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
()大太太聽陳太君如此說了,張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好。思宸的嫁妝確實很難辦,國公府小姐的標配是一萬兩銀子嫁妝,不論嫡庶。當然這個所謂的標配具體執行起來也是各種方案,就以韓家來說,大姑娘思琪做給嫡長女嫁給吳家世子,聘禮返回的部分不算,韓家總共陪嫁了三萬兩。當然大房裡還有兩個庶女,都是三千兩銀子打發的。
現在到思宸這裡,因為是庶出,接道理來說三千銀子一樣打發的了。但麻煩的是霍家會怎麼樣下聘,一般來說陪嫁不能比聘禮少,至少也得相當。霍家下聘下了三萬兩,韓家陪嫁三千兩,以後韓家從上到下都不用出門應酬,完全成為笑談了。
當然要是霍景之的身家要不是這麼好,這事也很好辦,多的是落魄世家賣女兒的。許給商戶之子,雙方私下早有協議,連女方這邊嫁妝都是男方私下裡給的,就為了一個體面。現在嫁的是霍家,大太太就是再摳門再想省錢,也不能給霍家人說,我家不想賠嫁,你們少下點聘禮,再不然你們出錢給思宸陪嫁。
這都不是丟面子的事,這是在向全京城的人說,韓家己經徹底完了,霍家直接退親都是有可能的,都到賣女兒的地步了,還沒嫁過來的時候都敢問婆家要嫁妝,那真結了這門窮親戚,以後豈不是常來打秋風。大太太再怎麼愛錢,她也不能如此的不要臉。
國公府女兒出嫁,按理說該是公中出錢,但公中的錢就是大太太自己的錢,想想就覺得肉疼。這國公府里誰還有錢,自然是陳太君有錢。陳太君進門這麼好幾十年,而且那時候的韓家還不是現在的韓家,要說沒點私房給誰說誰都不信。
不過錢財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陳太君百年之後這些私房還要留給兒孫們,陳太君三個親生兒子,肯定沒三房的事。但大太太估摸著陳太君會把錢給二房,二老爺仕途一般,二太太又那麼不著調,陳太君不可能不心疼兒孫以後生活。
至於大房和四房,大房有爵位,分家的時候會得到大部分財產,生計方面是沒啥問題的,四老爺官運好,錢財不缺,要是缺了,陳太君也會貼被他。反正不管怎麼說,大房的生計肯定沒問題,陳太君也就不會把私房給大房。既然不會給大房,這時候公中的錢讓陳太君出,對大房絕對有利。
陳太君看大太太還沒走,心知她想的是什麼,便直接道:「霍家也是續弦,我估摸著下聘最多也就一萬銀子,三太太那裡應該還有兩千兩,公中也出兩千兩,其他的都算我的。」
兩千銀子對於大太太雖然是九牛一毛,但還是有點點心疼,不過陳太君己經包下了大部分,公中一點錢不出也不好。再者這門親事,對國公府確實是有好處。便笑著道:「聽老太太的。」
陳太君想想嘆息道:「別讓你二嬸嬸……算了,她想鬧就鬧吧,又能鬧幾天。」
這個家早晚是要分的,就是不分,自己又能活幾天,想想自己在韓家這一輩子,年輕的時候侍侯公婆,應酬妯娌,不敢有一絲怠慢。好不容易熬到自己當了家,家中大小事務交給大太太料理,看著好像老封君一樣,只是哪能事事隨心。有時候想想霍老太太,陳太君還真想像她學學,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何必思慮這些,好歹任由他們去,自己閉了眼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大太太也聽出陳太君話里的不悅,反正目的也達到了,不敢多說,借故趕緊走了。陳太君卻是長長嘆了口氣,分家吧,早點分家也好,自己活著的時候分家大太太還歹還有點懼怕,等自己閉了眼,再分家產的時候,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老太太再歇會吧。」玉蝶輕聲勸著。
陳太君搖搖頭,道:「扶我起來,把箱子打開,我也看看自己到底存了多少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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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賀武是臨近過年的時候才回家的,從青陽辦了貨物回來,許賀武並沒在京城多呆。襯著還有時間,許賀武又出了一趟遠門,幾大車的貨物搬回家,一大筆錢財眼看著又要賺到了。許二老爺看兒子如此爭氣,心裡越發的高興,看來不用多久,自己也就能退休享福了。
許二太太拉著兒子問長問短,心裡卻是一直發愁許賀武的婚事,許家商戶之家,家裡銀錢也是有的了。商人有了錢,就想提高點社會地位,幸好許大老爺是翰林出身,至少有門不錯的親戚。
只是許二太太想給許賀武尋門滿意的親事也不容易,高門大戶人家的女兒也不是娶不到,只是許賀武不太願意,總覺得那些高門大戶的小姐們要麼太端莊,要麼就是庶女出身顯得太弱氣了些。
許二太太聽得直嘆氣,雖然是兒女婚事是父母之命,但許二太太還是想著能挑個許賀武滿意的兒媳婦,他們小夫妻過的好了,這才是真好,結果拖來拖去就到了現在。
「我看中了錢家的大女兒,你也見過的,也找人問過話了,錢家也願意,我想先把開了年就把親事訂下來,年底就成親。」許二太太直接說著。
許賀武剛要開口,許二太太截口道:「你都這個年齡了,還不好好娶房媳婦,我看錢家大姑娘就挺好,雖然窮了些,但卻是書香門第,父親還是個秀才,自小母親去的早,全憑她一個打理,能當家能當事,還念了兩年書,知書達禮,哪裡配你不上了。」
許賀武知道這回是拗不過了,再想想錢家小姐,確實如許二太太說的,是能當家理事的主,還有幾分潑辣勁。細想想娶這麼一個媳婦,總好過高門大戶里那些端著架子的小姐們,骨子裡看不上自己,不過因為錢財才嫁過來的,便道:「既然母親執意,兒子自該遵從。」
許二太太這才高興起來,道:「這才對,以後要是看上哪個丫頭收房就是了,正妻還是得好好選的。你跟邵昀交情那麼好,他的婚期也要訂下來了,韓家三老爺情況不太好,估計等到六姑娘的成人禮過去,也就要嫁過去了。」
許賀武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前面都沒問題,後面一句就不對了吧。怎麼會是六姑娘?不由的道:「母親,你剛才說六姑娘要嫁到安遠侯府去?韓家六姑娘要嫁給邵昀?」當日邵昀看上的不是五姑娘嗎,怎麼突然間變成六姑娘了。
許二太太笑著道:「也是,你才出門回來並不知曉,邵昀的親事訂下來了,就是韓家的六姑娘,說起來這兩邊跟我們都是親戚呢。」
許賀武還是顯得有點怔仲,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不是五姑娘嗎?」
「別混說,韓家五姑娘許給了鎮遠侯霍家二爺,親事都己經訂下來了,也是明年成親。」許二太太說著,估摸著許賀武是路上時聽到人家說韓家三房有姑娘有出嫁,一時間弄錯了。一房裡兩個女兒訂親出嫁,確實容易弄錯。
許賀武嘴巴張大了,目瞪口呆的看向許二太太,許二太太倒不意外,因為她聽說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一個庶出的庶出而己,就是頂著國公府的名頭,實際出身真不高,哪裡能想以她會嫁那麼好,就是當填房,以霍景之的條件還可以選更好的。
許二太太當然不會說這些,只是笑著道:「五姑娘的親事雖然訂的晚,但她是姐姐,自然要先一步,婚期好像都要訂下來了,就在明年七月。姐妹一前一後出嫁,是容易弄錯,要是實在記不清就別開口,讓旁人聽到像什麼樣子。」
許賀武這回算是徹底反應過來了,邵昀娶的是六姑娘,五姑娘要嫁給別人了。而且聽許二太太那個意思,是邵昀和六姑娘的親事先訂下來的,然後才是五姑娘的親事。這是怎麼回事,邵昀又改主意了嗎?
許二太太卻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了,這是別人家的事,她也辦不著操心。許賀武出了一趟遠門才回來,也該回屋好好休息一會,再者許賀武剛才同意了跟錢家的婚事,許二太太就想著抓緊時間辦起來,明年年底娶媳婦,後年她也能抱上孫子了。
許賀武腦子裡還是有點亂,也不想回房歇著,繼續問許二太太:「母親,邵昀的親事是安遠侯府出面提的親?」
「那是當然,侯府不提親國公府怎麼會嫁女兒。」許二太太笑著,又道;「據說是邵昀自己向侯爺說的要娶韓家六姑娘,世子夫人親自去提的親。」
許賀武就更糊塗了,邵昀明明是看上姐姐了,怎麼突然間就娶妹妹了呢。不過六姑娘的出身確實要比五姑娘好些,細想韓家六姑娘,許賀武也是見過的,看著就挺靠譜。而且六姑娘是三太太的親生女兒,更會仔細教養,配邵昀肯定沒問題。
臨進新年許賀武又才辦了貨回來,自然不再出門,只是派了小廝給邵昀送了些辦貨時買的些當土地土產,又想讓小廝探探邵昀口風。只是這話不好說,一句話問不好,也許就要惹出禍事來,最後也只得做罷。
小廝回來的也快,卻說沒看到邵昀,只是把東西交給了邵昀的小廝。倒不是安遠侯府看不起許賀武,而是邵昀正閉門讀書中,來年就是秋闈,安遠侯專門找了老師教導邵昀,外客一律不見。
許賀武聽小廝說完就無語了,雖然說訂親並不用當事人去操辦,但也沒想到邵昀甩手的這麼徹底。不過既然對於訂親都這麼不當回事,估計對要娶對象也不是很當一回。這樣也好,邵昀本來對五姑娘就是見過一面而己,到不了非君不娶的地步,突然改娶六姑娘雖然意外,但娶六姑娘邵昀也不吃虧。
再者說現在親事都訂下來了,難道還能反悔不成,求到國公府去,跟韓家人說,我其實想娶的是韓家五姑娘,要求退了六姑娘的親事,再娶五姑娘。那就不是結親,完全是結仇。
初四那天邵昀拿著禮物來許家拜年,這也是這幾年邵昀的慣例,先去見過長輩,許賀武滿肚子疑惑也不好直問出來,直到中午飯後,找了個空閑許賀武把邵昀拉到自己屋裡去,還讓小廝守了門,這才問:「在青陽的時候你不是說想娶五姑娘嗎,怎麼回京之後就改主意要娶六姑娘了?」
邵昀本來正高興著,聽完這話整個人怔住了,不可思議的看向許賀武,道:「我想娶的一直都是五姑娘,什麼時候改主意了?」
「你訂親的對象是六姑娘……」許賀武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點飄,親事都訂下來了,媳婦馬上就要娶進門了,邵昀連結婚對象還沒搞清楚是誰呢。要是自己不說一句,邵昀會不會到洞房花燭夜,掀開蓋頭的時候才知道結婚對象不對。
邵昀似乎有點緩過神來,看向許賀武再次問:「你確定我訂親的對象是六姑娘?」
許賀武神情有幾分茫然,卻是堅定的點點頭道:「你知道的,我堂姐嫁給了韓家四爺,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是她的親小姑。」所以誰嫁誰這點許二太太絕對不會弄錯。
邵昀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氣,轉身就要往外出,許賀武反應卻是夠快,上前拉住他。邵昀想甩開許賀武,只是一個書生哪裡比的上常年行商的許賀武。
許賀武把聲音壓低了,道:「不管這中間是怎麼回事,韓家的兩位姑娘跟你無緣無仇,你不能害了人家。尤其是五姑娘的親事也己經訂下來了,眼看著要出嫁,你這時候要是鬧出來,讓旁人覺得你們有什麼奸/情,她還要不要活了。」
邵昀臉氣的漲紅,本來還想著沖回府里找安遠侯討個說法,聽到許賀武這話雖然還是滿心怒氣,卻是不再往外沖了。
許賀武又道:「你要是實在不滿意這門親事,你可以退親,但是你原本想娶五姑娘這事,你就爛死到肚子里,提都不要提,想也不能想,你不能害了人家姑娘。」五姑娘訂親對象還是霍景之,真鬧得難看了,邵昀也得不了好。
邵昀沒吭聲,腦子裡亂成一團,他跟安遠侯說的明明白白想娶的是五姑娘,結果現在換了人。他也知道安遠侯一直想給他找個高門嫡出的小姐當媳婦,以提高他的身份。只是安遠侯都不用腦子想想,那樣門第的小姐能看的起他嗎?
韓家五姑娘出身不好,邵昀卻覺得這樣也挺好,就自己這樣的出身能娶這樣的媳婦就不錯了。現在換成六姑娘,不外乎安遠侯看中六姑娘是三房嫡出這條。只是嫡庶有那麼重要嗎,真那麼想補償他,為什麼不認庶子而認義子,不就是因為庶子會參於家產分割!
許賀武看邵昀一眼,知道他現在並不是懊惱自己娶不到五姑娘的,是在氣安遠侯私自換了人。其實這樣就好辦多了,又勸道:「我知道你氣,但是這事跟韓家兩位姑娘關係真沒啥關係。依我說,韓家六姑娘真不錯,你要是因為跟侯府鬧氣退了親,耽擱人家姑娘不說,再想找那麼合適的都未必找的到。」
邵昀深深的吸了口氣,也不再站著,直接坐了下來,許賀武知道他這是冷靜下來了,也跟著一併坐了下來,順手還給邵昀倒了杯茶讓他消消火,又道:「其實你也沒必要跟侯爺死磕著吵架,對你也沒什麼好處,來年秋天你就要入場秋闈,這才是關鍵時候,你寒窗苦讀這些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金榜題名了,那時候你才算是對的起伯母了。」
邵昀把杯中水一飲而盡,沒有比科考更重要的事情,只有金榜題名了,他才能對的起因他操勞早亡的母親,他才能真正的在京城抬起頭來做人。
「當然娶親也是大事,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太太要是不妥當了,以後家宅不寧確實頭痛的很。」許賀武說著,又道:「但是你想想,韓家六姑娘你也是見過的,是不如五姑娘漂亮,但那也是一等一的了。至於教養,她是三太太親自教的,不會比五姑娘差。再者說了,你要是無故鬧事把訂好的親事退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以後哪個正經人家敢把女兒許你?」
還有一點許賀武沒說,五姑娘將要嫁的是霍景之,他是前科狀元,跟他成了連襟,對邵昀也是有好處。
邵昀緊抿著唇卻是一言不發。
許賀武卻是自覺該說的都說了,末了只是道:「反正親事己經訂下來了,也不用急吼吼的去退,你自己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