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崑崙的雪
今天的昆崙山迎來了一位貴客，平時足不出戶的大皇子蘇流居然在仙山會武結束之後來到了昆崙山，這讓術士界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瀾。
人們只當這是皇室插手仙山的第一步，昆崙山只是首當其衝的那個出頭鳥。
殊不知樂正律己和早就和蘇流搭上了線，這一次蘇流正好借著慰問仙山會武第一名的名義去接洽樂正律己，這一手行事光明正大，不會引來任何非議。
昆崙山上，白雪皚皚。
樂正律己和蘇流相對而坐，在風雪中靜默著。
「正月了啊。」蘇流看向窗外的雪，「樂正掌門有什麼打算嗎？」
「在這昆崙山上，常年冰雪不化，我都快要忘記歲月了。」樂正律己說道。
「樂正掌門乃是世外高人，不受歲月左右，令人羨慕不已。」蘇流微笑著轉過頭看向他，「只是你我共存於世，我們這等俗人的請求，還請樂正掌門接納一二。」
「太子言重了，老朽也心有天下，只是老朽已經年邁，能夠做的事情不多了，所幸不管不顧，免得徒增煩惱。」樂正律己說道。
「樂正掌門不必過渡自謙，世俗之上沒有人不知道你的大名，而您的年紀對於術士來說還是當打之年，後生甚感欽佩。」
樂正律己覺得再說下去對方就要恭維個沒完了，於是給這段話畫上了休止符：「那就多謝太子抬愛，敢問太子前來有什麼指教？」
「關於襲擊仙山的那一批妖怪，有眉目了。」蘇流說道。
「眉目？」樂正律己問道，「什麼眉目？是誰做的？」
蘇流微笑著說道：「前些日子，我們抓到了三皇子，在拷問之下，發現他什麼都不知情，所以我就將其秘密處決掉了。」
語調輕佻，像是剛剛踩死一隻螻蟻。
「……那可是你的弟弟。」樂正律己提醒他是不是語氣有點過於輕鬆了。
「同父卻異母的弟弟。」蘇流反過來提醒樂正律己，踩死的確實只是一隻螻蟻。
樂正律己剛要皺眉，蘇流又開口說道：「黨爭黨爭，黨同伐異爾。既然是異己，有什麼除不得的。不過我並非是在斥責閣下，樂正掌門有這般心胸自然是我輩楷模，若我有機會，定然要邀請閣下當我的宰相。」
「大可不必。」樂正律己不快地回答。
蘇流見他面帶怒意，微微一笑道：「倘若有兩黨相爭，定然有一人會敗亡。其中一人對敵心狠手辣，絕不留一個活口。另一人對敵抱有善心，仍然會給對方一條生路，你覺得誰會贏？」
樂正律己剛想說話，蘇流就打斷了他：「後者必敗無疑。因為加入前者，無論成敗尚有一條生路，加入後者，成尚且能活命，一旦失敗便是滿門抄斬，誰能負擔得起？誰又將負擔得起？」
「世上正義之士幾多，寧折不彎者何止千萬，焉容殘忍當道？我輩術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樂正律己皺起眉頭厲色道。
「好風骨！」蘇流端起茶杯，敬了樂正律己一杯，「這也是我找上樂正掌門的原因，看重的就是樂正掌門的這個氣節。倘若樂正掌門能夠看開一些，屈尊來我陽明當一個太師，當今之世，恐怕早就大局已定了。」
「大可不必，我崑崙有祖訓在，不會聯合官府的。」樂正律己淡然拒絕，「倘若太子真要看得起在下，便稍微仁慈一點。」
「但既然為王，就有必要對所有子民負責。天下不可能所有人都入樂正掌門一般寧折不彎，作為皇帝，我們有必要替他們分憂。我二弟蘇浩殘忍無情，想要擊敗他，就必須比她更絕情。」蘇流緩緩地放下茶杯，對樂正律己說道，「術士高高在上，不受歲月侵擾，但是凡人不一樣，樂正掌門叱吒風雲的同時，還請給那些凡人一條生路。」
「給凡人一條生路就是殘忍，凡人難道沒有其他活下去的路了？」
「未必，但要殺死蘇浩，只能用這種手段。倘若給蘇浩當政，世上的生靈免不了一場浩劫。」
「二皇子到底怎麼你了，你竟這般恨他？」
蘇流輕輕將茶杯向前推了一寸，緩緩說道：「這也是我來崑崙的根本目的。蘇浩勾結……不，蘇浩統御妖孽，為禍一方，襲擊仙山。」
這一言可非同小可。
蘇浩乃是二皇子，也是蘇流最有力的競爭者，倘若讓他當上皇帝，那麼結局就不必多言了。
統御妖孽這四個字才是最關鍵的四個字。
妖孽妖孽，生來就是要吃人的。倘若蘇浩當上皇帝，那麼他將如何處置那些妖孽呢？將這些功臣悉數斬殺，還是將活人祭祀給那些妖孽？
樂正律己不敢想象。
「既然已經知道了罪魁禍首，為什麼不昭告天下？」他皺起眉頭問道。
「因為以上結論均是基於猜測。」蘇流微笑著說，「用的只是排除法，把所有不可能的人都排除掉，我們的目標就只有蘇浩一人了。」
「你要我做什麼？」樂正律己已經有肩負天下蒼生的責任感了。
「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靜靜地等待時機，等到一切時機成熟，我自會通知你。」蘇流說道。
樂正律己再度皺眉：「什麼都不做？單純靜觀其變？」
「那可是妖。」蘇流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空前的自信，「每一種妖怪的種類都不一樣，有飛禽，有走獸，有精怪，有山鬼。他們語言不通，種類不一，彼此之間往往有著世代的血仇，現在蘇浩通過某種手段將他們聚集起來，我們暫且相信他手眼通天……但你認為這樣的聯盟能持續多久？」
樂正律己沉默了。
「彼此之間消除仇恨，永遠只是暫時的。一旦妖的貪慾無法得到滿足，蘇浩就必將被反噬。我只要當好這個孝子，好好孝順我們家老爺子即可。他多活一日，蘇浩的妖孽大軍就將多一分崩潰的可能性，只要我們伺候好老爺子，終有一日這些妖孽們就會自我鬥爭至於崩潰的——但是我們還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這些妖孽臨死前會有一波猛烈的反撲，屆時我會邀請樂正掌門的，這點請放心。」
「多謝太子提醒。」樂正律己這才點了點頭說道。
這場會面，雖不能說完美結束，但樂正律己卻也漸漸倒向了太子這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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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