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奔喪
取完東西的信帶著倉木姐妹往京都趕去,而佐藤近男則獃獃的站在外面凝望著遠處的黑暗。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信的心已經不知不覺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也許就像他說的,他已經不在是人類,人類的事需要人類自己解決。
寂靜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太久,隨著一陣手機聲響,佐藤近男接通了手機。
剛一接通,就聽之前和他通話的那個人問:「怎麼樣?他要來參加嗎?」
「那個……他愛人的母親剛剛去世了,這場會議他怕是來不了了。」佐藤近男說。
他話說完后,對面沉寂了有一段時間,隨後就聽手機里說:「既然他不願意來參加那就算了吧,反正還有其他陰陽師。」
佐藤近男沒有回答,那人顯然也沒有繼續談話的興趣。
隨著手機的掛斷,信的家門外又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茫茫的黑夜裡,駕駛著汽車的信望著前方的道路,說不擔心人類,那也就只是當時的一句氣話。
曾經身為人類的他又怎麼可能徹底拋棄人類的身份,只是當時的各種事已經讓他感到心煩氣亂,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也只能說出那樣的話。
坐在後座的幽代還在不斷的抽噎,在她的影響下,櫻那本來就不算多麼穩定的情緒也被她給帶的悲傷起來。
失去親人的悲傷是無法用語言描述清楚的,那種悲傷,帶著一種絕望和迷茫。
開著車的他無法安慰她們,只能不斷的加快車速試圖儘快趕回京都。
可京都和春日部之間的距離,並不是想快一點就能夠快一點的,即便他速度加到最高,要趕過去,怕也是要好些小時。
漆黑的夜晚陰沉沉的,月光早已被黑雲遮住,路上除了昏暗的燈光,也就只剩下了長長的車光。
行駛了數個小時車程,等他們到京都家的時候,已經是臨晨了。
來到門前的櫻帶著一絲期望拍了拍門,她站在門外帶著哭腔呼喚了幾句。
屋內燈光沒有亮起,甚至連一聲回應也沒有,如果不是百合子睡的太沉,就是她真的已經走了。
櫻無力的抓著門,口中哭出了聲,幽代看到她這樣感到越發心痛,但還是攙扶住櫻說:「姐姐,咱們還是先進去吧,興許媽媽只是睡的太沉了……」
這樣的謊話連她都不可能相信,更別說是櫻了,但她說的沒錯,這種情況還是得先進去再說。
櫻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從錢包里取出門鑰匙后就扭開門走了進去。
屋裡的燈被信打開,幽代和櫻急沖沖的跑進百合子的房間,她倆進去后不久就哭出了聲。
看來百合子是真的走了。
帶著沉重的腳步,信走進了屋子,屋子裡的床頭燈還亮著,這間屋子沒有窗戶,所以光也照不出去。
百合子正面色平靜的躺在床上,在地上,擺著一本厚厚的相冊,相冊旁邊還散落著幽代還有櫻以及百合子的合照。
看著這一切,信走過去再次安慰她們:「櫻,幽代,你們得打起精神來,讓媽媽看到你們這樣,恐怕她的心裡也不會好受。」
安慰的話根本無法讓她們的哭啼停下,悲傷需要用哭啼來宣洩。
陪在她兩身邊,信悲傷的低著頭,看樣子櫻和幽代是很難辦理喪事了,他得找人來籌辦這件事。
一想到找人幫忙,他的腦海就彈出賀茂優作的名字。
在安慰了櫻幾聲后,信站起來走出去門,走到門口后便掏出手機準備給賀茂優作打手機。
就在他要打手機的時候,他的大腦又彈出佐藤近男之前的話,首相要召開會議,邀請陰陽師,賀茂優作在陰陽師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想必他現在應該在忙會議的事吧,畢竟他們家族可是陰陽師家族中的頂尖家族。
盯著手機,信一時間竟不知該找誰來幫忙,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神樂鈴聲。
這樣的聲音也就只有神靈或是神靈使者會帶來,再不就是神社的巫女和神侍,他認識的裡面,就只有稻荷神會這樣做,難不成是稻荷神來了。
打開門,門外站著稻荷神跟一臉警惕的白狐巫女。
白狐巫女看到是信后便皺起眉說:「你身上的陰氣怎麼會那麼重,我還以為是有強大的鬼物降臨京都了,要不是稻荷神大人攔著,恐怕……」
「抱歉,事情解釋起來可能會有些麻煩,現在你們還是先幫我件事吧。」信說。
「哦?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聽屋裡有櫻的哭聲。」稻荷神關心的問。
信一臉傷感,嘆息一聲說:「是櫻的母親去世了。」
稻荷神聽后臉上露出悲色,死亡的事,總是讓人無法高興起來。
「抱歉,還請節哀。」稻荷神說。
信嘆息一聲,讓開門說:「先進來吧,正好你們兩是神社的人,想必對於這種事也有經驗。」
稻荷神聽后搖了搖頭說:「抱歉,你可能找錯人了,我和白狐巫女雖然經常待在神社裡,但無論是婚事還是喪事,辦理的都是神社的神侍人員,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讓白狐巫女去聯繫我的神侍。」
「也好,既然這樣那就都拜託你們了。」
信向兩人施了一禮,待他直起身來,稻荷神這才對白狐巫女說:「那就麻煩你回神社一趟吧。」
白狐巫女點點頭,轉身消失在了夜幕里,待她離去,稻荷神看著屋裡說:「櫻應該很傷心才是,你沒有安慰她嗎?」
「唉,我怎麼會沒有安慰呢,她現在這樣根本不是安慰就能起作用的。」信嘆息一聲。
稻荷神聽后道了一聲也是,她看著屋子裡,聽著那哭聲不由覺得心裡也產生了一股悲傷。
站了一會兒,她說:「還是我去安慰安慰吧。」
信點頭轉身帶她走進屋子,走進后稻荷神便走到哭啼的兩人身邊開始安慰。
信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然後嘆息一聲走出了屋子。
在門口站著,刺骨的冬風打在他的臉上,冬夜的嚴寒使得他精神變得越發清醒。
凝望著漆黑的夜空,他的眼裡滿是憂傷。
他並沒有在外面站很久,不到半個多小時候白狐巫女就已經趕了回來。
她來到信身邊說:「事情已經吩咐下去了,天一亮就會有人來幫忙辦理喪事,你是打算在就近的殯儀館辦理還是去大一些的地方?」
「近一些的吧,媽媽的朋友並不算多,來參加葬禮的應該也不會有多少人。」信說。
白狐巫女聞言點點頭,她看了看屋裡,安慰說:「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一直悲傷下去,對你也不是很好。」
「我明白,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信說。
白狐巫女聞言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沉默了一會兒後起身走了進去,她得去照看她的神靈大人。
屋外又只剩下信一個人,他站了一會兒后就坐到了門前的台階上,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他不禁閉上了眼。
在他閉上眼后沒多久,青子的身影便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其實她是一路跟著來到這裡的。
對於百合子的死,她的心裡並沒有泛起多少波瀾,但對於信的悲傷,她的心裡也不禁產生了幾分悲傷。
輕步走到信旁邊,她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卻怎麼也張不開口。
也許她唯一和信相似的地方就是在某些時候說不出話來吧,兩個口舌並不怎麼伶俐的人,在這個時候,還是沉默的好。
慢慢坐到信的身邊,青子低著頭,心裡想著信的過去。
她和信曾經見證過無數死亡,也參加過數場葬禮,可那都和他們的關係並不算太大,至少那些人都算不上是他倆任何一個人的朋友和親人。
對於那些人的死亡,他倆的心裡總是一種難以言明的平靜和淡到難以查尋的悲傷。
以前,當她問起人死後會去哪裡的時候信總是說冥界或是六道輪迴之所,再不就是陰曹地府之類的地方。
那時候她對此很是好奇,對於未知的,人總是很好奇,她這樣也是正常。
只不過現在想想,當時就算是知道人死後會去什麼地方恐怕也是什麼用也沒有,不能變成鬼的人在死後無論是去了哪裡,所留下來的就只是那具身體。
親人們的悲傷和挽留無法讓他們重新活過來,即便是他們的靈魂能夠聽到,那也只是徒添悲傷罷了。
人死了就真的是什麼都沒了,死後人會留下無數東西,離去的他們除了他們的靈魂外什麼也帶不走。
現在,百合子的靈魂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她應該已經渡過了血海,走過了彼岸花海,也許,她已經徹底的在冥界沉睡了下來,也許她還在繼續走著,直到找到她那沉睡的地方。
沒人知道她最後回到哪裡停下,也沒人知道她的輪迴又會在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關心她的人只有無盡的悲傷和不舍,陪坐在信的旁邊,青子也隱約感受到了信心中的那些感情。
她的信大人絕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傢伙,雖然他看起來經常在關心別人的事,可是對於家裡,他的關心並沒有比對那些人的關心少。
一個感情太敏感的人會受感情影響,這樣的人難以成就太大的事,可世上卻又多是這樣的人,也許,這樣的人才是正常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