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葯廬

第5章 葯廬

他嘴角不由地輕輕上揚,這樣的女子他平生未見,媚眼如絲,輕挑撩人,但目光卻清澈乾淨,如溪流般一望見底,朱唇不點而紅,惹人暇想,而笑容卻如春風般自然,不做作,她未施脂粉,頭上也未戴任何飾品,只是自自然然的在頭髮後面扎了個綠色的絲帶。如臘雪寒梅,隔絕了春的氣息而遺世獨立,如驚鴻一瞥,浮生若夢,傾盡芳華,絕世天香。

孟希羽用神識探她,非仙非妖非魔非鬼,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女子,卻堪比天仙。這天下之道,魔心漸盛,所幸在這祥和村中人心本善,讓她少了許多煩憂。他在一株柳樹下站駐,遠遠望她,她極有耐心地對待每一位病人,從看診,開方,抓藥,囑咐如何煎藥以及用量,每一個環節她都不厭其煩。

他想,難道這裡只有她一人若真如此,著實讓人憐惜。讓他想起孔雀,當年孔雀父母被夭離恨所殺,他憐惜她小小年紀,無人依靠,便留在身邊,又怕惹人閑言,才納她為妃,天族的祖制,帝后不可更改,不可廢除,一任仙帝,一任帝后,除非仙帝更換,否則帝后不可換,而妃不同,妃可廢,可驅,可贈予他人。他想,若有一日孔雀能遇上一個心儀的男子,他便可替她作主,至少這些年孔雀在他的庇佑下生活的很好。

而這個女子,是否也有這樣一個男子去庇佑,讓她一生安然,不受傷害。

他輕笑,終是想遠了。再見天色,他已從晌午站到了黃昏。

病人散去后,她將草藥收到屋裡,又開始揀葯,望、問、嘗,每一個動作極盡專業,又很......撩人。孟希羽有些慚愧,非禮勿視也,他竟然在這裡偷窺了一個下午。

他顯了身形,腳步不由的走向那裡,他的確對這女子有一股莫名的好奇,說不清卻濃烈致極。

他走進院子,腳步輕盈,呼吸和緩,仙人之軀,功力精深,自然不比凡人。

即便如此,還是驚動了屋內佳人,那綠衣女子回過頭來,絲毫不顯驚訝之色,面色如常,倒叫孟希羽吃了一驚,站在原地,竟不知說些什麼,他本就不善與女子講話,現在是怎樣,怕是人家拿他當了輕狂之徒。

那女子倒是大氣的很,只打量了他一眼,便含笑問道,「公子有事?」

孟希羽見她笑容,才回過神來。

「在下偶然路過,看到這醫廬外面牌匾甚為好奇,所以……冒昧了,」

他順勢而答,不知怎的,剛剛的不安竟蕩然無存。

那女子又看他一眼,淡淡一笑,,

「公子定是外鄉來的。」

孟希羽略一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這是我父親在世時的牌匾——因這周圍村莊的人大多不識字,我家又地處偏僻,紅色甚為醒目,即使在晚上也會容易看到,所以便一直懸挂著。」

孟希羽瞭然的點點頭,「倒是有心。」

「醫者父母心,自然要為病患考慮的周全一些。」

她手中繼續揀葯,孟希羽走上前去,低頭看那些藥材,都是極為普通的,他抬頭望望前面的峻山,「這些葯是山上採的?」

「自然。」

他側眸望她,恰巧她也望了過來,孟希羽臉一陣紅,那女子「嗤」的一聲笑了,

「這山勢如此險峻,姑娘每日採藥一定辛苦。」話一說完,便又後悔,關切之情太過明顯。他的確憐她辛苦,但並未是輕浮之人。

那女子倒是體貼,轉言問道,「公子可是來看病的?」

這裡是葯廬,他突然造化,與她攀談許久,若不是來看病,他倒也沒有更好的借口,但他仙人之軀,哪裡有病,

「不,」他如實回答,瞧見那女子依然微笑。

「公子眉間有印痕,想必經常緊鎖眉頭,定有煩心之事,恕我直言,心郁傷肝,容易肝火旺盛,公子近來定當不能安然入眠。」

孟希羽怔愣一下,手指反應似的摸摸眉間,他的確有煩心之事,但他向來不喜緊蹙著眉,又怎會有印痕。

他正疑惑,卻見那女子掩唇低笑,方知被耍,他無奈的笑看著她,「在下的確有煩心之事,那就請姑娘不吝賜教,」他將手腕伸出,語氣似有些挑釁,他不信一個平凡女子能診出仙人之脈。那女子也不甘示弱,微抬起下巴,只一食指搭在了他的脈上,她不算嬌小,在他的肩部以上,可他還是得稍低下頭去看她——她的皮膚光潔透明,沒有一點瑕疵,睫毛濃密卷翹,高挺的鼻,如此之近的距離,她竟沒有一絲臉紅,想必大夫習慣了近距離接觸病人......他目光向下,尋見她蔥白的手指,指尖接觸他肌膚的地方傳來陣陣暖流......

那女子診的用心,時而還皺著眉,似在低思,不多久,她收回了手,

「公子的確是病了......」語氣似挑釁,似肯定。

孟希羽一挑眉,「那敢問姑娘是何症?」

他忍俊不止,那女子語氣有些輕狂,他還真想聽聽她的高見。

「無望......」

「無望?」他皺眉反問道,「何為無望?」

那女子笑了笑,徐徐答道,「從前有一獵戶,他見兒子已長成,便打算將打獵的本領傳授於他。於是他便每日帶著兒子去打獵,邊打獵邊為兒子講解每種獵物的捕捉方法。幾月後,獵戶心想,兒子學了幾月,就算不能和他比,也應該能獨當一面,於是他想考考兒子,看他究竟學到了多少東西……這一日,獵戶依然帶著兒子上山,待到山上,他便借口說肚子痛,便躲的遠遠,以為再回來兒子一定能捕捉到了不少獵物,誰知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一看,兒子就獃獃的站在原地,什麼獵物也沒有捕到,於是他問兒子,沒有獵物嗎?兒子答,無望……」

孟希羽已斂去了笑容,他知那女子並非隨口胡謅,又見她認真講解的模樣,忽覺從他進屋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已被她看穿了......

女子停了片刻,便又講起,「於是獵戶又借口肚子痛,躲到遠處,再回來時兒子還是那句......無望。如此反覆數次后,獵戶心生疑惑,這林子里平日獵物不斷,怎會一個上午一隻獵物都沒有......於是他再借口肚子痛時,便躲在了近處的一叢草木后,果然不多時便看見幾隻野兔跑來,可兒子卻是紋絲未動,獵戶急了,以為兒子是偷懶,跑過去訓斥兒子,兒子起先不敢還口,後來見父親拿起獵釵時,才囁囁開口:兒子並非偷懶,只是對這些動物心生憐憫,不忍殺生......」

孟希羽心中咯噔一下,他還是想自己已被她看穿,竟然成真?

無望?憐憫?只是這不可能,她一個凡女子,怎會知他所想------放眼六界,恐怕也無幾人能看透他的心思,他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她,似揣摩,似探識,他的神識沒有看錯,她的確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那女子也在微笑的看著他......孟希羽慚愧,似乎從一進門開始,他就處於被動,他的驚訝,她的從容,他的詫異,她的坦然。想想堂堂仙帝,竟還不如一個女從容不迫,處事不驚。甚至他連自己為何會走進這茅舍都不知道,鬼使神差般,孟希羽冷靜下來,他很想問她為何會贈他無望,但始終沒問出口,她對他尚沒有防備之心,他又為何對她一再猜忌,

「那再敢問姑娘,這無望如何治的?」那女子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如此問,轉身從後面的藥盒子里取了些蓮子出來,用紙包好,

「這些蓮子雖苦,但蓮子心可以清熱解毒,且氣味清香怡人......」

孟希羽慢慢接過,目光帶著溫和的笑意,她又道,「公子可取蓮心泡茶,加一點點糖,入囗雖苦,隨後馬上香甜清爽。」

孟希羽笑了,「姑娘泡茶倒是奇怪......」

「不怪,我是一名大夫,不是茶客,不管泡茶的講究,只要治病就行。」

這蓮子與糖,一苦一甜,好比苦中尋樂,陶冶情操,不知自古大夫看病,還看心,虧她想的出,他越發好奇,思量再三,還是問道,

「在下有一事不明,請姑娘不吝賜教.....」

「公子是想知道,我如何診出這無望之症?」那女子不知是慧心還是成心,句句說中孟希羽心中所想,好似掛在他心中的一面鏡子。

孟希羽點點頭,臉上儘是無奈之色,可氣是,那女子笑意更甚,

「我哪裡是診出來的,公子脈象大好,不浮不沉,和緩有力......」

「那......」

「我是猜出來......」

「猜?」

「公子氣宇不凡,氣息似有還無,如行雲流水,所以我大膽猜想,公子應該是修仙問道之人......這祥和村很少有外人來,且這茅舍還是在村子後面......」她面色繼而一緊,嘆道,「近來魔徒經常叨擾百姓,附近的幾個村子都受其迫害......想必公子是為此事而來,不是無望又是什麼。」

果然是一聰慧女子,孟希羽感嘆,這世間絕艷的女子已不多見,如此聰慧的女子更是不多,如此美貌聰慧又善良的女子恐怕世間罕有。三千塵世多紛擾,菩提明鏡只一人。

孟希羽點點頭,「姑娘果然聰慧過人,不過太過聰明的女子往往也會多磨難......」

那女子睨了他一眼,不甘示弱道,「那有沒有人說過,太過漂亮的男人也會多磨難。」

孟希羽被問住,見她沉了臉,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他本是好心提醒,並無惡意,誰知說話太過直白,惹惱了人家,忙一拱手,「在下沒有惡意,還望姑娘見諒。」

女人嗤一聲笑了,「我開玩笑的......」

孟希羽又是一陣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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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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