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道也的密謀
一個接一個身形飄忽不定的鬼物從黑暗中走出,林林總總,共有十三隻。
這些鬼物大都呈現人形,只不過,它們的臉都不是人的臉,而是青面獠牙的鬼樣。
這些鬼剛出來就互相敵視的對望,自私可是鬼物的天性,它們誰都想要獨自佔有這份可口的美味,誰都不願意去分享。
靈魂對於鬼物,其意義雖然是食物,但更像是人類的妻子那樣,也許人類的食物可以分享,但妻子呢?簡直是說笑。
鬼物們遲遲不動,它們虎視眈眈的對視著,這樣持續了有三四分鐘。
也許是餓極了,也許是饞得慌,一隻瘦小的鬼物在吞咽了好幾次口水后忍不住伸出爪子朝著前面飄了一米。
正要繼續往前,其他鬼物就沖著它嘶吼起來,嗚嗚嗚的鬼叫讓那隻忍不住的鬼物硬生生停了下來。
餓虎難敵群狼,更何況,它還算不上是虎。
眾鬼因為誰也不願意讓對方先品嘗而在原地一直對持,對持了一會兒,那個忍不住的鬼物張開嘴指向信嗚嗚嗚的叫了幾句。
聽到它的話后,其他鬼物先是嗚嗚嗚的叫了幾聲,然後就像是達成分蛋糕協議一樣朝著信慢慢圍過去。
達成協議的鬼物自然是要去吃,而此時,酒醉不醒的信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那樣靜靜的躺著。
鬼物離他越來越近,只有三步之遙的時候,六隻鬼物忍不住率先撲了上去,看它們撲上去,其他鬼物也急忙撲上。
前面六隻鬼物此時已經快要碰到信,眼看著它們就要品嘗靈魂的時候,信的衣服突然燃起了藍色的火焰。
看到火焰突然出現,鬼物來不及停下,它們硬生生撲到了火上,一碰到火,它們就變成了陰氣消失在了原地。
前面六個鬼物都以這樣的方式死亡,而剩下的則停下來警惕的望向了四周。
它們認識,這不是人類的火焰,而是狐的狐火,難不成有狐鬼或是妖狐也盯上了這份美餐。
鬼物們四處尋找,突然,一隻鬼物從人類那高樓頂看到了一隻搖晃著九條尾巴的狐狸。
剛看到這個,它還沒來及大叫身體就自燃起來,不到片刻,燃燒的它就連帶著其他鬼物一同燃燒起來。
所有鬼物化作陰氣消散,等到這一切都恢復了平靜,那黃牛大小的九尾狐便從高樓跳下。
九尾狐走到信的身邊,然後用尾巴包裹住他。
包裹住后,九尾狐慢慢變成姈女的模樣,她的尾巴像毛毯一樣蓋在信的身上,而她則一臉心疼的坐在他身邊望著他。
望了一會兒,她輕嘆一聲說:「何必為了人而去煩惱的,有我在,無論如何咱們倆都能活下去,況且,當年你不是也想毀掉所有人嗎?為什麼到了現在,你又變得和曾經一樣,去因為所有人的未來而擔心,而痛苦。」
她的嘆息註定不會有回應,沉睡的信什麼也聽不到,即便是聽到了,那對他而言,也不知是夢還是幻聽。
就這樣子坐著,坐了一會兒,她端起酒罈給自己倒酒,正倒著,許久不見的道也突然從黑暗中走出。
他和以前一樣沒有多大變化,只是他的臉上卻帶著無盡的擔心。
走到距離信還有五米的距離,道也停下來說:「時隔千年,他又把自己灌醉了嗎。」
姈女喝著酒,她的一隻狐尾從信身下落下,落地后,四周憑空燃起數團藍色的狐火。
狐火在她的控制下變成數只燃燒的火狐狸,這些火狐狸警惕的盯著道也。
看到這樣,道也搖了搖頭說:「放心吧,我不是來打擾他的,我只是來看看他。」
姈女放下酒杯,她轉過身盯著他眼睛說:「既然已經看了,那就快走吧,大人他已經睡了,無論什麼事現在都和他沒有關係。」
道也原地不動,他平靜的說:「睡著的人終究會有一天醒來,當年他因為遲遲無法放下大唐的衰落和長安的焚毀而大醉不醒,等他醒來的那一天,他倒是研究起了如何覆滅整個世界。」
姈女眉頭皺起,她身旁的火狐狸因為她的心情而燃燒的更加旺盛。
和道也對持了一段時間,姈女冷聲說:「做什麼都是他的想法,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
「哦?是嗎。」
道也盯著她的眼睛,盯了一會兒,他眯上眼睛說:「如果,他打算去死呢?難道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來攔著他嗎?」
「混蛋!你在胡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會想著去死呢。」姈女怒聲說。
道也搖了搖頭,他說:「你雖然跟了他無數年,但了解我這個師兄的人,恐怕還不會存在,沒人知道他下一秒會做什麼,據我所知,他前些天已經自己走向了冥界,若不是他及時醒來,恐怕你我現在都已經看不到他了。」
姈女默不作聲,她側著頭看了會兒信的身影,然後回過頭盯向道也說:「你說這些是想要做什麼,總不會真的是來看看他吧。」
道也沒有及時回應,而是在看了眼四周的建筑後嘆息說:「我倒是想真的來看望一下他,可是他的心裡總是對我帶有警惕,他忘掉了關於我和師父的一切,可能就像當年師父說的那樣,從長安被焚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
聽了道也的話,姈女回想到了信當年親眼見證長安被焚的那一幕,她永遠也忘不了他那充滿仇恨和痛苦的眼神。
帶有哀嚎的火焰在長安中四處咆哮,而他則站在遠處無能的看著那一切。
家鄉被焚,親人被殺,那種痛苦即便是身為狐狸的她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他呢。
這個人間帶給了他不知多少痛苦,他能活著,都是在這痛苦中苦苦煎熬。
對於未來,她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她清楚一點,那就是信現在活著,恐怕絕不是因為他自己想要活著,而是因為櫻,因為他的那些個朋友,還有一些他那無法償還的罪責。
她很明白,信對於這個人間,或是說對於整個人類而言,所擁有的關心可能還比不上他的一個朋友,如果他的那些個朋友和櫻能活下去,可能他會放棄這個人間。
明白這些,她望向了道也,這個和信同出一門的陰陽師,或是說陰陽家門徒,他的到來又是因為什麼呢?難道是想要像當年那樣阻止他?還是說勸說他和他一起來保護所有人類。
保護所有人類實在是過於疲憊,她怎麼可能捨得讓他去做那些事。
護在信身前,姈女搖著頭說:「你來這裡恐怕是想要說服他讓他和你一起去做不可能完成的事吧,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這個人間的未來已經註定了,無論你們做多少,都不可能讓未來發生改變,我勸你還是回去喝茶下棋算了,不要來這裡麻煩他。」
道也沉默著,沉默了良久,他嘆息一聲說:「你猜錯了,我來並不是勸說他和我一起抵擋災難,而是想來和他聊聊該如何讓人類體面的迎接這場死亡。」
「什麼?你在說什麼?」姈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傢伙,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他不應該慷慨陳詞一番然後苦言勸說嗎?莫不成她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我的老友已經用自己的生命來預知了未來,未來已經無法更改,人類即將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那浩劫,要比曾經這個世界的恐龍所面對的還要恐怖,沒人能從那浩劫中活下去,這顆星球會在清除掉所有生物后回歸沉寂,等到它的一切又都恢復才會再次蘇醒。」道也說。
姈女對於人類未來和星球未來一點也不關心,她只關心信的未來,憑她現在的本事,帶著信活下去雖然不容易,但也還能實現,只要她和信活著,其他什麼的都和她無關。
因此,她一臉無所謂的望著道也說:「你們人類和我又有什麼干係,無論如何,那都是你們人類的事。」
道也沒有回答,而是長嘆一聲。
過了很久,他說:「人類是和你無關,可是信呢,如果他看到人類在毀滅來臨時的瘋狂場面,你覺得他的心是否會發生變化。別忘了,他當年就是接受不了現實才選擇抹除一切記憶去逃避的!」
聽著逃避這刺耳的詞語,姈女眼睛眯起,她倒是沒往這裡多想,完全可以肯定,當所有人都知道了人類即將毀滅,那人間的道德和法律都會在一夜之間崩潰。
失去道德和法律的制約,人類會變成什麼樣?恐怕這都可想而知,人會在毀滅之前露出絕對醜陋的一面,那種畫面,任誰都不可能接受。
如果信看到了這些,那他的心恐怕又會像當年那樣選擇逃避,壓力太多,痛苦太多,恐怕是誰都會逃避,很何況,他曾經也逃避過。
儘管他面對過無數次痛苦,可只要他有一次會逃避,那以後,面臨痛苦的時候,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逃避。
姈女望著信,望了很久,她轉向道也說:「你來這裡恐怕之前恐怕都已經想到要該怎麼做了,說吧,你需要什麼。」
道也點點頭,平靜的說:「既然如此,那我需要你幫我找一隻鬼物。」
「鬼物?是什麼?」姈女問。
道也仰頭望向那正在慢慢露出來的月亮,輕聲說:「是能夠讓人類在災難來臨時不那麼醜陋和痛苦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