真的性格被凄涼悲痛掩得千瘡百孔……
」在我面前,不要裝得這麼堅強。」
琉璃身體僵硬,背對著他,緩緩地吸氣再吐氣,聲音嘶啞地說:」只會哭的人,不值得人可憐!所以,你不必同情我!」
」琉璃,要哭就哭,這樣心裡會舒服許多。」
路西菲爾,走到她的跟前,而她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但努力地控制著,天知道,她裝得有多累。
」撒蛋,你能否告訴我,天界真的愛眾生嗎?」
琉璃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裡面不摻一絲雜質,若溪水潺流,清澈見底,堅毅無畏。
路西菲爾,沒有回答。他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琉璃在怨他。
但是,他從不屑於去解釋,很多事情也不需解釋——即使她誤會他,在當時棄蝶國於不顧。
事已至此,怎麼解釋也無益——太陽奉獻熱量的時候,從不問世人喜歡陽光嗎?只有人們在冬雪中打冷顫,才會突然想起」溫暖」這兩個字。
」呵,算了,你不用必回答,有時候知道答案反而更殘忍。但是,即使天界不愛我們,不珍惜我們.我們都要愛護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
琉璃轉過身,不再說話。但淚水,終還是淌了下來。
」還是不要哭了。你一哭,我會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很亂……」
明明叫她哭出來的,可是當看到她梨花淚縱雨的時候,心裡又疼得要死,真是雙重矛盾……
路西菲爾,扳過她,抓起袖角,擦拭她滿臉的淚水和沾上的稀泥巴。
」我才不會哭。我要笑,高興的笑。」
琉璃指著半山坡上開滿花朵的迷迭香說:」看吧,既然花都在努力的開放了,那我就更應該努力的去笑啊。我笑,全族的人都會跟著我笑;我哭,全族的人同樣會跟著我一起哭。橫也死,豎也是死,不如放聲大笑來得暢快!」
話雖如此,琉璃還是躲在他的懷裡,痛哭起來,無止盡的傾泄,像積蓄太多的水,終於找了一個堤口,暢通無阻的流淌,有時候,能肆無忌憚,淋漓盡致的哭,也是一種幸福……
」撒蛋……」
她輕輕的呼喚著。
」嗯,我在,你說……」
路西菲爾早已做了一個決定,現在跟她相處也許是最後一次了,所以他倍感珍惜。
」有時候,我在想也許我不能改變天界,但我能改變自己,也許我力量太過單薄,不自量力,但都要去試一下!我要走我自己的路,縱然很崎嶇,縱然很陡峭。但我依然勇往直前……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枉想螳臂擋車,自取滅亡……」
」不會。如果說傻,其實我和你一樣。」
路西菲爾看著她哭成的小花臉,又輕柔的擦拭她長長的鼻涕,摩挲著她的秀髮,再怎麼變,這張哭臉,還是老樣子,一點淑女的形象都沒有。
可是自己就是喜歡這樣的她,真實不做作,單純的樣子很簡單透明,這種感覺叫人很舒服。
她雖然單純善良,內心的靈魂卻充滿著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勇敢直前,清澈又堅韌!
琉璃又說:」看吧,我是我自己的,誰也沒有控制我命運的權利。縱然會困難重重,傷痕纍纍,但我不會猶豫,也不會後悔。」
她指了指後面那坑坑窪窪,長長又深深的腳印,昂起梨花縱淚的臉,驕傲地說:」因為在我回首時,我可以指著那條滿是痛苦和淚水的路,大聲地說——看,這就是我自己走出來的路,即使不完美!」
」琉璃,如果說,我想帶你走,你願意跟我走嗎?」
路西菲爾心裡非常清楚,這樣的戰爭並不適合她,她太過嬌小玲瓏,像株粉色的薔薇,只適合生長在春天三月的季節里。
但他似乎忘記了,即使是薔薇,也有利刺。
他金黃色的瞳仁緊緊的揪著她靈動的雙眸,似乎想從裡面找出答案。
琉璃低下頭,思考著,抬頭,眸光深遠如炬!
」不,我是族人的樹,有責任庇護他們。」
」族人的樹?怎麼說?」
路西菲爾笑了起來,對於這個比喻,他很好奇。
」你看這棵樹,長在乾涸的峭壁上幾萬年了,是蝶國的守護樹。即使它長得瘦小,一點也不起眼。但是它在我眼中,卻是如此的長壽和美麗!」
路西菲爾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原來,崖邊岩石上,真的生有一株低矮的樹,嵛嵛樹根,蒼蒼枝條,年代已不可考究。
」我父王曾跟我說過這樣的故事——
有個人一生碌碌無為,窮困潦倒。一天夜裡,他實在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就來到一處懸崖邊,準備跳崖自盡。
自盡前,他嚎啕大哭,細數自己遭遇的種種失敗挫折。
崖邊岩石上生有一株低矮的樹,聽到這個人的種種經歷,也不覺流下眼淚。
人見樹流淚,就問道:『看你流淚,難道也同我有相似的不幸嗎?』
樹說:『我怕是這世界上最苦命的樹了。你看我,生在這岩石的縫隙之間,食無土壤,渴無水源,終年營養不足;環境惡劣,讓我枝幹不得伸展,形貌生得醜陋;根基淺薄,又使我風來欲墜,寒來欲僵。看我似堅強無比,其實我是生不如死呀。』
那人不禁與樹同病相憐,就對樹說:『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苟活於世,不如隨我一同赴死吧!』樹說:『我死倒是極其容易,但這崖邊便再無其他的樹了,所以不能死呀。』」
路西菲爾的眸光變得澄亮,望著那棵在惡劣環境中求生存的樹,心底里一陣的感慨。
琉璃走了過去,撫著蕭條的樹榦上依舊努力迸出的碧綠新芽,哽咽著又說:」那個人聽不明白。所以,樹又接著說:『你看到我頭上這個鳥巢沒有?此巢為兩隻喜鵲所築,一直以來,它們在這巢里棲息生活,繁衍後代。我要是不在了,那兩隻喜鵲可怎麼辦呢?』人聽罷,忽有所悟,就從懸崖邊退了回去。死,應該有其價值,才有意義!所以,只要有我在,我就有責任去保護我的族人!即使我永淪地獄,我也要把我的族人托上去!因為我愛他們,我愛我的族人!」
路西菲爾,摟著她,輕輕的嗅著她的發香。手指纏上她的發,如同加諸在自己心上無形的魔咒,千絲萬縷,化為繞指柔,抵死纏綿,好像作繭自縛的蛾,將自己和對方深深纏繞——自此,心中一片清澄明凈。
」撒蛋,你走吧。我是他們的樹,所以,我要跟族人共赴戰場,即使我下一秒就此死去!」
琉璃低低的說。
」我突然覺得,你哭起來雖然不雅觀,但卻是我心中哭得最漂亮的女孩子。」
」什麼啊?我哭得很不雅觀嗎?」
該死的,自己也不想哭得這麼難看嘛,可是,可是,人家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嘛。
」是啊,老流鼻涕……」
」你胡說!」
琉璃氣得滿臉通紅——這個死傢伙,從來都不會哄她,還老喜歡說風涼話來刺激她——自己到底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怎麼會喜歡這種傢伙。
」嘎?我沒有說謊啊,瞧,這就是證據。真是好大一條鼻涕蟲……」
路西菲爾,大方地攤開兩面衣袖,上面白凈的地方全布滿歪歪斜斜的黃漬……
琉璃的額頭上,呼啦呼啦,冒起一個個十字青筋——嗷!這傢伙就是有本事留著證據,來封住她哇哇大叫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