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人道童話
打開百度查了一下關於人道主義的解釋,本以為這東西可以是也應該是人類共有並且能夠共同遵守的價值觀。結果發現,如其他價值觀一樣,還是各說各的理,各找各的由頭。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人類在毀滅之前,永遠不可能因為一種觀點能夠達成一致的看法,總有人會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世界,解釋世界,並在自己世界觀的驅使下形成自以為正確的價值觀。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共識,最多不過是無可奈何的妥協結果。這就不難理解一個鐵一般的事實:人類發展史,就是一部充斥著鬥爭與戰爭的歷史。說的俗一點就是:尿布在一個壺裡!
以小見大,可以上升到世界觀層面。比如有人說世界是物質的,就有人說世界是精神的。相信世界是物質的,發明創造了工業文明。相信世界是精神的,發明創造了宗教信仰。本來是兩種滿擰巴的對立思想,又出現了拿著工業文明產品為宗教信仰奮鬥終生的和諧統一。神不神奇?
有人會批評,說我狗屁不懂,連精神和物質的定義都沒搞明白,就敢大談什麼哲學命題。
我自然不敢頂嘴。你說心靈感應是精神的,可量子糾纏證明這種東西是客觀存在的。你說世上沒有鬼,可暗物質證明鬼這個玩意兒是存在的。如此這般,是不是可以說,世界的本質是精神與物質對立統一的結合體?
假設這個說法成立的話,是不是印證了先前的結論:人類在毀滅之前或者在徹底悟透世界本來面目之前,永遠不可能因為一種觀點能達成共識?
進一步假如我說的這個結論是最終結論的話,那麼永遠又是多遠?「永遠」是時間單位,還是長度單位?
算了吧!這問題太專業,說了我也不懂,還是留給哲學家們繼續抬杠吧!
話又說回來,人類總該有點共同的東西吧?比如「人的高貴和尊嚴作為人道主義的核心價值」,這一點應該能達成共識吧?再比如「醫者仁心」,「憐憫之心」、「尊重生命」等等。
1863年創立於日內瓦的紅十字國際委員會,是一個獨立、中立的組織,其人道宗旨是為戰爭和武裝暴力的受害者提供人道保護和援助。理論上說,這是人類共同價值觀的最好體現。可滑稽就滑稽在這個組織是為「戰爭和武裝暴力的受害者提供人道保護和援助」的。嗚你的呼!唉你的哉!
既然如此,你們還特么打什麼仗?紅十字會作為中立的第三者,你為交戰雙方擦屁股。你是在鼓勵他們往死了干對方,還是希望他們打仗時不要下狠手?蓋因你人微言輕說話沒人聽,無可奈何,盡一份善良之心吧?
那麼問題來了:戰場上,真正的人道主義該是什麼樣?
鏡頭拉回到大魏正光二年八月十四日的諾水河畔,即後世內蒙古達爾罕茂明安聯合旗境內的艾不蓋河畔。此時此刻,一臉皮笑肉不笑的少年營總教頭呂二,綽號驢二蛋,面對插翅也再難逃脫的蠕蠕大將,突厥莫何部落的首領莫何去汾和他麾下兩千騎兵,現身說法,完美的詮釋了一下所謂的戰場人道主義。
……
午時剛過,藍得有些發黛的天空上,有幾朵白雲隨風漂泊。草原的秋天,日頭很毒,暴露在日光下的皮膚大多會曬爆皮。
兩山之間的這條寬達百丈的河床正是諾水河。中秋季節,豐水期已過。諾水河收窄成一條溪流,貼著北岸蜿蜒流過,河灘地裸露出來,形成一條臨時通道。少年營分左右兩側封死進出口,蠕蠕騎兵被堵在中間進退維谷。雙方合計四千人馬擁塞在長達幾千丈的河灘地,氣氛緊張的要死。氣味騷性的要死。
三組人馬,兩個陣營,對峙的形式涇渭分明。雙方隊伍中聽不到有人大聲說話,只有戰馬的咴咴嘶鳴和鋼刀出鞘的「噗噗」聲。不大一會兒,比蠶豆還大的綠頭蒼蠅爭先恐後的飛進馬群,圍繞著一堆堆冒著熱氣的馬糞上下翻飛,嗡嗡之聲不絕於耳。與此同行的還有數不勝數的蚊蟲小咬,見有海量的鮮血屎尿盛宴等著就餐,一隻只小生命,歡天喜地的扎進人堆馬群,恨不能一口氣將自己吃撐了。除了戰馬用尾巴左右掃射著驅趕它們,雙方嚴陣以待的戰士則無暇顧及這等小事,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宰了對方。
「欸……那誰……鎚子,叫你呢,過來過來,靠近點。」少年營的最高長官,也是他們的總教頭呂二,綽號驢二蛋者,一邊用馬鞭頂了頂兜鍪(頭盔),一邊鬆了松衣領,毫無緊張情緒的招呼身後的一名小校尉靠近自己。
被他喚作鎚子的小校尉夾馬上前。因為正處在變聲期,這孩子說話時的嗓音聽上去像嘶啞的公鴨子叫:「長官有何吩咐,卑職唯命是從!」嗓音雖然不佳,但語氣肅穆,應答利落。
可惜他們的長官兼總教頭是個不著調的無形漢子,歷來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不帶髒字不說話。高歡和婁三第一次見他時,這傢伙正在土炕上光著腚捉虱子呢。婁家的眾多家生子當中,但凡有點素養的,都已經派往各地擔當重任去了,只有他這等不著四六的貨色還留在馬場放馬呢。若不是高歡見他眼神森冷,放浪形骸,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說不定現在的他還在某地干他的老本行呢。
「問你個事。……某記得主公上次來少年營講課時說過一個新詞兒,叫叫叫人道什麼來著?」呂二做出極力回想之態。
聽他有此一問,鎚子爽快的回答道:「報告長官,主公說的是人道主義。」
「對對對,人道主義,就是這個詞兒,人道主義。」呂二做恍然大悟狀後接著問:「某記得不大清楚了。主公說,戰場上最好的人道主義是什麼來著?」
聽呂二問話的方式不大對頭,鎚子頓了頓,忽然心領神會,便大聲回答道:「主公他老人家曾經說,面對沒有放下武器的敵人,最好的人道主義就是讓他們痛快的去死!」鎚子的語氣流露出壓抑不住的興奮。這種興奮情緒像妙音一樣,絲絲縷縷飄上半空,舒舒服服的傳進戰士們耳中。
「對嘛!我早說主公的水平高。不管多麼晦澀深奧的問題,主公都能用淺顯易懂的話說明白了。這不就是嗎?戰場人道主義,就是讓敵人痛快的去死!多麼生動有趣。」呂二煞有介事的開著玩笑。
見呂二如此,鎚子一改剛才肅穆嚴謹的神態,舔狗似的建議說:「總教頭,主公他老人家高深莫測自不必說。您老也非等閑之輩不是?卑職有個提議,您還是自稱一聲爺比較有氣勢。某這個字不太適合您的品味。不知總教頭以為如何?」
「是嗎?」呂二將兩個字的聲調拉得很長。還假意想了想,轉頭問身邊的其他戰士道:「你們也這麼覺得?」
「對頭!」身後的一種弟子異口同聲的學著高歡給他們講課時的口吻答道。
聽弟子們意見一致,呂二砸吧砸吧嘴說:「也是……娘勒戈壁,爺就不是個文化人兒,裝那逼幹啥?可姑爺非要趕鴨子上架,這不是難為人嘛!以後就聽你們這幫小崽子的。那麼爺問你們,是想對這些鱉孫發揚人道主義呢,還是對他們非人道一些?」
鎚子率先拍馬屁道:「這事聽爺的!」
一眾親傳弟子群口捧哏似的齊聲答道:「對頭!聽爺的!」
鎚子接著說:「無非就是下刀麻利點兒,或者多砍幾刀的事!爺高興,我們大伙兒就高興。你們說是不是啊?」
「對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營的戰士雖然個個滿頭大汗,面帶倦容,有了這幾句欷歔玩笑做調料,渾身上下的疲倦之氣瞬間一掃而空。若不是每天六個時辰的摔打訓練基礎,十天十夜的玩兒命追擊,鐵打的身體也累垮了。某種意義上說,戰士們能有今天這樣的綜合素質,首先應該感謝他們的總教頭。若不是呂二每天想著法兒並且沒完沒了的折磨,他們也不可能有如此堅強的體魄和超極限的韌性。相比眼前潰不成軍的蠕蠕騎兵,他們終究還是衣著整齊的騎在馬上,並且可以隨時開戰。
太疲勞了!十天十夜,加起來睡了不到二十個時辰。若不是眼前的兩千蠕蠕疲兵等著挨宰,他們說不定騎在馬上就能睡著。馬上睡覺本來就是他們的訓練內容之一。每一名優秀的騎兵都有馬上睡覺的能耐。當然不是深度睡眠,而是淺嘗輒止。具體到少年營的戰士,這項技能是標配,必須掌握。
呂二左右看了看,忽然面色猙獰的看向百步之外的莫何去汾。然後嘴角抽了幾抽,一字一頓的說:「除了那個貌美如花的頭人,其他人就發揚一點人道主義精神吧!」
聽他語氣,顯然是恨極了莫何去汾。本來幾個時辰就能辦成的事,卻被眼前這個蠕蠕毛蟲牽著鼻子,在山裡山外跑了十個晝夜,上千里路程。這事換誰不生氣?問題的關鍵在於,換做別人,生氣歸生氣,殺人這種血腥勾當總要留幾分仁慈。可呂二他不是那種人,心狠手辣才是他的標記。要不怎麼說高歡的識人本事不一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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