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不巧
長冰聞言,臉色微變,望著胤滄遲遲未語。
胤滄見長冰眸中還有疑慮,遂揮手在空劃出一道彎形來。那道彎形畫面猶如鏡子般清楚的出現了辟火神府和一名七八歲的小女子,那名小女子的容顏與她極為神似。「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何會被白沂好生養在辟火神君神府上,而你卻要來歷經凡界痛苦輪迴?顯而易見,她才是那位冰仙,而你並非如此。」
長冰望著胤滄幻出的畫面,沒有作聲,良久才答非所問道:「鯖頊呢?你將他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胤滄輕笑:「你別急,我就是擔心他會打擾我們,所以,我讓他休憩了。」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長冰看定胤滄灼灼紫瞳,冷冷問道。
「長冰,我雖然身為妖魔,但我並非是沒有一點感情的妖魔。我與你相處時日已久,自然是有感情。」胤滄凝視長冰,眸中泄露出一些稍有的情愫。「我不忍你再被白沂欺騙!所以才偷偷的跟著你們前來,想尋個機會將一切都告知你,只是……」
長冰見胤滄欲言又止,遂問:「只是什麼?」
「我告訴你這些,原不圖你回報,但家父尚處於危難中,還望你助我一臂之力!」胤滄試探道:「我會幫你恢復記憶和神力,讓你憶起所有事情。」
長冰問道:「白沂會幫我恢復。」
「但直到現在白沂都未曾幫你恢復記憶和神力,不是嗎?虧你如此信任他。」胤滄重重道。
長冰問:「我要如何助你?」
胤滄忙道:「只要你心甘情願的將你的一滴血借我用用即可。」
「只要一滴血?」長冰反問,臉色浮動一抹不易察覺的漣漪。
胤滄點頭道:「對,只要一滴。」
長冰將目光轉向遠處優美景緻,心中對白沂和胤滄的疑慮越發多起來。白沂帶我去霽雪宮拿了件大氅,說是可以助我返回北冥之海,璞離也說我本就是霽雪宮的仙主,為何胤滄卻說不是?
「不然,你以為那位傀域太子為何會一直追著你不放?因為你的血不僅能讓萬物起死回生還可以解除任何封印之效。」
「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何會被白沂好生養在辟火神君神府上,而你卻要來歷經凡界痛苦輪迴?顯而易見,她才是那位冰仙,而你並非如此。」
「那是因為你如今並非是冰宮上仙,既無神力也無法力,況且你的神血還需得你心甘情願祭出才行。」白沂解釋道:「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大費周折的潛伏在你身邊,想成為你最信任依賴的那個『人』,屆時,你若身死,或因其他情況恢復原身,他便能夠以任何一種『情』來捆綁你,成功完成誅心戰。」
「但直到現在白沂都未曾幫你恢復記憶和神力,不是嗎?虧你如此信任他。」
……他們,到底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我現在又該如何來分辨?
「好,我答應你。」長冰想畢,輕笑道:「但我聽白沂說,我體內有個封印,還是天界某尊神所下,不知你是否能幫我解開?」
胤滄聽畢,臉色一喜。「我自然能。」
「為何你能,而白沂不能?」長冰問。
「因為他本就不想替你解開封印。」胤滄道。
「他明明答應了我。」長冰辯道。
「他是不是說過要先在藥王這裡找一味葯給你吃,緩和體內力息,然後再尋個安全的法子替你解除封印?」胤滄望著長冰,溫和的神色里夾雜著幾分意味不明。
長冰聽罷,詫異的點頭。
「長冰,你別傻了。」胤滄輕笑,道:「他根本就不想替你解除封印,而是想讓你替他去充盈他府上那個叫做冰兒小丫頭的神識,提升她的神境。你想你,歷經三世劫難,可是最好的神識盛體。她如今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如果當她進入你的體內后,就能強行變成你,將你現有的意識意念摒棄。到那個時候,你就會完全的被那個叫做冰兒的小丫頭佔據身體和意識。」
「仙神也會做這種不道德的事情?」長冰半信半疑道。
胤滄輕笑道:「仙神只要有了執念,喪心病狂的事情比比皆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長冰聽完,怔怔無語。
「長冰,你坐下,我替你解除封印。只不過你需得忍耐些痛楚。」胤滄指了指身前的那塊白石,示意長冰坐在石上且背對他。
長冰依言坐下。
胤滄又道:「閉上眼,放輕鬆,回想你以前的事情,很快,你就會恢復曾經的模樣。」
長冰深吸一口氣,依言不放。不管怎樣,恢復記憶是目前她最想的事情,暫且不管胤滄所言是否是真?試試便知。若是他能幫助她恢復記憶和神力也並非壞事,一滴血,給他便是。
長冰挺直背脊坐在胤滄身前,胤滄則揮動手臂,從掌中幻出一個奇怪的法器,施法將其定在長冰頭頂上空,撒下一道刺目白光,將其籠罩在其中,胤滄則在旁默念咒訣。
白沂、璞離與藥王在廳中交談完畢,發現沒了長冰的身影,不由急道:「長冰呢?」
璞離不知所措的四周打量了一番,與白沂同時將目光聚集在藥王身上。
「我立刻差弟子去尋。」藥王見白沂急切,忙安排童子去尋,寬慰白沂道:「神君莫急,都在這藥王谷了,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白沂聞言,微微頷首,對璞離道:「此時,我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不踏實?」璞離詫異。
白沂道:「不知為何,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跟長冰有關。不行,我還是得親自去看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璞離忙道。
「咱們分開尋吧,我看這藥王谷也甚是大了些。」白沂提議道。
「也好,到時候,無論誰先找到長冰,誰就吱一聲。」璞離道。
白沂點了點頭,轉身朝適才鯖頊帶著長冰去的方向行去。璞離則跟著藥王去了另一方。
白沂順著那條小道緩緩前行,竟從空氣中感知出一抹熟悉的氣息,當然除了長冰,還有另外的。胤滄!這廝來此做什麼?白沂顧不得施展法力會驚擾周邊靈物,立刻凝神揮臂探析長冰的所在處,很快,他就尋到了長冰此時身在一處風景極好的翹石前。
白沂大步朝那個方向奔去,發現鯖頊竟如睡熟般躺在地上。他沒空理會鯖頊,徑直朝此時蹲在一旁垂首觀察長冰的胤滄提足狂奔而去。「你在做什麼?」
胤滄聽見白沂的聲音,略微一驚,但臉上很快顯出一抹得逞笑意,淡定道:「這麼快就來了?出乎意料啊!」
「我問你到底對長冰做了什麼?」白沂奔到長冰身邊將其摟起,胤滄則立刻避到一旁。
「本宮能對她做什麼?不過是替你做了你一直沒做的事情。」胤滄氣定神閑道。
白沂聽完,略略沉吟片刻,冷聲道:「你該不會是替她解除了封印?」
「不然呢?你的辦事效率太低了,長冰可等不得。」胤滄輕笑道:「長冰此刻應該在盡情的回憶過去吧!」
「你……壞事!」白沂忿忿道。
「本宮壞事?」胤滄冷哼道:「那你為何不肯替長冰解除封印?她那麼想知道自己的過去。」
「這是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沒關係。」白沂冷聲道。
「的確,你們的事情是跟本宮沒關係。」胤滄笑了笑,涼薄道:「希望你能夠跟長冰解釋清楚你之前的所為,要不然,我擔心你會從此失去她!」
「你倆不必再爭!」長冰忽然出聲,從白沂懷中站起,望著白沂和胤滄,臉色冷泠,再無此前那般溫和。
「長冰!」白沂與胤滄見長冰醒來,異口同聲的喚道。
長冰未應聲,而是旋身一變,幻作個身披白粉色大氅、瓔珞環佩、髮鬢巍峨的女仙。她神色冷泠,鳳眼淡然。
「冰宮上仙。」胤滄遲疑了片刻,眸色中透出一抹驚喜。
白沂望著長冰,臉色則略顯慘白。
「我的三世歷劫就這樣被你毀了!」長冰看定白沂,此時清冷的她與之前凡人的她完全是雲泥之別。「白沂,你還想說點什麼嗎?」
「長冰,我……」白沂怔怔望著長冰,竟無法辯解。
長冰回眸看向胤滄,道:「本主應允你的事情,自會辦到。本主現在需去一趟冥界地府。」
「你去地府做什麼?」胤滄忙問。
「本主存放了點東西在忘川河畔,得去取。」長冰平靜道。
胤滄微微頷首,道:「好,本宮等你。希望長冰仙主你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這是自然。」長冰道。言畢,她轉身就朝冥界地府方向行去。
白沂見狀,慌忙緊追幾步上前捉住長冰的手腕,道:「你答應了他什麼事?」
「跟你有何關係?」長冰冷聲,想要甩掉白沂的手掌。
白沂捉著長冰的手腕不放,道:「我好不容易才將你找到,你還要去地府作甚?」
「本主不去地府,如何能知曉曾與你談情說愛的場景?想來本主在凡界的三世也不是什麼愉快之旅!」長冰盯著白沂,目色冷冷,用力將手腕從微怔的白沂掌中抽出。「今後,辟火神君你莫要再去霽雪宮尋本主,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長冰,你何必如此呢?」白沂道:「當初,我本就是無意,不知道那樣會害你!」
「你當然不知道,可他們不知道嗎?」長冰回眸看定白沂道:「怎麼,內疚啊?辟火神君,不必如此。諸事已是千帆過盡,不必緊拽著曾經不放手。」
白沂聽完,望著長冰轉頭而去的背影,臉色凄切。長冰,我要如何才能跟你解釋清楚呢?
胤滄在旁望著失魂落魄的白沂,唇邊浮起一抹笑意,道:「真是不巧,讓本宮看到了你最狼狽的時候!」
「胤滄,你等著,我跟你沒完!」白沂回眸狠狠瞪了胤滄一眼,飛身去追蹤跡全無的長冰。
胤滄則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鯖頊從昏睡中睜眼,視線里出現了一個瘦且高、身著暗金大氅背對著自己的男子,遂忍不住出聲道:「喂,你是誰啊?」
胤滄聞聲,回頭看向鯖頊,輕笑道:「你猜。」
「你讓我猜?」鯖頊摸了摸之前被胤滄劈疼的後頸,將胤滄打量了一遍,道:「你到底是誰?看起來並非是神仙。」
「既然不是仙神,那便是妖魔了。」鯖頊見胤滄笑得璀璨,忍不住朝後退了兩步。「你真可怕!」
「小崽子,本宮如此親切,哪裡可怕了?」胤滄湊近鯖頊,嚇得鯖頊立刻有朝後退了好幾步。
「你別過來,我去喊辟火神君收拾你!」鯖頊緊盯胤滄,忐忑道。
「辟火神君?哈哈哈。」胤滄笑道:「剛剛走哦!他去追他的冰仙了。」
「冰仙?你說長冰?」鯖頊微愣,道:「你說他們剛離開?」
「那是當然。」胤滄伸了個懶腰,滿足的道:「小崽子,本宮今日心情好,放你一條生路,自個兒回去吧!」
鯖頊雖然害怕胤滄,但依舊鼓足勇氣問道:「那,他們去哪裡了?」
「你一個小屁孩,管那麼多事情幹什麼?」胤滄沒有回答鯖頊的問題,轉身遁離。
鯖頊望著眼前空空如也的地面,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立刻朝著藥王谷正廳奔去。
冥界.地府,鎏英殿。
「殿下,外面來了個神仙!」一個小鬼奴急匆匆的從殿外奔進來,見梓毓正與檀幽談論婆娑河改道之事,高聲稟告道。
那個小鬼奴的話音未落,就見殿門出現一位身披白粉色大氅、瓔珞環佩、髮鬢巍峨的女仙,女仙面色微涼,不苟言笑。
梓毓抬頭,正想讓小鬼奴前去請,沒想到那個女仙卻已自行走了進來。當梓毓看清來者的面容時,不免愣住。「長冰!」
這個女仙正是被胤滄解除了體內封印的長冰,恢復了記憶的她便不再如凡界時那般溫和,加之諸多不愉悅的記憶,令她緊蹙眉頭。
梓毓慌忙起身,奔到長冰身畔,扶了她的手臂道:「你怎麼來了?你現在似乎不太一樣!」
「我來,是取幽精的。」長冰並未與梓毓寒暄,徑直道。
梓毓聞言,略略遲疑,道:「真不巧,忘川河的河水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