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問吉(上)
第965章問吉(上)
「晚上好!」羅彬瀚說。
正要從店裡出來的蔡績站住了。他只朝羅彬瀚春風滿面的臉看了一眼,接著便把邁出去的半隻腳收回來,毅然決然地關上店門。
「幹什麼?」羅彬瀚伸出一隻腳卡住門,手裡也使勁把門往回拽,「我可是客人吶!」
「打烊了!」
「你裡頭還有別人呢!」羅彬瀚嚷道,「別當我沒瞧見人影!」
「不接待!」
「這就是你開店的態度嗎?」羅彬瀚質問道,「我要找你老闆投訴!」
也許這話真起到了效果,也許只是不想驚動店裡的其他人,對方拽門的手鬆懈了。羅彬瀚見縫就鑽了進來,站在走道里整衣服,抹掉從檐邊墜到臉上的雨滴。「這鬼天氣又濕又悶,趕緊來杯冰的。」
蔡績陰惻惻地瞧了他一眼,轉身往櫃檯走。羅彬瀚像背後靈那樣前後腳綴著他,用手戳他的肩膀。「你這樣的服務態度怎麼能賺錢呢?看到客人也沒個笑臉,別人還以為咱們關係不好呢!」
蔡績張開嘴猛吸了口氣,眼看就要準備罵人。但羅彬瀚已經瞥見了店裡的另外兩個客人。「喲!」他首先沖認識的那個打了聲招呼,「你已經好啦?」
紅頭髮的安東尼坐在他往常的位置上,正全心撲在自己的電腦上。聽到羅彬瀚的聲音時他抬起頭,目光無神地亂掃了一圈,然後才說:「啊,是你……嗯,我好了。」然後又埋頭干自己的去了。
羅彬瀚又用餘光瞥了眼另一個客人。是個年輕女孩,獨自坐在窗邊,頭上戴著耳機,正埋頭用平板讀書。她的側臉依稀有點眼熟,羅彬瀚細想了幾秒,確信自己的確見過她,是初次來這兒的時候,這女孩多看了陳薇幾眼。可能是覺得陳薇的樣子挺特別,但也沒有別的表示,看來她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他倒希望俞曉絨的好奇心也跟她一樣少。
來之前他沒想過店裡還有別人,只好搬了把椅子挨著櫃檯坐下,等這兩個喜好僻靜的客人走了再說。他剛把胳膊搭上櫃檯,蔡績就黑著臉,將台上所有零碎都從他周圍搬走,然後緊挨著深處的酒櫃,在羅彬瀚胳膊絕對夠不著的位置坐下了。羅彬瀚輕輕吹了兩下口哨,他立刻轉過身,從柜子底部拿出一本冊子看起來。
「嘿,看什麼呢?」羅彬瀚說著,把腦袋探過去覷那本書。蔡績立刻把冊子用雙手掩蓋住,對著他怒目而視。
「你給我滾出去。」
「我幹嘛要滾出去?你今天早上還叫我留在這兒呢。」
「我是讓你留下來避難的!」蔡績低吼道,「你想找死就滾出去!」
「我不想找死呀。」羅彬瀚依舊悠閑地說,「我晚上來這兒避難,白天出去上班。多健康的生活!」
如果不是後頭還坐著兩個外人,羅彬瀚估計自己可能已經被丟出去了。他觀察著蔡績起伏的胸膛,心想這件事實在古怪——這些帶著影子血的人竟然還在呼吸。難道他們還在繼續把氧氣泵進泵出,讓氧合血紅蛋白跑遍全身?可他們變成影子的時候,身上的血,腦漿,組織液……這些又都去哪兒呢?蔡績會呼吸,周溫行也會。羅得呢?他有點記不清楚了,依稀也是會的。唯獨阿薩巴姆完全不在乎這一套。她真的可以靜得跟個拐杖似的。
他猜想這是因為她就從來沒有做過人,或是任何一種跟生物學講道理的生命。她誕生時起就已經是風的化身。至於蔡績和羅得?他們兩個無疑都是人。至於周溫行,他後悔沒有向荊璜更仔細地打聽過這東西的身世,因為他打心裡覺得這一切都犯不到他。除了一點外頭誰也瞧不上的鄉下財富,他身上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正如李理向他叩問的那樣:動機到底是什麼?在月亮上的花朵開放以前,那東西能從他這兒得到什麼?
他盯著櫃檯邊上的一朵紙花,不由自主地開口說:「我想向你打聽……」
一聲充滿絕望的喊叫打斷了他。羅彬瀚的手痙攣了一下,差點把槍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來。蔡績也在同時猛然抬頭。他們緊張兮兮地瞧見安東尼用雙手捂著臉,電腦屏幕的刺目白光卻照亮了他的面孔,叫人瞧見指縫之間露出兩隻死魚般的眼睛。
「別!別!別!」他崩潰地喊道,「別死機——」
屏幕的白光陡然變成藍色,把他那張疲倦腫脹的臉照得跟個枉死鬼一樣。旋即連藍光也熄滅了,安東尼張大嘴巴僵在原地,羅彬瀚和蔡績都瞪著他。羅彬瀚先回過神,朝自己腦袋後頭招招手:「他這是正常的嗎?」
「這幾天都有點吧,說他遇到個什麼麻煩。」
「你店裡就允許他這樣嚷嚷嗎?」羅彬瀚問,「我這樣嚷嚷你會不管?你不怕把別的客人嚇跑了?」
蔡績一聲話兒也不應。羅彬瀚撇頭瞄瞄他,見他臉上是副儘力裝出不在乎的神氣。「他就是你最大的客戶了吧?」
「……和你無關。」
這時,戴著耳機的女孩也被驚動了。她茫然地摘下耳機,瞧了瞧店內另三個人,又看了一眼平板上的時間,立刻匆匆忙忙地站起來,收拾起自己的書包走了。
「哎呀!」羅彬瀚歪靠在櫃檯上說,「嚇跑一個咯!」
「她本來就這個時間段走的!」蔡績怒氣沖沖地說。
「平時也這麼小跑著逃出去嗎?」
「因為你在這裡屁話把她嚇跑了!」
「胡扯,」羅彬瀚說,「瞧瞧我們這三兄弟,我已經是打扮得最像樣的了。」
蔡績冷笑起來,把手中的冊子往櫃檯邊一丟,說道:「看著人模狗樣,怎麼就知道不是衣冠禽獸?」
「高考英語高頻辭彙。」羅彬瀚照著冊子上的標題念道,「高效詞根加聯想記憶法速成黃金攻——」
蔡績丟開冊子,眼看就要闖出櫃檯來理論,安東尼已經先從他的位置上站了起來,飄飄蕩蕩地挪到櫃檯前。羅彬瀚仔細打量他幾眼,見他兩隻眼睛完全是渙散的,皮膚油得發光,亂蓬蓬的頭髮都已經快結成縷了。當他開口要再拿杯冰可樂時,說話的聲音也完全啞了。
「怎麼啦?」羅彬瀚問,「工作遇麻煩了?」
「別的事。」安東尼說,他盯著羅彬瀚,反應了好一陣才似乎想起來他是誰。「……你最近怎麼樣?」
「還行。」
「你脖子上那個貼是怎麼回事?」
「路上被狗抓的。」
蔡績砰地把一瓶可樂放到桌上,然後面無表情地和羅彬瀚對視了一眼。「路上碰見條野狗,」羅彬瀚瞧著他說,「從黑地里躥出來,給了我一下。」
「是你先去招惹的吧?」蔡績說。
「真可怕。」安東尼目光無神地問,「你去打過狂犬疫苗了嗎?」
「打了。你有多久沒睡覺了?」
「我不記得了。」
「我看你至少有四十個小時沒睡了。」羅彬瀚說,「去睡一覺吧。」
「噢……我還有件事沒搞定……就快了……我還差一點就想明白了……」
「需要一點頓悟?」羅彬瀚說,「可能睡一覺就有了哦?」
他兜里的手機猛烈震動起來,抖個沒完沒了。羅彬瀚若無其事地伸手把它按住。「好了,當我沒說。但你確實該去休息一下了。瞧,連你的電腦都休息了。」
其實他真心希望安東尼離開,好讓他能和蔡績單獨談話。可這個外國佬偏偏也拉了把椅子坐下了。他趴在櫃檯上,像醉鬼掙扎著喝下今天最後一瓶酒般掀開可樂罐的拉環,咕嘟咕嘟地往下灌。羅彬瀚知道他不會馬上走,只好扭臉瞅瞅蔡績,無可奈何地一笑。
「也給我點喝的啊。」他說,「怎麼?就我付不起賬嗎?」
蔡績不情願地把另一瓶可樂丟到他面前。羅彬瀚看了眼裡頭翻滾的液體,不敢立刻打開,只能擱在櫃檯上,用手指一下下彈著瓶身。
「你們倆和好了?」安東尼放下瓶子問。
「什麼話!」羅彬瀚說,「我倆本來就可要好了。」
「也行吧。那你的問題怎麼樣了?」
「什麼問題?」
安東尼看了看蔡績,然後用手點著自己的腦袋。「你說過的小問題,記得嗎?」
「啊,那個。」羅彬瀚說,「沒有。我放棄了。」
紅髮外國佬原本無神的眼睛突然有了點動靜。他疑惑地瞧了瞧羅彬瀚。「你放棄了?」他遲疑地問,「你是說你再也不想知道自己忘掉的東西了?」
「對。我想通了。那些都不重要。」
「可是我記得……」
「這段時間我認識了一個女孩。」羅彬瀚說,「她挺好的。我不想再追究以前的事了。」
「啊,這樣。」
安東尼不知所措似地發了一會兒呆,接著又勉強說:「這是好事,嗯,能放下。恭喜你。能放下是好事。」
「你待在我們這個地方有些日子了。」羅彬瀚問,「我倒也不是不歡迎,但你老家就沒誰惦記你嗎?還是你已經準備在這兒長期定居?」
「我得回去。」安東尼說。但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還得在這裡待一陣子。」
羅彬瀚本想把話題就此打住。他和這個可憐的外國佬不過就是泛泛之交,但不知怎麼,俞曉絨的臉閃進了他的腦袋裡。這紅頭髮的傢伙也是個來到異鄉的外客,身邊沒有能說得上話的人,看起來也不是在心甘情願地享受孤獨之樂。
「你也應該往前走了。」他有點莽撞地說,「你有個姐姐,對吧?而且我印象里你們關係還挺好的。如果她看到你現在這樣會傷心的。」
「是,她會的。」安東尼喃喃地說。他的視線又迷離了。「我答應過她能照顧好自己的。唉……我只是……」
「還在想前女友的事?」
安東尼模糊地咕噥了幾句,全是用英語說的,羅彬瀚沒怎麼聽清楚。只能大概聽見「她是個混蛋」之類的話。他聳聳肩,想起俞曉絨告訴他有個試圖追求昂蒂·皮埃爾的哥們有個多麼悲傷的結局。
「唉,」羅彬瀚拍拍他的背,「女人!」
「少在我的店裡談女人。」蔡績冷笑著說道,「想幹什麼骯髒事滾出去干。」
「這裡只有一個人滿腦袋骯髒事,還從來沒有接觸過女人。」羅彬瀚快樂地哼唱道,「是誰我不說——」
蔡績對他怒目而視。羅彬瀚又朝店裡到處張望了一圈。「話說那鸚鵡呢?」他問道,「你把那小玩意丟哪兒去了?周雨出差還沒回來啊。」
「我烤熟吃了。」蔡績冷冷地說。
羅彬瀚滿不在乎地說:「那給我的單子打個折扣?」
「你立刻滾出去我就給。」
「我要是問了會讓你們不高興嗎?」安東尼插嘴說,「你倆到底有什麼過節?」
「一點小過節。我弟弟和他上一份工作的老闆打過架,害他把飯碗丟了。」
「你管這叫小過節!」蔡績暴怒道。
「然後他開了這家店。」羅彬瀚繼續說,「我不久前剛曉得這件事。不知怎麼他打聽到我和我弟弟的關係,而且還認識了我。」
安東尼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他說,「嗯……我不是想多管閑事,但你最好留神點你那個弟弟。要是沒人看著,他可能會幹出更嚴重的事。我中學就有一個傢伙,起初愛欺負人,後來搶劫被抓進去了。」
「這裡每個人都有兄弟姐妹的煩惱。」羅彬瀚說,「只有一個人除外,是誰我不說。」
蔡績低著頭慢慢擦拭一隻乾淨的杯子。店裡的燈光似乎越來越不足,濕寒的細風從陰影中滲透出來。安東尼打了個噴嚏,把剩下的可樂全灌進嘴裡。
「我該走了。」他揉揉鼻子,「我確實得休息休息,否則就得感冒了。下次見。」
他結了可樂的錢,然後跳下椅子,夾著自己的電腦走出了店門。羅彬瀚轉過身目送他離開,然後說:「我感覺他的氣色越來越差了,希望他早點回自己的老家去。」
「你也好滾回老家去了。」蔡績說。
「為什麼?你昨天還希望我留下來躲著呢。」羅彬瀚轉回身來說,「我就特別想知道,如果那個東西是沖我來的,我躲在這裡真的安全嗎?」
「你不會直接告訴他地址了吧?」
「那倒沒有。可要是他自己找過來了呢?如果你叫我留在這裡只是因為他不知道地址,我隨便找個賓館住著也可以嘛,還可以去外地旅旅遊呢。」羅彬瀚仰著腦袋說,「把王八脖子那麼一縮呀——」
「你知道他有多危險嗎!」蔡績吼道,「少他媽跟我嬉皮笑臉的!」
羅彬瀚坐得端正了一些。「行啊,」他說,「那,一言以蔽之,我要殺了他。就這麼敲定了。」
蔡績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就憑你?」
「還有我的全球一網通智能小手機。」羅彬瀚說,「但,確實,今天傍晚我試了試,這似乎不太夠。所以我尋思著能不能找你老闆談一談。我知道我們沒法見面,可你至少能給我捎幾句話嘛。」
蔡績明顯在猶豫。「現在不行,」最後他說,「得過一陣子……我現在也聯繫不上他。」
「她幹嘛呢?不就是忙著在陰間開監獄嗎?」
「我不能隨時過去。」蔡績說,「我……不是死魂。」
他肯定還有話沒吐出來,但羅彬瀚並不想追究到底,他的目的本來就在別處。「你到底要多久才能聯繫上她?然後再回復給我?」
「至少幾個星期吧。」
「太久了。」羅彬瀚立刻說,「沒那麼多時間。」
蔡績嘲笑道:「你急著趕日子出殯嗎?」
「我急著去月亮上摘花。」
「啊?」
「今天傍晚我找他聊了聊。」羅彬瀚說,「談了好些不知所謂的東西——但,我有個朋友最近一直沒消息,他好心地告訴我說,我親愛的朋友可能背著我跑到了月亮上,去摘一朵他種上去的花。要是我沒想錯,等那花兒開起來的時候,我們這裡會變得非常,非常,非常熱鬧。」
「……什麼意思?」
羅彬瀚使勁回憶著宇普西隆的話。「這是一類植物的統稱。」他盡量準確地複述自己聽過的說法,「它們的孢子能在宇宙中遊動,只要不是完全黑暗,有一點光就能游得非常快。而當它們找到有生命跡象的星球時,馬上就落地生長,釋放出對當地物種具有迷幻效果的氣體,讓所有生命都快樂得忘乎所以。同時它們還釋放一種信號。不是電磁波,而是……而是一種具有超空間性質的信號,那會吸引對浪潮敏感的生物來到這裡捕食。」
蔡績盯著他足有一分鐘,然後說:「你什麼意思?」
「呃,讓我再重新組織下語言。」羅彬瀚說,「月亮開花花,咱們死翹翹。」
他仰頭看了看天花板,有點好奇地問:「你老闆那地方住得下幾十億死鬼嗎?還是他會把沒戶口的都趕出去?」
蔡績已經鬆開了手上擦著的杯子。過了好一會兒后他問:「你那個朋友呢?他也不是普通人吧?」
「他在月亮上呢。」羅彬瀚說,「可問題就在這裡:第一,他其實是個主要搞治療的;第二,咱們的吉他手也知道他在那裡;第三,如果他搞得定,那早就應該回來跟我邀功了。他最終能搞得定嗎?我不好說,但我決定在下頭幫他一把。」
蔡績沉默無言地坐下了。有一陣子他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後又咽回肚子里。「真的時間那麼緊嗎?」他問道,「如果再等一兩個月的話……」
「也許麻煩就自己消除了。」羅彬瀚接著他的話說,「我哪能說得准呢?也許他根本沒在月亮上種東西?也許那花長不起來?也許你老闆還能在陰間把它掐死?也許外頭路過個什麼神仙就隨手把它拔了?我沒說這不可能,但是我要干我自己的,懂了嗎?如果那花最後長出來了,而我拿它沒辦法,至少種它的人必須跟著我一起走。這就是我的意思。我不會再改主意了。」
蔡績轉開了臉。「我打不過他,」他辯解似地說,「不是我膽小……如果我靠近他的話,就什麼都做不了。我……沒辦法行動。」
「為什麼?」羅彬瀚緊盯著他問,「那到底會是什麼感覺?」
「是聲音……影子的……聲音。」
這正是羅彬瀚想聽見的話。他看見蔡績的兩隻手掌已經不自覺地蓋住腦袋,用手指使勁地抓撓頭皮,彷彿頭皮底下有什麼東西在爬。有一瞬間,他覺得那雙手掌底下的臉像羅得。
他很快就定住神,起身逼向櫃檯深處。「你說過有一段時間,你對外面的世界什麼也瞧不見。」他繞進櫃檯里,「聽不懂別人的話,認不出文字,最後什麼有意義的東西都看不見了。對不對?你覺得像是變成了某種沒有視覺的生物。」
他在蔡績面前蹲下,打量那張躲在手掌底下不斷痙攣的臉。當對方漆黑無光的眼睛斜過來瞥向他時,他感到自己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
「一直持續到你聽見某個人的聲音。」他繼續說,手插進兜里抓住了槍。「你就一直追著這個聲音走,直到被那個女煞星抓住。」
他注視著那張扭曲猙獰的臉。那面孔上的嘴張開了,吐出的聲音卻十分陌生,像從黑黢黢的洞穴里刮出一陣呼呼的風。
「別說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抓住那個聲音的主人時會發生什麼?」羅彬瀚繼續問,「那個聲音會有確切的形體嗎?會突然使你有觸覺和聽覺嗎?」
「別說了!」
「我不得不說,」羅彬瀚退了一步,把槍從口袋裡掏了出去,「不是故意針對你,但我一定得搞清楚這點。」
「搞,清楚,又,怎麼樣?」
「然後我們去殺人呀。」羅彬瀚說,「這就是一切的關鍵。影子怎樣找到它的主人,咱們就怎樣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