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八月辛卯 路標

第189章 八月辛卯 路標

一路悶頭前行。昨夜的經歷,在所有人身上重重敲了一錘。之前雖然也遇到過危險,但總能拿起刀劍戰鬥。這次卻是不知不覺陷入險境,毫無抵擋之力。

路雲服見氣氛壓抑,很想說幾句玩笑話,鼓舞士氣。想了半天,委實不知說什麼好。抬眼看到坐在大龜上的李雲澤,心想:這位也不操心,要是大統領在這,早把大夥搗騰的歡實了。

李雲澤心轉百念,一直在思量尚姓修士變化的前因後果。

岩甲獸身上有黑蛭的氣息,「尚姓修士」的身上也有黑蛭的氣息,「尚姓修士」的遺體與岩甲獸的屍體有過交集。再想到海邊看到的,黑蛭從凶獸口中爬出來,進入大海。把這些聯繫在一起,這個環節已經明朗了。

目前仍舊困惑的有三個問題:

現在黑蛭起作用的方式是什麼,是吞噬?是寄生?還是融合?從「尚姓修士」行動坐卧皆如獸類的情形看,融合可以排除。但在深思一步,黑蛭一個蟲類,這些獸類的行為習慣從何而來?自然是來自之前的岩甲獸。這般一想,融合也不能排除在外。

再者「尚姓修士」靈識為何如之強?同一時刻惑亂二十餘人,是黑蛭天生的本事嗎?很可能不是,因為之前遇到的岩甲獸靈念攻擊的強度明顯低得多。難道與尚姓修士吞食岩甲獸腦漿有關?尚姓修士只吞食岩甲獸腦漿,要麼是其食性如此,要麼腦漿對其大有好處。或者是人本身的因素,人的體質更加符合黑蛭生長所需。

三者黑蛭控制尚姓修士身體的機理是什麼?尚姓修士究竟是死而復生,還是垂死未死?無論是哪種,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變得完好無損,都是令人震驚的事。

還有一樣,尚姓修士究竟是畏懼琴音,還是風鈴鈴聲?又或者兩者兼畏,才會亡命奔逃。

一把戈頭狀的短劍懸浮在他身前,時而上下翻動。正是他在師門山洞中得到的名為「鶴羽」的短劍。說來奇怪,在這異域里,他使用太初天文劍二十四式,每覺滯澀,較之在雲洲的水準要差上一截。但一直沒有習練過的御劍術,彷彿無師自通一般,輕輕巧巧使了出來。

只是御劍術甚耗靈識,以他現在的靈識厚度,使用鶴羽短劍,只能堅持半刻鐘。使用泓光劍,三五個呼吸就堅持不下去了。由此他也明了了鶴羽劍的用途,乃是專為御劍術而用。

溪君的聲音從窗口傳過來:「你下來!」李雲澤大喜,昨日溪君不知何故生他的氣,對他不睬不理。甚至寧願忍受顛簸之苦,也不願意與他同在大龜背上。他想進入大龜之內,也被拒之門外。

李雲澤收斂笑容,從窗口跳進去。溪君躺在吊床上,看到他進來,別過頭去。將一個乾坤錦囊遞到身後,道:「這個給你。」李雲澤接過來,還沒開口,溪君又道:「請你出去。」李雲澤無奈,只好又從窗口跳出來。

溪君見他連話也沒有說一句,乖乖就走了,忍不住氣哼哼地嘀咕:「笨瓜,笨瓜,大笨瓜。」

乾坤錦囊中裝了十多件靈器,一個個靈光閃爍,且都可以用靈石激發使用。李雲澤明白了伊人心意,怕他再次涉險,將這些東西拿給他用。

一邊琢磨每件靈器的用途,一邊感受甘甜的情意。偶爾看一眼沉悶悶的修士隊伍,忍不住搖頭:張書歌這傢伙忙活了幾年,這些修士怎麼反而不如西林的時候了。這麼點小事就愁眉苦臉。

行了大半日,李雲澤站在龜背上眺望,望千里中的景象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睛。用望千里掃了一邊四周的環境,從大龜身上一躍而起,向前面衝去。

路雲服初以為又遇到了什麼危險,看李雲澤的行為又不像,喝令隊伍停下戒備,拿起望千里跟著李雲澤看過去。看到地面上的標誌,一下子瞪大眼睛,興沖沖地嗷了一聲,跟著朝李雲澤衝過去。

地面上有三個箭頭,一個是黑漆刷出來的,一個是石頭堆出來的,一個是在岩石上挖出來的,所指的方向均是北方,旁邊還有留言:大營由此向北。

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修士一個個笑逐顏開。

李雲澤也鬆了口氣,這裡離大營尚遠,此處出現指引標誌能說明很多問題。一來大營內人力充足,調度有序,否則探索不了這麼廣大的地域。二來這片地域的危險在能夠抵擋的範圍內,否則不會選擇在此立足安營。這些都是利好消息。

李雲澤對路雲服高聲道:「路大哥,大營離此還有一段距離,咱們還是抓緊趕路,早到大營早心安。」

路雲服點頭,招呼修士們動身趕路,看到多數修士嘻嘻哈哈,鬆鬆垮垮,之前的戒備警惕都被好消息瓦解了,怒道:「他娘的,好了傷疤忘了疼,都給老子緊口氣,離大營遠著呢。」

李雲澤暗暗點頭,這個路雲服不錯,得意而不忘危。瞅見西林修士和城衛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似乎從遇到他們就是這樣,而且昨晚營衛的表現確實讓人失望。但正因為表現不好,才更要歷練,人力畢竟有限,得發揮出每一個人的最大價值。悄聲對路雲服道:「路大哥,把這幾個營衛和大夥編到一起吧。」

路雲服面露難色:「小李哥,這些人不中用。編到一起,反而拖兄弟們後腿。」

李雲澤道:「誰也不是一開始就能幹,他們也不是天生就懦弱,好好帶一帶,今後總歸是個助力。」看路雲服依舊不大情願,接著勸道:「這裡離大營已經不遠,不至於太危險,咱們一起來到這裡,守望相助才是正理。」

路雲服聽罷,點頭道:「好吧。聽小李哥的。」將原來兩伍調成三伍,其他營衛編進去,只有袁雕一個三伍推來推去,都不願意要。

李雲澤見袁雕低垂著頭,漲紅了臉,眼淚都出來了,對路雲服道:「路大哥,我這需要個幫手,讓他跟著我吧。」

袁雕跟在李雲澤身後,幾次想跟李雲澤說話,看他神遊物外的模樣,又不敢開口。心裡不斷彷徨地想:什麼都不做,會不會被趕走?做又該做什麼?想來想去,急得抓耳撓腮,卻沒有想出個結果。看到有修士取出水壺飲水,登時有了靈感,鼓足勇氣道:「真人,喝口水吧。」

李雲澤回過神來,見袁雕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笑著接過水瓶道:「我還沒築基呢,當不起真人之稱。我比你長几歲,叫我李大哥就好。」袁雕連連應是。開口又道:「真人,您喝水。」

李雲澤笑了笑,問道:「你很怕那些怪獸?」

袁雕剛點頭,又想真人要是覺得自己沒用怎麼辦,趕忙又搖頭。

李雲澤看到袁雕的窘迫,換了一個問法:「你覺得那些怪獸厲害在哪?」

袁雕不假思索地道:「它們能迷惑人。又一身都是甲片,打不動。」

李雲澤點頭,這正是怪獸難對付的地方。

方才李雲澤神遊物外,正是思索如何對付這方天地的土著生物。

從這段時日所見所聞推測,黑蛭在這方天地中,怕是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小到岩甲獸,大到赴海而死的凶獸,都有其蹤跡。故而,必須想出應對靈識攻擊的手段。想來想去,最可行的是遠程殺傷。

再者,無論是海邊見過的凶獸,還是岩甲獸,外覆鱗甲的多有。對付這等獸類,鈍器的效用強過利器。這就難了,弓弩可以致遠,但終歸是靠鋒銳見功。鈍器只能在近身搏戰中使用,以之投遠攻敵,等它落地,目標早跑到幾十丈外了。

既要能致遠,又要有鈍器以力克敵的效果。順著這一思路,李雲澤一直想到深夜,然後取出紙筆,寫寫畫畫,塗塗改改,到天蒙蒙亮才停筆。

袁雕一直守在旁邊,每過半個時辰就給李雲澤倒一杯茶水。任憑李雲澤怎麼趕他,就是不肯去睡。熬到半夜,實在支撐不住,竟坐著睡著了。

李雲澤伸了個懶腰,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畫,既覺得意,又覺不足。這些是他苦思大半日,想出來的對付異域獸類的草案,一是陷阱,二是改良弓弩,三是空中器具。

陷阱勝在安全省事,布置也簡單,但是陷阱的弊端也很明顯,只能用來防守和埋伏,臨機廝殺很難派上用場。

弓弩需要改良,主要是改變箭的作用機制,把穿刺殺傷改成撞擊殺傷。他解剖過岩甲獸的屍體,臟器與皮肉連在一起,這樣更容易通過劇烈撞擊,傷到其內腑。李雲澤預測,弓弩只要改良得當,會成為最主要的武器。

飛行器具是受溪君的木鳶啟發,與雲洲常見的飛舟飛車飛葉等大不相同。在這裡,人是少數,獸是絕對多數。必須能打能逃,靈活機動,才能更好地生存。在地上跑顯然不是上策,天空就安全多了。只是飛行器具太複雜,他只是有一個粗淺的結構原圖,要做出來,還得費一番大功夫。

李雲澤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打瞌睡的袁雕,笑著出了帳篷。紅日東升,總算度過了一個平安之夜,算是一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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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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