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番外之唐宛凝 6
真正接納他的時候,唐宛凝已經入宮將近十年,而夏侯珏也有將近七八年沒進後宮。
一來是繼后在世他毫無精力,最重要的是唐宛凝不喜歡,她不喜歡自己和旁的女人有肌膚之親,更不止一次說過自己臟。
既然髒了,那就再重新乾淨回來,不管有多難,不管有多久,他都不會嫌長。
那時候兩人已經不算年輕,尤其在古代,他們這種年齡再過幾年就能當祖母了。
然而對唐宛凝來說,這正是一個女子思維最成熟的時候。
她慎重考慮之後決定不再被自己內心的心魔控制,決定接納他,決定舍掉那所有不堪回首的前塵往事。
她其實仍舊是憋屈和介意的,可人的心就是這樣不受控制。
你越是在意,就越是無限放大某一種痛苦,讓你逃無可逃躲無可躲,飽受世間所有的痛苦和折磨。
有時候她會想,是不是自己太小氣了,是不是自己佔有慾太強了,接納一個人就要接納他的過去,可她倒好,一邊想要接納他,一邊排斥他的過去。
那時候,他也是身不由己不是么?
接受與不接受,唐宛凝夾在中間並不好受,最崩潰的時候她甚至哭著告訴他:「夏侯珏我恨你,為什麼要我遇到你,如果沒有那道聖旨,我還在西北逍遙自在,你還在宮裡左擁右抱,不是很好么?」
為什麼要兩人強行綁在一起,明明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並且二人原本沒什麼交集,也不該有交集。
每每這時夏侯珏便同樣一臉痛苦地抱著她,或是一言不發或是忙著道歉,總而言之不曾有半點不耐煩。
唐宛凝行動上像個女漢子,實際上感情潔癖非常厲害,並且情感細膩入微,一丁點兒委屈求全都要不得,所以她才會這般難受。
可漸漸的,這樣的次數多了,連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明明都是皇帝,他已經比大夏朝歷代的皇帝好了不知道幾千幾萬倍,自己為什麼還是不知足。
難道自己在現代找一個對象,就一定要求人家沒有前女友么?過去的就是過去了,那時候的狀態和現在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那時候的夏侯珏只能認繼后做母后,只能任由她們擺布,至少是明面上的擺布,他一個人苦苦撐了這麼多年,其中的苦楚又豈是旁人知曉的,而自己居然還會計較這種事,有時候想想,也挺無理取鬧的。
大約,是親眼看到並且也和小老婆們一起生活過吧,畢竟現代男人的前女友都只是存在微信里、手機里,並不曾謀面的存在。
想明白之後,當機立斷從後宮搬出來,再也眼不見心不煩。
……
清河六年,唐宛凝頭一次懷孕,伴隨著又激動又難受的狀態,唐宛凝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夏侯山川。
山川山川,大約是想讓他與山川河流一樣經久不息,日月不止,平平安安,終生到老,當然也是想讓他和大海一樣寬闊,和河流一樣以小聚大,把大夏朝各方力量一點一滴匯聚起來,開創更高的太平盛世。
聽聞夏侯珏取這名字的時候唐宛凝就知道,他是存了讓他繼位的心思。因此這孩子從小便被悉心培養。
好在山川這孩子也爭氣,小小年紀智商情商極高,凡是要學的要會的一點就透,並且勤奮。
孩子一天天長大,兩人之間的隔閡也成了子虛烏有。
他們共同撫養這個孩子,一直到他三歲,這期間,看他從襁褓嬰兒長到蹣跚學步,再到牙牙學語,最後用小奶音萌萌地背書。
唐宛凝守著他度過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她終於卸盡盔甲溫柔下來,學會成為一個母親,她也終於將那顆放蕩不羈的內心盡數收斂在錦盒裡,心甘情願將自己鎖在深宮裡。
夏日的午後,她最喜歡午睡起來坐在窗前的軟榻上看常常在院中奔跑嬉戲,那是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那是他一天滿滿功課里多餘出來的片刻自有時光。
看著三歲的奶娃娃和小太監們追逐嬉戲,唐宛凝有時候會淚目。
自己這一生,終究還是活成了曾經最瞧不起的那番模樣,以前任憑她怎麼想,也終究想不出未來是什麼模樣,卻原來,她竟會困在深宮,並且還頗有些自得其樂。
深宮寂寞,宮廷情薄,誰又能想到寂寂深宮竟有個願意一直等著她的男人,誰又能想到情薄的深宮,有個小小的男人和她血脈骨肉相連。
常常三歲時,她再次有孕,這一次總算沒了上一次的難受與恐慌,她和世間大多數懷了孕的嬌妻美婦人一樣,母性徹底泛濫。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一臉幸福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快樂幸福地像個傻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雙生的孩子歷經九死一生總算平平安安地生了下來。
她看著那兩個粉粉的小肉團,哭得像個淚人,夏侯珏緊張兮兮地湊過去問她怎麼了,她哭著說。
「你還好意思問,疼死我了混蛋,我再也不生了。」
夏侯珏鬆了口氣,緊張地直發白的臉色總算緩了下來,緊緊抱著她:「好,不生了,我們以後再也不生了。」兩子一女,足夠了。
養孩子總是辛苦的,尤其是雙生胎。
當然唐宛凝並不覺得有什麼辛苦,因為她有人數眾多的保姆團。
登基之後夏侯珏越來越忙,尤其是經歷幾個番邦部落大軍壓境直逼大夏的時候,他之後的幾年都是忙得幾天幾夜找不著人影。
唐宛凝每每有些不滿,可看著御書房徹夜亮著的燈,終究又不好說什麼,只能帶著三個孩子安心度日,閑了順便去問問他,讓御膳房燉些補湯什麼的。
時間這麼一晃,轉眼就過了半輩子,孩子們漸漸長大,他們二人也漸漸老了。
當她發現夏侯珏重病時,一切已經為時已晚,想再勸什麼也已經不太可能了。
那天夜裡,她親眼看著他咳血,那一口深紅的血盡數吐在摺子上,極其刺目,唐宛凝當即淚如雨下。
「你這樣……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