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聽說他已戰死沙場
高手過招,勝負就在瞬息之間。
段秋月銀髮飛揚,幾乎能與今夜的月色媲美。
他向來是俊美的,雖然帶著七分淡泊,卻仍勾著許多待字閨中的姑娘們的心。
他連在戰場上出招都像是一場視覺盛宴。
生,也燦爛;落幕,也華麗。
敵軍副將見他一身鎧甲都已被鮮血染紅,就連內里露出的白色褻.衣都已辨不出原來的顏色。
實在,心生不忍。
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或許會覺得這種情緒萬萬不會發生在敵軍之間,可其實…正是見慣了生死,才更是惺惺相惜。
成為將領不難,
上戰場也不難,
難的是鐵骨錚錚,是傲而不屈,是永不言棄……
哪怕註定失敗,脊背也挺得筆筆直直……
敵軍副將在這一刻,面對江湖傳言中的惡霸、邪魔,面對這位神秘的先皇后的親生兒子、當朝陛下的嫡子,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
他…不想殺他。
段秋月的劍插在地上,持劍的手已是血肉模糊,微微顫抖……
他站在血泊之中,淡色的眸看向敵人。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仍掛著玩世不恭的笑,道:「怎麼!?不打了!?本妖孽還沒有盡興呢!」
「段秋月,收手吧!您是陛下的兒子,即便有罪,您的父皇也會保你一命。」
「老子需要你同情!?老子需要那個負心薄情、六親不認的人保我的命!?這場戰役,若非你口中的『我的父皇』插手,老子贏定了,靜王贏定了,還輪得到你來這裡叫囂!?我嫂嫂巾幗不讓鬚眉,一上戰場就解決了厲雲承那個軟蛋!什麼東西!?以為在皇城裡坐著,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就能為皇為帝,就能一統江山了!?我告訴你,若這江山交到你主子手裡,南齊百姓的噩夢就要開始了。」
「我不是成王的部下,我是陛下的人。」
「呵——」段秋月嗤笑,血順著嘴角滴落,他道:「原來如此!難得出現一個身手還不錯的,原來是那位給厲雲承的援兵啊!那位嘴上說著虧欠我和靜王,原來心裡還是向著厲雲承的啊!不過你也就只能佔佔重傷后的我的便宜,本妖孽若沒有受傷,豈能讓你討得半分好處!?」
段秋月深吸了一口氣。
瀕臨死亡的感覺,竟如此難受。
他淬了一口,伸出染血的手指,指著不遠處那明黃色的馬車,道:「告訴那位,他要了我的命倒也罷了,但必須牢牢記住他答應過我的事情,但有一件違反,我段秋月就算是死了,也會化成厲鬼纏著他,讓他這輩子都難得安寧。」
「段秋月,你這又是何必!?我能感覺到,陛下不想殺你。你得活著,活著去阻止你不想看到的局面出現,活著保護南齊百姓,活著看那些該死的人得到報應。」
段秋月饒有興緻地看著這位敵軍副將。
他其實已經看不太清楚了。
眼前一陣陣發黑,一陣陣虛晃。
他只能看得到大概的輪廓。
他問:「你叫什麼?你這話倒說的有幾分意思。該死的人,你指的是厲雲承嗎!?你也是看不慣厲雲承的人!?」
「我乃羽林衛副將陵沫。雖心有不忍,但皇命不可違。段…段公子,若你現在棄械投降,我可以綿薄之力,在陛下面前力保你一命。待喘過氣,太尉大人和靜王殿下必不會棄你於不顧。您何必逞一時之能呢!?我看得出來,您很挂念程小姐。」
「她已交給可託付之人,我無需挂念。」
「若真的無需挂念,您又為何會露出這幅神情!?段公子,喜歡的姑娘得由自己看護,就算將她託付給了值得信賴的人,可終究那個人不是自己。您自個看著,難道不會更放心嗎!?」
「要我向那位負心漢投降,下跪求饒!?他做夢去吧!我這一生,姓段,名秋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與他皇族厲家沒有半分干係。我未受這血緣一絲一毫的福佑,便也不會受這血緣的桎梏。我是段秋月,是南齊先皇後段青檸的親生兒子,明黃色馬車內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他若傷我要護之人,我母子二人,今生、來世,永生永世都不得原諒他。出手吧!我累了,許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地打一場了,趕緊結束吧!將士們也該回去休息了!」
「段公子……」
「廢話真多!」
他出劍。
兵戈之聲,不絕於耳。
漸漸地,兵戈之聲淡了,停了……
止戰鼓敲響了。
屍橫遍野之地,竟傳出了歡笑和哭泣摻雜在一起的古怪聲音。
原來,僥倖活下來的人正喜極而泣。
流川趕來時,眼前一片紅。
他大喊著:「主子……」
他在屍堆里扒拉著屍體。
不會的!
主子武功高強,放眼南齊,能與之匹敵之人屈指可數……
今日戰場,宵小居多,誰能傷得了主子!?
主子那頭銀髮即便被血染紅,也光澤萬丈,絕不會埋骨於這陰暗、低沉的成明山古戰場!!!
流川剛準備離開,忽然聽到腳步聲。
他迅速飛身上樹。
是三五名結伴而來打掃戰場的士兵。
觀其穿著,應是陛下的親兵。
一人道:「這一戰太慘了!陛下想封口,怎麼可能封得住!?你說,陛下會殺了我們嗎!?我聽宮中來人說,從前就有君王為了不讓皇族醜事外泄,便下令秘密處死了所有的知情人。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別傻了!昨夜那戰,激烈兇險,兩方將士,死傷無數。成明山山腳下就是村落,村民怎麼可能毫無察覺!?這麼大的動靜,只怕離得近的百姓都聽見了。陛下就算有殺心,又如何滅口!?除非屠城,可這裡是皇城,天子腳下,若遭了屠城,陛下也難以向天下人交代。」
「我也覺得不會。素聞靜王殿下和太尉千金都不是能隱忍的性子,經此一戰,諸多兄弟殞命。靜王從戰場上撤下去就一直昏迷不醒,太尉千金守了一夜,今晨聽說靜王戰敗,靜王這方全軍覆沒,包括段秋月在內,都戰死沙場,當場吐血暈厥,還在搶救呢,待他們醒來,豈會善罷甘休!?」
「真是造孽啊!好好的兄弟,怎麼就鬧成這樣了!這話我也就敢跟你們私下說說,成王殿下本就不成器,如今因他起戰火,害死陛下的一個兒子,必然會引得靜王殿下和陛下愈發離心。未來這南齊,前途難料啊……」
「好了!這些不是我們能置喙的事兒。禍出口出,禍從口出,今日出了這戰場,莫要再提這件事!記住,這件事爛在心裡,一個字都不要說,就算是至親,也不可吐露半個字,否則真得要和靜王大軍一起去地下做冤死的亡魂了……」
……
流川咬碎了唇瓣。
他像是不知道疼,木然地聽著這一切。
直到打掃戰場的士兵都陸陸續續地離開了,他還是保持著一個動作,坐在樹上。
像是,一個雕塑。
他腦海中回蕩著那句話——
「靜王從戰場上撤下去就一直昏迷不醒,太尉千金守了一夜,今晨聽說靜王戰敗,靜王這方全軍覆沒,包括段秋月在內,都戰死沙場,當場吐血暈厥,還在搶救呢……」
全軍覆沒!
包括段秋月在內!
都戰死沙場!
怎麼會呢!?
主子內力已經完全恢復,功力更勝從前。
怎麼會戰死沙場!?
流川僵硬地動了動,跳下了樹。
他抓了一個落單的士兵。
那士兵見他一連血,嚇得想尖叫。
流川捂住他的嘴,道:「敢叫,我一劍砍了你。」
那士兵搖頭。
流川捏著他的命脈,手微微一動就可抹了這士兵的脖子。
士兵不敢造次。
流川問:「這場仗,誰勝了!?」
「成王。」
「成王兵敗如山倒,怎會反敗為勝!?」
「我也不知道。」
「說!」流川發了狠。
那士兵顫顫巍巍道:「我真不知道,但聽說是陛下增兵,支援了成王。」
「靜王殿下和段先生呢!?」
「靜王殿下受了重傷,現正在搶救,至於段先生…你問的是段秋月嗎!?」
「爾等小人,竟也敢直呼我主子的名諱!?」
「你…你主子,抱歉!段…段少門主已經沒了。我沒親眼見著,但他的故事已經在軍中流傳開來了。段少門主寧死不屈,不願投降,戰鬥至最後一口氣也沒服軟。可惜了,這麼鐵骨錚錚的一個漢子。我聽了他的故事後忽然覺得江湖上關於他的傳說都太片面了,有失偏頗。陵將軍有心放他一馬,可他就是連假意配合都不肯,這年頭,螻蟻尚且偷生,竟還有這般寧折不屈的漢子,真是難得了……」
流川咬牙,血染上白牙,一開口便是猙獰可怖。
他問:「屍體呢!?」
「我不知道啊!」
「你提到的陵將軍是誰!?」
「羽林衛副將陵沫。兄弟,你別找陵將軍啊!陵將軍是好人,他……」
砰——
流川一記手刀,劈暈了這士兵。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絕不相信,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段秋月會死在這裡。
他絕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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