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奴良勇之介
離開了醫院的信回到了家中,對於疑惑他為什麼沒有前往韓國而是回來的滑頭鬼,他並沒有做什麼解釋,而是直接回到了屋子當中。
夜悄悄的離開,黎明重新來到人間。
睡醒的信像往常一樣跟櫻吃著早餐,就好像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一般。
但這僅僅只是眼前的平靜,該來的總會來。
中午,信接收到了奴良勇之介的短消息,他現在已經抵達了春日部,具體位置就在春日部宮代町的東武動物公園中,他說他會在那裡等待。
收到消息的信像出門逛街一樣離開了家,在他離開不久,滑頭鬼就從屋子中走了出來。
她走到站在門口眺望信背影的櫻,問道:「不跟上去嗎?」
櫻收回了目光,她搖了搖頭,轉身往屋裡走。
「不了,他有他的想法,我相信他,一定會解決那些問題的。」
「相信他嗎……」滑頭鬼自語一聲,從口袋掏出車鑰匙說:「既然這樣那我去送送他吧。」
「嗯。」櫻點點頭,望著滑頭鬼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滑頭鬼一下子就猜出她是想要拜託她保護信,信的實力現在並不比她差,可能在某些方面,他暫且不如她,但綜合起來,她是無法跟他抗衡的。
笑著搖了搖頭,滑頭鬼將車開出了院子。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駕著車的滑頭鬼將信叫上了車,載著他一路來到東武動物公園外。
停下車,滑頭鬼望著打算一個人前往赴約的信問:「真的不要我跟你一塊去嗎?」
「不用了。」
信深吸一口氣,跟著遊客走進公園,一進去,他就感到一股冥冥的呼喚。
他沒有抗拒,跟著呼喚一路前進著。
隨著他的前進,路上的遊人變得越來越少,等到再也看不到一個遊人的時候,他就來到了一處草亭面前。
充滿古老氣息的草亭看起來並不怎麼好看,在裡面,跪坐著他之前所見到的那個奴良勇之介,這裡只有他一個人。
信現在原地觀察著,正當他準備起身往草亭那裡走的時候,背對著他的奴良勇之介突然抬起頭說:「寒鴉棲枯樹,深秋日暮時。」
隨著他的感嘆,四周環境隨著發生變化,只聽到隱約一陣烏鴉叫,深秋的寒風就呼呼的吹了起來。
寒風卷著枯葉,原本常年青綠的草坪在這一刻都變得枯萎起來。
站在枯草當中,信望著奴良勇之介那孤獨的背影問:「是這秋讓你太過孤獨嗎?」。
「閣下說笑了,這秋怎麼會讓我孤獨,讓我孤獨的是這個世界啊。」
奴良勇之介轉過了身,他拄著龍頭拐杖走出草亭,站在草亭外,他似是懷念的望著信,望了很久他才露出笑容說:「多年不見,閣下容貌依舊如同往日,這歲月,對閣下而言,怕是什麼意義也沒有。」
聽到這句話,信的心中不禁感到一絲懷念,這個場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識,也許,當年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跟奴良勇之介相遇的。
只是似曾相識,終究還是離不開似曾二字,也許他曾經跟他是朋友,但現在,他是什麼也想不起,什麼也不知道。
走到奴良勇之介身旁,信欲言又止的望著他。
不待信說話,奴良勇之介就搖著頭說:「還是進去說吧,這草亭雖然擋不住這秋風,但熱茶還是有的。」
隨著他的話,草亭中多出了一個放著熱茶的茶桌。
信見狀直接走進了草亭中,他能感應到,奴良勇之介對他並沒有什麼敵意。
跪坐到茶桌旁,兩人先飲了一口熱茶,茶水下肚,信感覺暖和了不少。
覺得舒服,他就想要再來一杯,還沒等他給自己倒茶,奴良勇之介就望著他問:「信君,你覺得這個時代怎麼樣?」
信放下了茶杯,他看著一臉平靜的奴良勇之介,想了想說:「這個時代比之亂世可以說,還算是完美。」
「哈哈~」
奴良勇之介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大笑起來,他的眼淚都被笑了出來。
「比之亂世,哈哈,信啊,你應該明白,我問的並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信還真的不清楚他是要問什麼。
見信是真的不明白,奴良勇之介這才收起大笑,他眯著眼將手變成枯瘦如柴的綠毛爪子說:「我問的是,你覺得咱們這樣的,真的適合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嗎?」
在他說話的時候,一股濃濃的陰氣從他身後湧起。
看著他身後的陰氣,信瞬間就判斷出了他究竟是什麼鬼物,他跟滑頭鬼一樣,歸屬於滑頭鬼這一系的鬼物。
奴良勇之介清楚信能夠藉助陰氣察覺到他的身份,他來這裡的時候,就沒有想著隱藏,畢竟他跟信也算是朋友,只是是數百年前的朋友。
信確定了他身份后就將目光投到了茶壺上,看著黝黑髮亮的茶壺,他閉上眼說:「這個時代確實是不適合陰陽師跟鬼物生存,但卻適合人類生存,這是一個屬於人類的時代。」
「恐怕不僅僅是屬於人類的時代吧。」
奴良勇之介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他抖了抖手,將手變回人手,端起茶說:「這個時代,充滿了毀滅的氣息,自詡偉大的人類製造出了足以讓這個星球化身死域的武器,稍不注意,他們就會毀掉這個世界。」
信閉著眼沉默著,關於人類的話題他並不想說上一句。
他不說,不代表奴良勇之介不說,他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的說了個不停。
「人類,將自己當成這個星球的主宰,他們肆意榨取著這個星球的力量,因為他們的瘋狂榨取,世界的靈氣變得越來越少,大量的神靈離去,無數的精怪消失,人類在享受世界資源的同時,使得無數物種被殺戮。」
說到這裡,奴良勇之介停下來直勾勾地盯起了信。
「信,你們陰陽師不是口口聲聲說要維護陰陽平衡嗎?現在這個時代,陰陽還處於平衡嗎?」
信閉眼不言,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感覺到陰陽嚴重失衡,但是他又能做什麼,總不能為了所謂的陰陽平衡,就將人類毀滅吧。
見信不語,奴良勇之介輕笑了一聲,他閉上眼將茶水喝掉。
將空茶杯放下,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說:「在這個失衡的時代,人類就算不自我毀滅,我們這些鬼族,連同你們這些陰陽師,恐怕也都會漸漸走向消亡。」
信睜開了眼,堅定地望著他說:「陰陽之道是永遠也不會消亡的,就算陰陽師都死絕了,陰陽之道也不會消亡!」
「呵……」奴良勇之介笑了一聲,他眯著眼說:「人類世界當中,消亡的東西還少嗎?且不說你的陰陽之道,就是曾經那些東方修士所堅信的道,此時也不正在慢慢消失嗎?人類早就不信那些所謂的道了,他們現在僅存的信仰只有享樂。」
信攥緊拳頭一言不發,他知道,人類歷史上確實拋棄了無數東西,且不說其他的,就單單是曾經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到現在,又剩下了多少。
人類歷史不斷變化,同時也不斷遺棄,喜新厭舊不僅僅只是人的習性,這更是歷史的習性。
隨著時間的發展,曾經的東西都會慢慢消失,無論它曾經多麼被人所推崇,一旦它對人類沒了用處,那人就會毫不留情的將它丟掉,直到有一天,有人需要時才會偶爾提起。
也許真的會有那麼一天,他所堅信的陰陽之道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許那一天就在明天,又也許還會等很久。
信閉上眼沉思著。
在他沉思的時候,奴良勇之介平靜的說:「你也在擔心,對吧。」
信沒有回答。
奴良勇之介並不在意他是否回答,他自顧自的說:「我想要讓這一切回歸曾經,讓這個世界回到適應咱們生存的時代,回到那個百鬼齊鳴的時代,那是屬於鬼怪神魔跟陰陽師的時代,在那個時代,你會受到每一個人的尊敬,你所堅信的陰陽之道也會被每個人所接受。」
信睜開眼望著他,皺著眉說:「你想讓時間逆流。」
「沒錯。」奴良勇之介露出笑容,他給信倒了一杯茶說:「我知道,所謂的時間便是睜眼閉眼,同樣也是你們那所謂的十二時辰跟二十四小時,滾滾而動的時間就像那滾滾而流的江河。
對於咱們而言只要力量強大,就足以使江河逆流,既然可以使江河逆流,那自然而然也可以使時光逆轉,只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再加上強大的力量,這一切都還有可能實現。」
「所以……你找到方法了嗎?」信平靜的問。
「沒有。」奴良勇之介搖了搖頭,望著信說:「不過,我聽說有一種法陣可以使時空扭轉,時光逆流,我一直都在尋找這個法陣,我能感覺到,終有一天我會找到這個法陣。」
「找到法陣之後呢?你真的要讓時光逆流嗎?」信問。
「沒錯……」
奴良勇之介嚴肅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