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滔天的怒意

大雨滂沱，似是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的砸落。

透骨的涼意一波一波的襲來，風晚清緩緩抬頭，此刻已不知臉上砸落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胸口悶到喘不過氣來，唇瓣乾裂，嘴裡滿滿的都是腥甜，她目光一眨不眨就那麼盯著自己面前宏偉氣派的大門上被貼上的封條。

牌匾也不知何時掉落在青石台階上，任由那雨水砸落，昔日輝煌不過轉眼一瞬。

牌匾上「風雪同歸」四個大字醒目又刺眼。

風晚清整個人趴在那雨水浸濕的地板上，緩緩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裡痛到無法呼吸，心臟似是在被什麼東西撕裂，嗜咬一般。

如針扎一樣密密麻麻的疼襲遍全身……

「好啊……好!雪煙蓉……你當真，如此無情……如此……」

「噗——」一句斷斷續續的話還沒說完，她只覺得心口湧上一股腥甜，一口鮮血就那麼從嘴裡噴出。

她尚且來不及擦拭，一道輕微的腳步聲踏著地面上砸落的雨水緩緩將至。

風晚清抬頭望去，只見那濃重的雨簾中，隔著雨幕，一道曼妙的身形緩緩朝著自己走來。

那女子柳葉眉點朱唇，一雙杏眼風情萬種，眼波流轉間似是閃過一抹不忍。

她撐著一把上好的油紙傘，一襲淡綠色衣裙剪裁得體。

「姐姐……事到如今，你心裡是什麼感覺，可有那麼一絲絲的後悔？」

風晚清揚起唇線弧度，陌生又疏離的盯著面前的女子看，她，就是自己的好姐妹。

她掏心掏肺的對她，可最終，落得個什麼下場？

她慘然一笑，蒼白的小臉上毫無血絲，一雙眼中帶著鬱郁的沉默，毫無畏懼，亦或者說，現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傷到她了。

「雪煙蓉，有必要嗎？」

雪煙蓉紅唇微勾，頭上的珠釵璀璨晃眼：「有啊！姐姐你應該知道，自始至終你的存在與我而言都是最大的威脅。」

「我費盡心思，機關算盡走到這一步，為的……不過是將你踩在我腳下，看你落淚痛哭的樣子!」

「可現如今嘛……」雪煙蓉煙波一轉，忽而笑了，雪白的指尖抬起，將風晚清的下巴抬起。

那倔強的雙眸，看著真是討厭，恨不得挖了……

「不管如何，姐姐似乎從來不會生氣，動怒……就像現在，即便我將你踩在腳下，你也依舊這般高高在上的姿態!」

「姐姐，我最見不得的便是你這幅樣子，當真是讓人生厭!」

「呸!」風晚清狠狠往雪煙蓉白皙的臉頰上吐了一口唾沫。

這唾沫她攢了許久，嗯，不錯，吐的位置正好。

那一大片唾沫正好吐在了雪煙蓉的眼睛上，唾沫藕斷絲連，沾在雪煙蓉的睫毛上，緩緩流淌。

「賤～人!」雪煙蓉臉上的表情幾經扭曲，抬起手，那巴掌帶著十足的力道「啪」的一聲打在了風晚清滿是雨水的臉上。

風晚清的臉被打歪到一邊，她唇角勾著嗜血的笑，被雨水打濕的黑髮濕噠噠都粘在臉上。

自鬢間落下，遮住了她半張小臉：「這樣就生氣了嗎？雪煙蓉，這一巴掌，我風晚清遲早會還給你!」

雪煙蓉心口起伏的厲害，此刻已經站起身子。

而風晚清也早已經不堪重負，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唇角溢出。

「風晚清，你一個將死之人還大言不慚什麼!今時今日，我雪煙蓉已經是最大的贏家了!」

「風雪同歸是我的，紀流櫟也是我的!到頭來，你什麼都沒有!」

風晚清只覺得自己面前的一切變得越發模糊，眼中有溫熱在流淌……

她淡淡一笑，仰頭對天，眼中帶著濃濃的不甘和怨恨：「雪煙蓉，你會得到報應的!」

「哈哈哈——去死吧!」

那力道之大的一腳踹在了心口，風晚清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的朝著身後緩緩倒去。

視線漸漸模糊，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似乎一感覺不到那些疼痛了。

可耳邊，由遠及近，似乎還有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回蕩：「風晚清，不準……不準離開……我不允許……不要再丟下我一人孤獨面對這紅塵……」

「你回來，你回來啊……清兒……」

……

「清兒，這個是妹妹，妹妹無家可歸，以後可不能讓妹妹受了委屈。」

中年男人一身暗紋衣袍加身，眉眼間儘是慈祥。

他高大的身形站在五歲風晚清面前，手裡還牽著四歲的雪煙蓉。

風晚清爽快的笑：「清兒聽阿爹的話，以後會對妹妹好的。」

「來，妹妹……以後我們就是好姐妹了!」

……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兩個小小的身影在樹下結拜。

「皇天在上，後土為證!今，我風晚清……」

「我雪煙蓉……」

「結拜為姐妹，日後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好穿的一起穿。不離不棄，同生共死!」

……

今日得了一支玉簪子，是阿爹親手打造出來的。

小小的雪煙蓉躲在衣櫥里不出來，豆大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的滾落。

「妹妹，你怎麼了？為何哭的如此傷心？」

雪煙蓉不說話，一個勁的哭。

問的急了，雪煙蓉這才紅著眼睛哽咽出聲：「姐姐，你有家，有阿爹阿娘。還有阿爹給你做好看的簪子，可我……什麼都沒有了，嗚嗚嗚……」

五歲的風晚清甜甜一笑，雖然很喜歡阿爹給自己做的簪子。

可是妹妹哭的這麼傷心，她還是將自己手中的簪子插到了雪煙蓉的青絲上。

「妹妹別哭，以後你還有姐姐……」

「謝謝姐姐，這簪子我會戴一輩子的!」

……

雪煙蓉是風老爺在一次外出行商的時候，正好碰上山匪行惡，雪煙蓉一家子都死於山匪的刀下。

獨剩小小的雪煙蓉一個人躲在馬車裡哭泣，這才被風老爺帶回了家。

自此，風家多了一個雪煙蓉，風家公子和小姐待她如親生。

……

「風雪同歸」的大小姐死了，死在了一個大雨滂沱的陰天。

曾經的風雪同歸是東闕京都最大的世家，風家是商賈之家，世代行商，做的是珠寶和藥材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