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加油

天已經黑透了，林清書房裡的燈依舊亮著。

她又複習了一次公開課，即使她已經熟唄記於心，但還是忍不住再完整過一遍。準備了那麼久，就看明天下午那一次了。

明天學校要放清明節，明天下午是開會時間，其他班是家長會，她和李一桐的班級是公開課。那時不止是學生和家長，還有年級主任，或者更多。

她很緊張，不止是因為要在那麼多人面前上課，更是因為這是她那群孩子性教育里重要的一步。講好了，就能成為一個性教育開始，無論學生，還是家長，都會開始重視。

她無法保證太多，只是全心希望這次的性教育能幫助更多孩子正確地認識性，也在她們未來的人生中發揮些許作用，幫助她們避開一些危險，少走一些彎路。

林點點已經趴在她腳邊睡熟了，發出輕微的鼾聲，已經夜晚11點了。

林清關掉電腦，閉著眼在腦子裡模擬了一遍，再睜眼時，月亮已經被雲遮了大半了。她輕輕撥弄手邊的表，11點30分。

她簡單收拾一下書桌，抱著林點點走出了書房，剛進屋，便看見手機在她的床上微微閃爍著。

是他。

10點30分，「我今天沒有發燒了，多虧了小仙女的午餐。」

11點，「今天，我有認真地加油。」

11點30分，「今天月色真好呀，小仙女，晚安。」，又是她熟悉的笑臉。

林清發晚安的時候，他秒回，看來還沒睡。

「你在家？」

「沒有，在值班室。」

她忍不住皺眉，這周除了他發燒那晚，他幾乎一直在值班，不是一周三次嗎？

她再發消息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回復了，林清握著手機等了等，等不到他消息，也明白他應該又去忙了，便收拾收拾準備睡了。

她塗好身體乳時，又忍不住抽手出來看了眼手機，依舊沒有他的消息。

她閉上眼，竟有些睡不著。

莫名的壓迫感折磨著她，輾轉反側。

還是會緊張。

班上有楊曦、余欣、還有那麼多她愛的孩子們。

她摸索著手機，打算找找好玩的東西轉移注意力，幫助自己早些入睡。

她忽地想起來那個有關他的微博，今天從醫院回來，一直在上課，竟忘了這回事。她輕輕點開，還好，已經沒有在熱搜上了，不過搜索的時候依舊能發現閱讀量還在上升，如今的討論方向已經集中在他在哪裡工作？婚否？是否有女友？

即使已經沒有熟人爆料，大家的熱情卻依舊不減。

這個時代的熱門話題，一般都難以理解，因為當大家的經濟情況逐步上升但精神需求沒有跟上時，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話題。

一想到這兒，她就忍不住揚起嘴角，她不禁想到她班上那個風姿綽約但嗓門很大的政治老師，「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

那位政治老師染了一頭的大波浪，即使已經50來歲，但身材依舊很好，對生活也很有品質，林清每次見她都見她抹了大紅唇，穿了好看的旗袍。

最為可愛的是，她有獨特的大嗓門，如她的身材裝扮般，熱情火辣。

由於幾乎每節政治課林清都沒課，於是被迫地在辦公室里旁聽了每節政治課。耳濡目染的時間長了，她發現自己的政治理論也提升了不少，有時政治老師在班上提問時，林清甚至能脫口而出。

她這般胡思亂想著，手機慢慢滑落出了手掌，眼皮越來越重，慢慢睡沉了，只有林點點默默翻身時毛髮摩擦棉被的聲音。

上午，林清把清明節的試卷都整理好，讓楊曦發了下去，又在課間強調了一遍假期好好複習，回來就是一次大月考了。

下午，教室里的學生都一擁而出，各自認領教室外的父母，還有幾個糊塗家長，開了兩次家長會但依舊不記得教室方位。

林清安排了班委，帶領學生和家長去會議室，她便先找李一桐會合，準備好PPT和投影儀。

徐暉發信息過來的時候，林清正在補最後的口紅。

手機振動著，她的手也莫名跟著顫抖了一下，口紅一下子偏離了本來的路線，多塗出來一條線。

李一桐輕笑，一面把手機遞給她，一面站在她身前，用化妝棉幫她擦掉多餘的口紅。

她低頭點開手機，「小林老師要加油呀。」

林清輕輕把口紅重新塗好，對著鏡子里一身紅色長裙的自己燦爛一笑，轉頭又擁抱了李一桐，互相加油打氣。

她出現在會議室門口時，大家都明顯安靜了下來。她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講台。此時這會議室唯一的聲音，便是她高跟鞋拍打著地面的聲音。

她忽地想起那個大二的夜晚，她一個人待在一個諾大的教室里，嘗試著從門口走在講台。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老師口中的「講台也是舞台」的真正含義，講台，對一個老師來說，意味著太多了。

她站穩在講台中間，心臟有節奏地用力地跳著。

準備了那麼久的時刻，終於來了。

沒有想象中的緊張，反而更多的是是興奮與堅定。

她打開PPT，開始做著自我介紹。

她一邊介紹自己，一邊用目光向台下的每位家長和學生打招呼。之前上過公開課的代表家長在向她微笑，但大多數家長几乎面無表情，些許嚴肅，直到掃到了他。

她目光明顯滯留了一瞬，心臟跳動的頻率也開始亂來。

她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明明上一秒，他還在給她發消息，給她加油。

她在講台桌背後捏緊了自己的手指，堪堪穩住了心神。

她望了眼他身旁正端坐著的楊曦，隨即明了。

他的嘴唇微微蠕動著，林清快速地掃了一眼，隨即揚起了笑容。

他在用唇語說，「加油」。

林清的血液開始奔騰了起來，狀態徹底興奮。

她收回目光，微微欠身，溫柔又有力的聲音響起「歡迎各位同學和家長參加我們今天的公開課，人生一課——性教育。」

台下的他，滿眼都是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