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覺醒
()夜色已有些深了。
本正要入夢裡仙境神遊的林馨音,被一陣沒來由的喧嘩聲催醒了過來。
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不禁眉頭緊蹙。
最近老失眠,睡個覺容易么?這大半夜三更的,誰人在外面吵吵嚷嚷哪?還吼得這麼過癮,開派對啊!
林馨音眼光一瞥到窗邊,猛的一醒。
窗外火光一片,幾乎映紅了半邊天!
這是在幹什麼?開篝火夜遊活動么?還是在放火燒房子?
林馨音立馬翻身下床,跳到窗邊,往外一望,大吃一驚。
屋外好多人!林馨音數了數,整整二十個大漢!
剛好湊五桌麻將。不過,對方一個個提刀拿搶的,半數舉著火把,人人都是凶神煞氣的樣子,怕是來者不善!
山賊?林馨音的心直撲通撲通地跳。
「怎麼……了?」凌月緣也給驚醒,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正在窗邊驚愕中的林馨音,一陣好奇,下床湊近一看,也是一驚。
「好多人!想幹嗎?」凌月緣一陣慌張。
「不知道!情況還不清楚,我們先留……」林馨音還沒說完,凌月緣就驚呼了起來:「看!趙叔和趙姨都在外面!我們快出去看看!」
林馨音還沒反應過來,凌月緣已經跑了出去。
「小緣……」林馨音沒辦法,想了想,帶上小刀,也跟了出去。
……
小屋外的沙地,在火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個競技場,空氣里滿是火yao味。
場上站著兩撥人,緊張對峙著。
趙叔雙拳緊握,目光如電,傲然而立。他的右後側緊隨著趙姨,一臉沉靜。
他們的前方,站著一個中年男子。另外十九人緊跟其後。
男子面目精爽,鷹眼緊睜,頜下一綹長須,隨風輕動,一派硬氣,威嚴不已。此時的他,正用仇恨的眼神注視著趙叔。
趙叔緊緊回盯著男子,毫無懼色。
人雖未動,兩股目光卻早已開始了激烈碰撞,拆招還招,龍爭虎鬥。
良久,男子的目光飄向了趙姨,卻是滿眼溫柔,又摻雜著几絲悲傷。
「沁!」男子緩緩開口,顫聲道:「好久不見了。」
「嗯。」趙姨輕笑道:「快二十年了。」
男子看了看趙姨一身山村農婦的打扮,又望了望那破舊的小木屋,眼神滿是悲楚,又帶上了些許憐憫,說道:「沒想到你竟會住在這裡。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如你所見。」趙姨笑應道:「活得好好的,還不至於餓死。」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男子輕輕嘆息道:「總是喜歡笑。」
「人生短短几十年,老綳著臉活著有什麼意思?」趙姨又是一笑,說道:「對么?」
男子一時無語。剛想接話,忽然注意到了從小屋跑出的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仔細一看,是一男一女,模樣都很年輕,不過十六歲的樣子。
男子呆了好一會,無奈地嘆道:「孩子都這麼大了。」
趙姨一愣。回頭一望,看到身後的兩人,啞然失笑,卻又對著兩人俏皮地眨了下眼。
小跑中的林馨音一聽那話,差點撲倒在地。對面那大叔,想象力也太好了……
凌月緣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
趙姨趕緊擋在了兩人的面前。回頭望了下兩人,目光有些指責的意味:跑出來幹什麼?
林馨音有些委屈,眼神很是無辜:不關我事啊……
凌月緣則是滿臉不解。趙姨幹嗎老眨眼睛?
場面忽然一陣寂靜。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大漢上前,對著男子喊了一聲:「顧門主……」
男子緩過神來,回頭一個眼色讓手下退了回去。
「我找了你很久。」男子又望向趙姨,語氣有些酸楚:「幾十年了,我至今仍未婚娶,你知道么?」
趙姨則是滿臉奇怪的神色,悠悠說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我怎會知道?」
男子愣了愣。凄然笑道:「也是,也是!哈哈!」
慘笑幾聲后,男子望向趙姨的目光,已帶上了些許狠意,愴然道:「沁……!我一得知到你的消息,立即從杭州南下,一路馬不停蹄,沒想到……你!」
「顧桑。」趙姨輕輕嘆道:「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沒放下心來。」
「你讓我怎麼放得下?!」顧桑雙眼恨意漸濃,開始口不擇言:「歐陽沁……!你好歹也是名門閨秀,卻逃婚約,跟個魔教的妖徒私奔,知不知廉恥??江南歐陽家何等榮耀,卻給你辱污了名聲!」
「即使如此,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天鷹門顧大門主有何相干?」歐陽沁微色道:「何況,我已被逐出歐陽家門,歐陽家的聲名,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了,」歐陽沁對著趙叔深情一望,滿眼笑意:「我現在已改了姓,姓趙。」
趙叔輕輕笑著,回望了下歐陽沁,眼神里滿是溫情。
有一種愛,不需要言語,一個眼神便足夠。
顧桑雙眼圓睜,幾欲滴血,悵然道:「歐陽老爺子去年逝世了,他臨終前仍念叨著你的名字,你知道么?」
「女兒不孝,唯有下世做牛做馬來贖罪。」歐陽沁身子顫了顫,雙眼緊閉,仰天嘆道,過了一會,悲憫地對顧桑說道:「或者,你把我殺了罷!讓我現在就下去給爹爹賠罪。」
「哈!哈!哈!」顧桑凄笑幾聲,悲憤至極:「好!好!好!」目光殺向趙叔,已是雙眼噴火,兩拳緊握得「咯咯」作響,咬牙切齒說道:「趙百齡……!當年你偷盜走歐陽家的家寶-虹玉,今天你不把它交出來,我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趙百齡全然不懼,一字一頓說道:「我根本沒動過虹玉。再說了,我已經歸隱山林,要那東西又有何用?」
「當年你拐跑了歐陽沁,虹玉也隨之不翼而飛,你敢說跟你沒有半點關係?!」顧桑惡狠狠說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既然你今天非要置我於死地,那就儘管來試試。」趙百齡擺好架勢,鬥氣開始升騰。
「顧大門主話說得好奇怪。」歐陽沁輕輕說道:「既然是歐陽家的家寶,那失蹤與否跟外人又有什麼關係?今晚站在這裡的,可有來自歐陽家的人么?好像來的都是天正盟門下的呢。」
顧桑還沒開口,忽然背後有人大嚷道:「歐陽家本來跟天正盟就是同盟關係,而且,虹玉隱含神力,由武林正道-天正盟來保護,總比落在飄雲居之流的魔教邪道手中的好!」
顧桑回頭一望:一個猥瑣男已站了出來,正得意洋洋地感受著眾人注焦的視線;不由得皺了皺眉,剛要開口斥責,忽然又一個聲音凌空響起。
「死色狼!又是你!」
眾人一驚,目光齊刷刷地望去,原來這清脆無比的聲音是來自歐陽沁身後一個俊秀的少年。
凌月緣一見到那猥瑣男的模樣,就立馬跟肚腩對上了號,手指著他大聲嚷道:「就是你!死變態!那天晚上想侵犯小音的混蛋!對,小音!」順手一拉,把林馨音拖到了眾人面前。
「我,我,我……」林馨音大寒,這種問題該怎麼回答?加上突然給擺到了前台,感覺就像燈光照耀下的窗櫃里的展覽品一般,在幾十雙眼睛注視下,不由得一陣大窘,面孔頓時成了熟透的番茄。
林馨音一出場,沒見過她面貌的人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好一個九天仙女下凡間!
稍微一回神,待到理清了凌月緣話里的意思,眾人投向肚腩的目光已滿是鄙夷:這般清秀可人的小女孩都下得了手?畜生啊!
肚腩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又再次成了眾目注焦的對象,但涵義已大不相同,急著辯白道:「我……我那天好心救了他們……他們卻把我打昏……還搶了我的馬和包裹啊!」
誰信?輿論是站在美女這邊的,尤其是嬌弱的美少女。
趙百齡大笑道:「天正盟自稱武林正道聯盟,原來門下也產淫棍邪徒啊!」
歐陽沁則只是冷冷哼了兩個字:「無恥。」
天正盟的眾人,除了肚腩之外,皆羞之,頓覺臉上無光。
顧桑厭惡地看了看肚腩,心中暗啐一口:敗類。但是,不管如何,這顆老鼠屎仍是天正盟的人,也不好過於自貶;於是,對著肚腩沉聲說道:「滾下去。」
肚腩怏怏而退,煩悶至極。他在山中潛伏了多日,終於確認了趙百齡的行蹤,本想連夜趕回去報功,不想遇上了林馨音和凌月緣;一時起了邪念,誰知不僅沒得逞,還給搶了全副家當,結果在山裡遊盪了好些日子,饑寒交迫,還差點給猛獸咬死;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才回到天合門。想不到的是,在這裡又遇上了煞星!簡直倒霉到了極點。
一想到這裡,肚腩望向凌月緣和林馨音的目光,滿是歹毒的味道。
凌月緣才不理,挑釁般回瞪:死變態!怎麼樣?過來咬我啊!
顧桑定了定神,重新望回趙百齡,怒道:「趙百齡!你不要轉移話題!不交出虹玉,我先把你打死,再自個兒搜屋去!」
趙百齡輕輕笑道:「想打架就明說,我倒想看看這些年你武功進步到了什麼程度。」
顧桑狠狠道:「好!好!今晚我就讓你後悔為啥你叫趙百齡……!」一個虎步,擺好了架式,聚勢待發!
趙百齡收起了笑容,嚴形對陣。
這個時候,絕容不得半點馬虎!稍有不慎,立即落得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兩股鬥氣,在空氣中激烈相撞,纏鬥得難解難分!
風起,捲起幾粒小沙石,在地上滾動起來。
忽然,顧桑目光一閃,身已動,出擊!
趙百齡望著快速逼近的身影,也飛身而起,迎擊!
「碰」的一聲!
電光火石間,勝負已分。
拆招還招,你來我往耍弄幾百招,那不過是在做戲。
真正的高手對決,幾招即分勝負!一招致命,才是最高境界!
趙百齡似是腳步不穩,一個踉蹌,跪了下去。
顧桑沉穩地站立著。他看也不看後面的趙百齡。
他只驕傲而深情地望著前面的一個人:歐陽沁。
但是歐陽沁卻像沒看到他似的。她微笑地望著趙百齡,眼神里滿是信任的意味。
趙百齡回望,眉眼儘是笑意。
顧桑忽然身子顫了一下,一個不適,竟嗆出一口血。
……受傷了?內傷!怎麼可能?顧桑大駭,回頭看了一眼趙百齡,滿腔忿恨。此時的他,直想衝上去,補上一拳,將趙百齡的頭打爆!
然而,傷好重!體內的所受的力道,竟一勁過一勁地折磨起自己的經脈!顧桑又嗆了一口鮮血。不行了,必須調息!顧桑無奈至極,只好打坐下來,閉目養神,耐心壓制所受的創傷,心頭思緒翻騰不已:自己苦練這麼多年,竟還打不過飄雲居一個已經退隱的魔使?豈有此理!
門主似乎受了重傷,天正盟眾人頓時亂了手腳,一陣嘈雜,卻不知怎麼是好。
「魔教妖孽趙百齡打殘了顧門主,大家快上,將他碎屍萬段!」一個聲音響起。
顧桑一聽差點走火入魔。那個死王八羔子在亂喊?老子不過在調息而已!一會兒就好,待會自能料理掉趙百齡,還用得著你們么?!無奈正在運息中,說不出話來。
喊話的正是肚腩。他自領著天合門下五人,撲上前去!
天鷹門的人沒門主的命令,遲疑著沒有動作。
天合門的五人,開始圍攻趙百齡。
肚腩並沒加入戰團,他站在另外三人面前。
右手提刀,滿臉橫肉的肚腩,毒蛇一樣的雙眼緊盯著歐陽沁身後的凌月緣,兇狠說道:「臭小子……!今晚一定要殺了你!」
凌月緣有些慌張,想使用瞳術,一急之下,卻無法激活!
林馨音右手緊握住了懷中的小刀,但也是心驚膽戰。
歐陽沁只是冷冷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猥瑣男。
「滾開!」肚腩橫刀一揮,天合刀法三浪斬,掃向歐陽沁!
「啊……!」歐陽沁竟避也不避,硬生生受了三道刀勁,倒在了血泊中!
「趙姨……!」林馨音和凌月緣大驚,急呼。
肚腩一愣。江南歐陽家武功名譽天下,刀拳兩絕,尤以身法聞名,可這歐陽沁,竟不會半點武功?他剛剛,只是想逼開歐陽沁而已!
「沁……!」兩聲悲絕的男聲同時響起,貫徹雲天!
趙百齡雙眼充血,接連兩拳,先將離他最近的兩人轟成軟泥!
一個身影,比風更快,轉眼已飛奔到了肚腩眼前。
「混蛋……!」雙目欲裂的顧桑,一拳將肚腩擊飛!
肚腩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飄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下,身子一陣抽搐之後,便沒了動靜。
在場的天正盟眾人,大驚。同為天正盟下十三門,雖說天鷹門地位比天合門高,但天鷹門門主眾目睽睽之下擊殺同門,直讓人驚愕不已!
「沁……!沁!」顧桑渾身發抖,腳步沉重,艱難邁向躺在地上的歐陽沁,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隨風飄零。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那個很愛笑的少女;那個笑起來就像春風拂過湖面,讓人心頭漪漣輕盪的少女;那個曾經和自己輕步柳下,泛舟西湖的的少女;那個本該和自己長相廝守的少女,此刻身體正在慢慢變冷……!
顧桑只覺全身力氣都給抽光,靈魂也離他而去,往前一望,卻見到歐陽沁的嘴角,居然掛著一絲笑意!
為什麼?為什麼?你真的這麼想死么?
顧桑仰天慘笑。早知今天如此,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跟你見面!
「滾開……!」已經將另外三人揍成麵糰的趙百齡,也飛了過來,一拳打在了顧桑的右胸上。
早已身心俱灰,無半點真氣護身的顧桑,頓時半身經脈全被擊碎,仰天而倒。
顧桑忽然大笑:「哈!哈!我也要死了!好極!趙百齡!我比你先走一步去陪沁!哈哈!下輩子投胎也比你快,哈哈!」說完,左拳一聚勁,竟自我了結!
趙百齡靜靜地抱著歐陽沁的身子,雙眼已沒有了任何神采。此時的他,只是一塊有著人形的石頭。
天鷹門眾人見門主給打死,一個個憤恨滿腔。
「殺!為門主報仇!」
十三個人影,急襲向趙百齡。
趙百齡冷冷地看著,陰沉說道:「滾開。」
只是三拳,沖在最前面的三人都給轟碎了胸骨。
天鷹門的人不是孬種。剩下的人,都紅了眼睛!
「刀手!」
三個大刀手,急奔上前-他們是送死的。
又是三拳,三個刀手給打得不成人形。
「槍手!」
乘著一瞬間的空隙,三根長槍刺入趙百齡前胸。
趙百齡拳勁一緊,槍柄寸斷。
再三拳,三個槍手全被擊爛了心臟。
「劍手!」
四把長劍,末入趙百齡的後背,貫胸而出。
「退!」
餘下四人,退離了趙百齡,又從地上重拾了死者遺留的兵器。
趙百齡已無法聚勁。身子慢慢軟下,呼吸一點點減弱,瞳孔開始張大。
「沁……」
趙百齡將目光徐徐移向歐陽沁,眼神滿是甜蜜的笑意。
最後的微笑。
……
林馨音和凌月緣,都已經軟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這一慘烈的戰鬥,發生得如此突然,不到半個時辰,剛剛還站得好好的一群大活人,現在有四分之三都成了屍體!
整個現場血腥無比,直如阿鼻地獄!
天鷹門的四個倖存者,都已經殺得性起,同夥凄慘的死狀,讓他們都喪失了理智。
四人望向林馨音和凌月緣的目光,都帶上了殺氣!
「殺!跟趙百齡有關的人,全部殺!」
四人持刀,慢慢逼近!
林馨音拿著小刀,盡量讓自己鎮靜,但死神的逼近,讓她恐懼不已,雙手劇烈地顫抖著,幾乎無法握住小刀!
凌月緣的目光十分陰暗。
為什麼?為什麼?趙姨和趙叔都是好人,為什麼會死?
是他們!是他們逼死了趙姨和趙叔!
想到這裡,凌月緣憤然瞪著逼近著的四人,雙目滿是恨意。仇恨幾乎壓過了恐懼!
轉眼之間,四人已站在了林馨音和凌月緣之前。
一人慢慢舉起了刀。
忽然,一條黃色的身影,飛跑過來,一口咬在了那人的大腿上,是大黃!
「哎喲!」那人吃痛,反手一刀將大黃劈成兩段,大罵道:「死狗!」
「大黃!」凌月緣大聲疾呼。
砰的一聲,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破裂,炸成了碎片。
凌月緣雙瞳,染成了紅色。血紅血紅的雙眸,似是要吃人!
「魔眼.攝魂―!」
「你們去死。你們去死。你們去死……」凌月緣雙眼圓睜,嘴唇不斷念叨著。
「你們都去死啊!!!!!」凌月緣大吼一聲!
「啊~!」天鷹門的四人,滿臉不敢相信:自己的身子,竟然不受自己控制!每人都手拿著武器,向自己的喉嚨慢慢逼近!
一秒,二秒……七秒;其中兩人,終於用劍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另外兩人,定力似乎好些,但那刀鋒,已幾乎快抹到自己脖子上!
「啊!」凌月緣突然頭痛欲裂,一股莫明其妙的壓力襲來,一瞬間自己全身力氣都被抽光,喉頭一甜,雙眼一黑,昏了過去!
殘餘的兩天鷹門眾,在生死一線間掙扎著,心有餘悸,滿眼恐懼!
「妖孽!魔教的妖孽!殺了他!」
一人舉起了大刀,向凌月緣劈去!
「小緣……!」林馨音大呼。
不能死!小緣不能死!
林馨音雙瞳披上了棕色!
「心眼.捕息-!」
又進入了這奇怪的空間!林馨音眼中的世界,都靜止了一般。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林馨音拿著小刀,一時卻不知所措。
時間非常寶貴,自己的瞳術,只能維持五秒!
做決定!刺瞎他們?那等於廢了他們一生!不如殺了他們!
對!殺了他們!殺!一了百了!
惡魔在耳邊細語著。
三秒了!林馨音一咬牙,小刀一揮!
……
天鷹門殘存的兩人,都是雙手捂住喉嚨,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眼前那明明嬌弱無比的少女,忽然跟鬼魅一般,飄閃過來,幾乎看不到她的身影;自己還沒任何反應,喉嚨就給硬物涼涼抹過,接著,鮮血直流,連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雙眼都帶著懼色,接連後退幾步,不一會,轟然而倒!
死了,都死了。
林馨音右手握著未粘過一滴血的小刀,渾身顫抖。
殺人了。真的殺人了。
那兩人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個鬼似的。
哈哈,我殺人了……!
林馨音慘笑幾聲,忽然,頭腦給雷劈到似的,頓時一片空白。
好累……
林馨音身子緩緩軟倒。
屋外的空地上,再沒任何站著的人。
風吹過,帶走的都是血腥的氣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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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清晨,卻了無生氣。
已經醒了過來的林馨音,滿臉獃滯,跟個木頭似的。
昨晚的事,是做夢么?
如果是夢,該多好?
可是,既然是夢,眼前這些屍體,都是什麼?
對了啊,趙姨說今天早晨要帶我們去那個什麼馬水鎮玩呢。
可是,趙姨為什麼躺在那裡,動也不動?
還有趙叔呢?為什麼也躺著,身上還插著那麼多鐵條一樣的東西?
林馨音轉了轉了頭,望了望四周,忽然發現了也醒了過來的凌月緣。
凌月緣獃獃地坐在地上,像是丟了魂魄的木偶。
一看到凌月緣,林馨音終於有了些理智。
林馨音顫抖著抬起右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醒過來!林馨音!這是現實!現實!你想做夢做到什麼時候?
林馨音深呼吸了一下,調整下自己的心態,走到了凌月緣身邊,輕呼一聲。
「小緣。」
凌月緣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林馨音,幽幽說道:「小音?我們還活著么?」
「是的,我們還活著呢。」林馨音語氣裡帶著些許悲楚。
「小音,昨晚,我殺人了?」凌月緣顫抖著說道。
「沒有,你沒有。他們是自殺的。」林馨音哽咽著說道。
「可是,是我命令他們做的,是不是?我讓他們去死,然後,他們就真的去死了?哈哈……」凌月緣凄涼笑道:「原來,我的瞳術,是殺人用的啊,哈哈……」
「小緣!小緣!」林馨音緊緊抱住了凌月緣,凄然道:「至少你沒有動手殺他們,是不是?我親自殺了兩人呢!我的罪孽,可比你重多了!真有地獄的話,我也會比你先下去的!」
「小音……?」凌月緣稍微回神過來,也輕輕摟住了林馨音。
「我的瞳術,何嘗不是殺人用的?」林馨音顫聲道:「小緣,我們還要回家去,是不是?既然要回家,我們就先要生存!既然要生存,別人要殺我們,難道我們就洗白了脖子等宰么?!」
「小音……」凌月緣終於沉靜了些,緊緊回抱著林馨音。
良久,兩人緊緊擁抱著,相對無語。
好一會,林馨音鬆開了兩手,輕輕放開了凌月緣,站了起來。
「你去那裡?」凌月緣一驚,緊抓住了林馨音的衣角。
「挖個坑,把趙姨和趙叔合葬了,人死了,要入土為安。」林馨音輕輕嘆道:「你先去屋裡休息。」
凌月緣表情又獃滯了下來,仍坐著不動。
林馨音輕嘆了一聲,先進屋找了點可用的工具,挑了一塊地方,開始行動。
刨一下土,心跟著顫一下。
昨夜明明還坐在一起好好聊天的人,怎麼過了一晚就陰陽相隔了?
雖然相處的日子不長,但……心好痛。
現在的心情就像風雨中搖擺的一葉孤舟,卻沒一個港口可停靠。
一會,林馨音的雙眼滿噙淚水,幾欲滴下。
別哭。林馨音,別哭。堅強些!
林馨音又深呼了一口氣,將淚水往肚子里吞。
人小力弱,挖了好久,只刨出一個淺坑。林馨音抬起右手擦了擦汗,無意中瞥了一眼小指上的戒指,又是一愣。
上鑲的玉石又變色了,現在是黃色的,金燦燦的。
林馨音獃獃地注視著戒指,滿臉不解。
忽然,一個人影走了過來,一看,是凌月緣,還拿了把鏟子。
凌月緣輕輕嘆道:「我幫你。」
「嗯。」林馨音輕應道,注意了下凌月緣的戒指,果然也變成了黃色。
兩人一起挖,果然速度快很多,不一會,一個大坑大功告成。
兩人先將趙姨抬進去。
接著是趙叔。林馨音先咬牙把兇器一根根拔出,之後再抬入坑裡。
蓋上土后,凌月緣已經泣不成聲。
林馨音輕輕摟住了凌月緣的肩膀。
本想給立塊木碑,但林馨音想了想,趙叔似乎有不少仇家,還是不要的好。
於是凌月緣編了個花圈,放在了土堆上。
林馨音想了想,和凌月緣又挖了個小坑,把大黃埋了。
還有那滿地的屍體,怎麼辦?
大多數都死得很慘。林馨音一注視久了,一陣作嘔。
都是壞蛋,不理了!林馨音狠了狠心。
然後呢?以後怎麼辦?
林馨音考慮了下,也只能離開了,這裡有點危險。
進屋收拾了點有用的東西,和些許盤纏,開拔!
從肚腩那裡拐來的那匹馬還在,現在它有自己的名字了,叫小黃,因為它脖子上有一簇黃鬃毛。
兩人上馬,開始上路。
「小緣,你會騎馬了?」
「嗯,我這大半個月可不是白混的。」
「嘿,那最好。」
「小音,我們去那裡呢?」
「順著路走。走到頭總該有城鎮,沒準就是那個馬水鎮。」
「好。」
……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日頭高掛。
一匹駿馬,沿著山路奔跑著,伴隨著滾滾風塵。
馬背上的少年少女,神色宛然,夾雜著几絲悲傷,迷茫,也有著對未來的期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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