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鍛造
例如「我想吃下界的美味料理,所以就來開餐廳吧!」之類。
畢竟有的甚至還形成了一個國家,可見眷族的屬性確實是各式各樣,只不過,即使如此,派系之間還是會爆發爭執,因此不確保武藝高強的成員,眷族還是無法成立。
眷族必然地會需要能夠應付意外狀況的存在,也就是像冒險者這樣的人員。
可能是因為歐拉麗是迷宮都市,希望成為冒險者的人特別多,這種傾向也就格外明顯。
以蘇雲和貝爾來說,會成為冒險者除了這是賺錢的最佳途徑,雖然也是因為貝爾嚮往冒險者的浪漫邂逅,也因為貝爾沒有什麼特別的技術能夠踏入其他行業。
蘇雲和貝爾望著前進的左手方向上淹沒了大街一端的武器商店,貝爾想像了一下成為鐵匠的自己,卻因為實在太不相稱而不禁苦笑。
「……」當武器防具相關的店鋪眼見著越來越多,身穿重裝備的冒險者身影變得逐漸顯眼時,兩人來到了一家店鋪前,貝爾停下腳步。
比起左右相鄰的店鋪,這家武具鋪整整大了兩圈,讓人聯想到火焰的鮮紅油漆,在這條商店林立的大道上仍然格外吸睛。
掛在厚重門板上的看板,寫著奇怪的標誌,蘇雲和貝爾無法解讀這種類似神聖文字的字體,只知道它的含意。
因為它是代表世界聞名的鐵匠眷族之記號,蘇雲和貝爾一面注意周圍的目光,一面像平常那樣走向店面櫥窗。
隔著一片透明玻璃的櫥窗內,陳列著外行人也看得出是珍品的各色刀劍。
翠綠色刀身交叉的雙股劍、擁有傲人攻擊距離的長柄劍,還有以黃金裝飾的細身劍。
這些鋒利出眾的利刃讓貝爾深深著迷,尤其是其中的一把短刀更是吸引了貝爾的目光。
蘇雲記得自己有刀,不過拿不出來。
反射著上方魔石燈裝置的燈光,純白的刀身傾斜插在鑲滿寶石的小盒子中心,彷彿這光輝燦爛的短刀就是寶箱中的寶物。
磨利得有如獸牙的刀刃,不只具有美感,也告訴人們它是不劣於周圍長劍類的武器,看看含蓄地放著的價格標籤,那一連串的零更是嚇人。
真的,好令人嚮往啊,貝爾像這樣把臉貼在這家店的櫥窗上,已經成了習慣。
每次貝爾從公會回來有空的時候,就會到店面來看上兩眼,一流冒險者所使用的,一級品的武器。
貝爾知道對於到現在整套裝備還是公會配給品的貝爾來說,這種高級品跟貝爾簡直不搭調到令人發噱,但是貝爾還是希望能用那麼一次看看,好想要!
貝爾在口中發出要是被其他冒險者聽到,可能會被說「你還早一百年呢!」的喃喃自語。
蘇雲到不不覺得,他有信心拿到更好的武器。
貝爾想的是,只要拚命追逐華倫斯坦小姐的背影,有朝一日,是不是也能夠接觸到這樣厲害的武器呢?
貝爾模糊地想像自己靈活運用眼前武器的模樣,同時,望眼欲穿地注視著放在玻璃窗內側的純白色短刀。
……
「你打算那樣子到什麼時候?」
「……」
就在貝爾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某家店櫥窗的同一時刻,在那某家店的屋內,紅髮紅眼的女神赫菲斯托絲,不由得發出了又驚訝又疲憊的聲音。
一身眷族制服打扮坐在辦公桌前的她,聲音所指的對象是跪在地板上,把頭壓得不能再低的圓形物體,不,是赫斯緹雅。
赫菲斯托絲眷族,西北大街分店。位於這家大型品牌鐵匠鋪三樓的辦公室里,流過一種混沌的空氣。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忙的耶?」
「……」
「就算你不吵不鬧,像只蟲子似地窩在那裡,也會讓我失去幹勁,降低工作效率的。明白嗎?」
「……」
「你有在聽嗎,赫斯緹雅?」
「……」
「……唉。」對於一語不發,始終維持同一姿勢的小小親友,赫菲斯托絲嘆了口氣,一整天,這是赫斯緹雅向赫菲斯托絲低頭持續的時間。
「眾神之宴」的那一天,赫斯緹雅懇求赫菲斯托絲為眷族成員製作武器,被她一口回絕。
不是她要自誇,隸屬於赫菲斯托絲眷族的上級鐵匠的作品,甚至在同業者之間都享有最高品質的榮譽。
其價格就算是一流冒險者或眷族也無法輕易出手,她敢打包票,赫斯緹雅不可能有錢買得起自己眷族的商品。
更不要說看在朋友的份上打折了,對於身為眷族領導者的赫菲斯托絲而言,隨意傾銷成員們流血流汗製作的武具是最大的禁忌。
她絕不可能同意,赫菲斯托絲告訴赫斯緹雅,想下訂單的話就再存點錢再來吧——言外之意就是叫她搞清楚自己的斤兩——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然而事情沒這麼簡單,要求遭到拒絕的赫斯緹雅,在宴會結束之後仍然不斷地向赫菲斯托絲低頭請求。
不管她怎麼趕人,赫斯緹雅不知怎地就是死纏不放,反倒是赫菲斯托絲先被難倒了。
既然如此,就隨便赫斯緹雅去鬧,直到她願意放棄吧,赫菲斯托絲決定不去理踩她。
她想只要赫斯緹雅肚子餓了或怎樣,應該就會無精打采地打退堂鼓吧,於是自從迦尼薩的宴會以來,已經過了兩天,赫斯緹雅還在向赫菲斯托絲「拜託」。
是什麼讓你這麼堅持啊?赫菲斯托絲一臉無奈,按著眼角。
對於連自己假寐的時候都維持這個跪拜式姿勢的神友,只有這一次,赫菲斯托絲完全無法理解她的心情。
講句題外話,赫菲斯托絲醒來的時候還差點嚇得從床上滾下來,雖然至今赫斯緹雅曾經拜託過她很多事,但這次情況不一樣。
該怎麼形容呢,她可以感受到赫斯緹雅的執著,或者是類似渴望的強烈意志。
「你從昨天到現在究竟是在幹什麼?這姿勢是什麼意思?」
「……土下座。」
「土下座?」
「只要這樣做,不管做什麼都會被原諒,不論拜託什麼都會得到答應的最終奧義,這是阿建說的。」
「阿建……?」
「建御雷……」
啊……赫菲斯托絲想起了有交情的那個神的長相,同時抱怨對方不該灌輸赫斯緹雅這種麻煩事。
不行了,赫菲斯托絲嘆了口氣,她無法專心工作。
她把手上的羽毛筆放在桌子角落,留下一些等著簽署的文件,把事務拋到一邊。
射進室內的夕日餘暉漸次轉淡。夜晚將至,赫菲斯托絲再看了一眼窗外,然後迅速地、仔細地坐正了姿勢,定睛盯著後腦勺對著自己的赫斯緹雅。
「……赫斯緹雅,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做到這個地步?」
她以手指輕輕滑過遮掩了半張臉與右眼的眼罩,直直地向對方發出聲音。
「……我想幫上,那孩子的忙!」赫斯緹雅繼續保持土下座的姿勢,激動地回答。
「那孩子就要有所轉變了,貝爾找到了一個目標,正要朝向險峻的道路奔跑!那將是一條危險的道路,所以!我想要能幫助那孩子的力量!能為那孩子開拓道路的武器!」
她視線固定對著地板,不看赫菲斯托絲一眼,只是不斷訴說,神向神請求的行為。
那同時也是坦誠相見、毫無保留地展現自我的儀式,吐露出足以打動神心的心意,證明自己的真誠。
「我總是讓那孩子幫助我!應該說一直靠他在養我!我是那孩子的主神,卻沒為他做任何一件神該做的事情!」
最後赫斯緹雅擠出了聲音,整個身子緊繃起來。
「……我不希望自已,不能為他出任何一點力……」這句話雖然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但已足以打動赫菲斯托絲。
此時,她明白到赫斯緹雅的心意沒有一片虛偽。
「……我知道了,就替你的孩子做個武器吧。」
赫斯緹雅睜大眼睛,猛然抬起頭來,赫菲斯托絲對她聳了聳肩。
「我要是不點頭,你就會一直堅持下去吧。」
「……嗯,謝謝你,赫菲斯托絲!」
看到摯友站起來——雖然可能是因為長時間跪拜的反作用力,使她立刻一個踉蹌,又恢復了手腳著地的姿勢——紅著雙頰破顏而笑的模樣,赫菲斯托絲口是心非地嘆了口氣。
赫菲斯托絲也知道自己太寵赫斯緹雅了,但又覺得很樂意幫助現在的她。至少比起從前只會好吃懶做地窩在房間里,現在的赫斯緹雅可愛多了,讓她忍不住微笑。
「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還是要付錢喔,不管要花上幾十、幾百年,你都一定要把這筆帳還清。」
但是公私還是要分明。天下聞名的赫菲斯托絲眷族不可能替人做白工,終究還是靠別人幫忙的赫斯緹雅也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你若真有那樣的覺悟,就粉身碎骨給我看吧,赫菲斯托絲從椅子上起身,毫不客氣地走向赫斯緹雅,用她那纖細的手指堅決地指著赫斯緹雅的鼻尖。
「我、我知道啦,我該做的時候也是會做的,啊啊,當然好啊,沒問題,我就親身向赫菲斯托絲證明,這份對貝爾的愛絕無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