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紅塵（四更）

無數他們之間經歷過的事情，在天空中出現，張九思在一邊看著，陷入了沉默，這些畫面，曾經存在於他的記憶里，是他萬古里最為濃重的一筆。

畫面里，紅塵女帝從小女孩長大，然後爭奪天命，那個小女孩第一次殺人，直到屠殺百萬......那個活潑隨性的女孩，在後來成為了一個殺心非常重的大帝，一切的一切，都與他息息相關。

直到第三世，他們反目為仇，再不相見，時光匆匆幾十萬年，他們之間經歷了太多太多，第三世，紅塵壽元快要斷絕了，他們鬥了十萬年，紅塵提出來了要見他一面，那一天，他們對面而坐，相顧無言。

鬥了十萬年實際上他們都累了，那一天，他們回憶起來了過去，他說她變了，以前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俠女。如今這一世她卻成為了一個屠殺無數的魔頭，第三世她滅了太多勢力了。鬼界的酆都城，神界的天使族，妖界的天狼族，魔界的魔神族.......太多太多，這些勢力中，有罪有應得的，也有無辜的。

對於這些事情，她非常平靜，她說，滅得再多，也沒有老師你滅得多，這還不是老師您教得好？

那一天，他們依舊是大吵，雖然如此，他依舊沒有太多情緒波動，最生氣的還是她，她似乎是習慣了，讓自己不生氣。

兩人聊了許久，他是萬古帝師，她是三世大帝，他們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兩個人，但是他們聊的話題卻不多，雖然說是聊，都是她在說，他在答。

終於，她似乎是厭倦了。

「當年跟著我離開的那些帝神軍的將士們，我希望你不要對他們趕盡殺絕........畢竟在這之前，他們為了你征戰四方，對於帝神軍來說，他們無愧於心。」

她說道。

「可他們還是背叛了，無愧於心？這些年你們手中有多少同袍的血？」

他搖頭，並沒有同意。

顯然當年的帝神軍一分為二，讓他非常的憤怒，那一半人殺戮了太多的人，當年紅塵帶領他們屠殺了無數，同樣是帝神軍走出來的，他們所向披靡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同樣的，兩方無敵的帝神軍對撞，那就是慘烈的災難，兩方人往往殺絕......殺得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這個人有可能屬於帝師，有可能屬於紅塵，沒有人會投降........

他們都覺得對方背叛了。

那一支帝神軍，被稱為了天神軍。

那是紅塵要壓他一頭，在帝上面加上一個天字。

「就當是最後的和解，你都不願意嗎？」紅塵怒道！

「不願意！」他搖頭。

「老師，你真的很冷血！」

紅塵死死的盯著他。

那一刻，她絕望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被你趕盡殺絕吧，就讓天神軍和帝神軍玉石俱焚吧.......」

他沉默了。

他們開啟了第二個話題，他問她:「你明明可以開啟第四世，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叫我來，壽元這種東西對於你來說，並不算事情，以你的造詣，再活一百萬年又有何難？」

這樣的問題讓她笑了起來，「老師，我怕我活成了你的樣子，我怕我的血冷了，我怕我也像你一樣無情，我終究是一個人，我做不到，我累了，厭倦了，不想斗下去了........」

「從這一開始，我就輸了。」

「為什麼還要斗下去？一百萬年，對於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這個世界屬於你的，你是萬古帝師，我一個紅塵女帝算什麼呢？」

她搖頭，有些絕望，她很累了，十萬年的相鬥，又或者是三世的失望，她已經累了。

他再次沉默了，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知道從何說起。

看到他的模樣，依舊是一言不發，她突然很生氣，她問他:「老師，最後一個問題，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愛過我？」

「哪怕是一絲，有沒有過？」

這個問題讓他怔了怔，他抬起來了頭，看著她依舊絕美的模樣，他不知道怎麼回答，愛過嗎？沒愛過嗎？

他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

他是一個無情的人，無情之人哪裡來的愛？

「我知道了.........」

她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擦乾了眼淚，她對著他揮手:「你走吧，我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見，永遠不要再見了。」

那一天，他走了，而她穿上了她最喜歡的紅袍，斷了輪迴........

我們永生永世不再相見！

在她死了以後，他才恍然失去了什麼，他回頭，卻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斯人已逝，從此一別兩寬。

從哪開始，紅塵女帝之存在於傳說.......

而帝師，依舊重複著千萬年的事情，一世又一世。尋找著他要尋找的人，記載著天下新奇的功法故事，培養一個又一個的大帝爭奪天命。

重複了一次又一次，送走了一個又一個人，又重新培養一個又一個新人。

千萬年來，大帝出了不少，卻再也沒有那個紅衣服女孩那樣的人出現，沒有人再問他驢車賣不賣了，沒有人覺得修鍊無法仗劍走江湖，那個他心目中的女俠，死了。

整個畫面，戛然而止，而張九思，沉默不語。

「哥，你後悔過嗎？」

這時候，張若溪問到。

這樣的問題，讓張九思愣了愣:「這些故事，你能看到？」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一般來說，每個人的故事別人是看不到的，除了他這個帝師，卻沒想到張若溪這樣問。

「我是你的本命，你能看到的，我自然能看到。」張若溪笑了笑，有些可愛。她看著張九思，等待著他回答。

張九思嘆息了一聲:「以前為了登天一戰準備了無數年，就是為了擺脫束縛，跳出那一個棋盤，為此布置了無數年，所以不敢失敗，也不能失敗，因為失敗了意味著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千萬年來，什麼都不敢想，我不無情，我怎麼活？」

「那麼多心血啊，我如何放棄？我心裡有恨，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我都不敢信，因為這天下的人都在那個棋盤裡，包括紅塵，所以我寧願看著她斷了輪迴，我也不會告訴她不接受她的真相！因為我不能說！哪怕我動心了也不能說！」

「因為我是帝師！我不能敗！」

「她走了以後，我沒有追殺天神軍，也沒有再做其他，這就是答案！只是她恨我那麼多年，如何看清？」

「我千萬年布置，要鎮壓她又有何難？可我依舊和她鬥了十萬年.......」

說完，張九思搖頭，而張若溪則是怔在了原地。

「原來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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