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姦猾
夏荷見左屹川三言兩語便把少爺說的定下心來，再想想自己平日總被少爺牽著鼻子走，頗受打擊的噘了噘嘴，腦子轉了好半天，才在心中暗道一聲姦猾。
而此時坐在最前排的左桐坤卻心中大喜，因為他剛一到學堂，就喜提一面「擋箭牌」！
聰慧乖巧的自己將來若是做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出格事情，自然都是左屹川唆使誘惑的！
心下滿意，左桐坤想了想，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而在夏荷看來，卻是少爺在心心念念老爺夫人獎賞的糖人，恐怕今天真能在學堂中安靜聽學了。
想著想著，夏荷忽然想到以後興許也能用些類似的手段哄少爺，不由開始構思各種借口，殊不知左桐坤的小腦袋中正盤算著怎麼算計左屹川。
而坐在學堂最後面的左屹川忽地打了個寒顫，抬頭看見安靜坐在最前方的左桐坤正感激地看著自己，自然而然的回應了一個笑容，又埋下頭不知做什麼去了。
不一會，一個身形消瘦兩鬢斑白的男子步履輕緩的走進學堂，頓時讓原本因孩童們玩鬧而有些喧嚷的學堂安靜下來。
左桐坤好奇看去，卻見這名身穿青色長衫的先生眉眼細長，五官明朗，看不出多大年紀，頷下一縷長髯垂在胸前，顯出幾份仙風道骨的韻味。
「見過方先生！」
學堂中一眾孩童見男子走進來，紛紛回歸各自位置，脆生生的齊齊問好，就連坐在最後的左屹川也不例外。
左桐坤其實是最先發現這名男子的人，只是他明晰自己只是無知孩童，便故意遲了片刻才站起來。
「都坐下吧。」那方先生微微頷首，見左桐坤坐在左屹川的位置上，不動聲色的打量一眼，看到左屹川坐在最後，也不說什麼，只是微不可察嘆了口氣，似在惋惜什麼。
然後他便走到了左桐坤桌前，微微俯身不喜不怒的問道：「你便是左桐坤？」
「見過方先生。」左桐坤連忙應了一聲，一旁的夏荷也躬身施禮。
「果然聰慧。」方先生微笑著捋了一下胸前長髯，將一本書放在左桐坤桌上：「這是左家族學，你且收好。對了，家主曾說，你切莫將它撕了，否則會挨板子。」
左桐坤乖巧的點點頭，一副十分聽話的樣子，讓方先生很是滿意。
將書交給左桐坤，方先生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淡定從容的開始授課。
而左桐坤則好奇的看著面前的書，強忍著翻看的衝動，盯著封皮上的兩個字：丹略。
「今日，我們還是學習《丹略》中的丹歌，先將先前所學複習一遍……」
方先生的聲音清朗溫和，瞬間吸引了左桐坤的注意力，不過最讓左桐坤感興趣的，還是方先生所講的內容。
左家乃世家大族，蒙學開蒙的這本《丹略》乃是族內才智之士所編纂，除卻開篇處起綱領作用的丹歌以外，內中還分《丹》、《鼎》、《法》及《火》等篇。
總的下來，整本書共記五千餘字，內容簡單易懂，正適合入門，讓左桐坤入迷非常，巴不得現在就躲在一處仔細參詳。
學堂主位上的方先生見左桐坤瞪著一雙明透的大眼睛聽得認真，心中暗贊一聲，講的也越發細緻。
期間，但有孩童頑劣擾亂秩序，方向生便會停下提問，而被叫起的頑劣孩童答不上來也不會被打板子，只是罰站而已，可這罰站卻也不是尋常罰站。
有一次，一名孩童坐不住，拿了張紙卷作一團丟在另旁邊孩童身上，便被方先生叫起來回答問題。
這孩童自是答不上來，方先生也不起身，只是面色如常的從袖中取出一張橙黃的符紙，手腕微抖輕呼一聲「著」，那符便越空而過直接貼在了頑劣孩童的額頭上！
剎那間，那孩童便直愣愣的僵立原地動也不能動，而這一站，便是一柱香的時間。
這一招懲罰極是有效，嚇得眾孩童乖乖聽講，不敢輕易造次。
不過，稚齡童子的定性哪有長遠的，所以方先生為了讓他們用心聽講，每每認上幾個字就要穿插一些典故，不讓他們厭煩。
而這般講授方式在孩童眼中頗具趣味，所以大部分人都能乖乖的聽下來，待回過神來時，講講停停間一個上午便過去了。
及至晌午，方先生不再講課，只吩咐了句回去記得練字，次日要抽查，便算結束了一日的學習。
與離去的方先生禮貌道別，左桐坤又和一上午不知在鼓搗什麼東西的左屹川告別，這才在夏荷的陪伴下離開了學堂。
一路之上，左桐坤時不時的翻一下手中的《丹略》，看似玩耍實則提前翻讀，因為沉迷其中，腳下卻不由的慢了。
待走到家門外，左桐坤將書交給夏荷，恰好瞧見方先生向滿臉欣慰笑容的父母告辭離去，便知方先生將他的表現告訴了父母。
走的倒是快……
眼珠一轉，左桐坤興沖沖的走上前去問好：「方先生好。」
方先生見左桐坤知禮懂事，笑呵呵的應了，又誇讚了幾句便離開了。
「坤兒，快來，娘親給你做了好些你喜歡的吃食。」左李氏心情極好，拉著左桐坤進屋坐下。
左桐坤看了眼飯桌，發現飯食果然比平常豐盛了許多，顯然方先生很是誇了他一番，不由暗道一聲會來事兒。
而一旁的左寒柏也是心中暢快，哈哈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糖人，爽快的遞給了左桐坤。
這糖人的味道和上一世的棒棒糖有些相似，所以左桐坤才喜歡一些，接過之後舌頭一舔，開心道：「屹川哥哥好厲害！爹爹果然給我捏糖人兒了！」
「爹爹，你再給我一個好不好，我答應分給屹川哥哥的！」
「屹川哥哥？」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心中疑惑，不約而同的看向夏荷。
夏荷見狀也不隱瞞，將學堂上的事情一一說了。只是她對左屹川有些嫉妒，所以不自覺得便帶了些主觀色彩。
左桐坤一邊吃飯，一邊聽著夏荷描述，暗道小丫頭幹得漂亮，少爺我聰慧乖巧心地善良，著了他的道也屬正常，以後也要幫著你家少爺說話。
左寒柏聽罷，搖頭笑道：「三弟常說屹川頑劣，不好管教，我還不信。想他一個五歲的孩子，怎麼做得出他說的那些事情。今日我才知曉，屹川當真是有些……」
「姦猾！」左寒柏還沒說完，左李氏便輕哼一聲下了定論。
「哈哈。」左寒柏知道妻子的脾氣，尷尬的笑笑，打圓場道：「好在屹川心中沒存著惡念，更讓坤兒安下心來，倒算辦了好事。」
左李氏橫了他一眼：「那也是姦猾！」
「爹，再給我個糖人兒，我答應給屹川哥哥分一個的！」左桐坤適時補刀。
左寒柏頓時有些無語，看著自己家兒子，竟覺得這往日里聰慧激靈的孩子，今日竟然有些憨厚良善的味道了。
不過他終究寵愛兒子，便答應道：「好好，爹再給捏你一個。」
左李氏寵溺的看看兒子，又瞥了左寒柏一眼，杏目一翻：「就是姦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