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八月丙申上 遷移
進入議事廳時,張書歌正拿著一塊靈物,對眾人道:「這是咱們到這鬼地方后,找到的第一樣寶貝,得好好給它起個名字。霍雲安,你先來。」
霍雲安吭哧半天,想不出一二來,直接道:「大統領,乾脆就叫魚鰾好了,簡單省事。」
張書歌笑罵:「你傻呀,起這個破名字。人家一聽,張書歌這些人,拼死拼活跑了一趟,弄了一大堆魚鰾回來,還不得笑掉大牙。得取一個威武大氣的,讓人聽了就覺得了不起。」
張書歌所言在理,其他人紛紛埋頭苦思,過了一會兒,梁雲梵道:「方才霍師兄取名魚鰾,指物言形並無不妥,只是未描述功用。此物於療傷有奇效,不如就叫回命魚鰾。」
眾人皆擊掌稱是。張書歌高興地道:「這名好。聽著就很有能耐,也不用那麼麻煩,就叫回命鰾。」見李雲澤進來,興沖沖地道:「公子哥,這玩意兒有名字了。叫回命鰾,霸不霸氣。」
李雲澤也覺得這名字貼切。雖然有些誇張,但云洲的丹藥叫回命丹、回魂丹的多了去了,只是說這些葯有救命的功用,不一定真能救得回來,以此觀之,叫回命鰾並不為過。
見眾人情緒尚佳,李雲澤道:「聽說諸位在商議遷徙的事,我雖然是外人,也想略談己見。」
張書歌道:「來了這裡,大家就是一條命,哪有什麼外人內人,你說。」其他人都正襟坐好,都知道這兩人穿一條褲子,李雲澤的意見八成就是張書歌的意見。
李雲澤先將方才解剖魚獸的情況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測,說了一遍。而後取了一塊蟲石出來,遞給霍雲安,請大夥傳看。眾人傳開,此物外形如蟲,靈氣充盈,彷彿用靈石造成的,只是靈石結構天成,一旦破壞靈氣就會散逸,且上面又無刀斧痕迹。眾人一面嘖嘖稱奇,一面猜測李雲澤拿出此物是何意?
李雲澤道:「此物在十數日前還是活物。」將遭遇蟲石的過程講了一遍。眾人聽到蟲兒里像蚊子一樣叮咬人,且吸食了靈元,不用多久就講一顆中品靈石吸乾淨,一個個不寒而慄。張書歌也是頭一回聽李雲澤說起,心道:看來還不夠小心,以後再到一個地方,得火燒一遍、水沖一遍才行。
李雲澤接著道:「其一,在這異界,我以為最大的危險,就是不知道危險是什麼。各位已經經營此地月余,周圍探查地清楚明白。這裡毫無生機,對咱們而言反而是最大的生機。豺狼虎豹易防,那些微不可察的小蟲毛豸,才最可怕。」
「其二,據陸雲展師兄所言,觀照魚獸的體貌特徵,暗河中的生物當多是水陸兩棲或水生生物,水是其根脈,且更適應黑暗的環境,所以才會朝去晚來。綜合這些因素,咱們只需南遷半日路程,令其一夜之內不得往返,想必會免遭襲擾。」
「其三,我以為現在最迫切的不是遷徙到哪裡去,而是要建一座牢固的營地。我曾跟隨余真人,在漠北建城,略有一些心得。不若咱們就在南邊新建一座小城,總比沒有目標四處亂撞來的妥當。」
一席話說完,無論是熊雲建等主張駐守的,還是霍雲安等人主張遷離的,都紛紛點頭。熊雲建更是道:「李兄思慮周祥,我等不及。請張師叔裁度。」
張書歌喜滋滋地道:「那好,就這麼辦。咱們今天就走。傳令下去,收拾東西,方向正南,巳時出發,酉時在新地盤紮營。」
周圍區域以前都探查清楚,儘是荒原石地,也就無所謂有利地形、不利地形,以腳程為標尺,走到哪就在哪紮營。
安營紮寨后,張書歌下令里裡外外布置了三重防禦陣法,又安排人守夜值夜,兀自不放心,又擬定了三條撤離線路,在路上又布置了大量陷阱方罷。
夜幕降臨,營地各處燃起熊熊篝火,照得四下里紅艷艷的。值夜之人圍著陣法邊緣不停巡走。張書歌嚴令,每隊當值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當中,要不停走動,防止靈識上出了問題猶自不知不覺。輪休的修士也是閉目假寐,懷抱著兵器,不敢有絲毫鬆懈。
李雲澤勸溪君睡下,開始琢磨建城的事。這塊地面全是堅石,不知深有幾許,草木植被,水源田土,這些興立城池的基礎,可以說一概皆無。
在建西林城之時,余書元曾與他講解過,城池生之於天,立之於地,興之於人,乃是天地人三者之統一。陰陽相濟,何懼於風,順之於水,得之於四時,隨天生之,或在水脈之變,獲得高於之地,或於保護之長,或具八方扶助之力,此為必立之而後生民,惠聚建樓閣,築城牆,即法是程峰,數次為人心。顧城池實為天地人,皈依造化之精華。
彼時,李雲澤曾有疑問:「以三者觀之,西臨皆不足憑。為何在此建城?」余書元笑言:「不為此時,留待後世之用。」說完又解釋道:「天地人歸一,絕非雨露均沾,此強比弱、各擅勝場乃是常態,如天川城,依東華派而立,若無東華,天川焉存?乃是人之力勝於天之賜,天之賜又勝於地之藏。萬山城居於惡地,既無良田,又無礦藏,以溝通人妖兩族、鎮守要地而為天下城池之冠。萬事不可求全,反而佔盡天地人之利的不常見。」
賬外匆匆的腳步聲,營地內壓抑的呼吸聲,遠處偶爾一兩隻獸類奔走的聲音,李雲澤心中漸漸明朗,眼下建城之要在於安定人心,厚實堅固,令大夥能夠安心在內享受安寧。將其他的念頭都拋開,提筆在紙上畫出一個又一個圖形,寫下又一個又一個陣法名稱。
一夜警惕,一夜安寧,未有不速之客前來打擾。
張書歌亦是一夜未眠,天一亮就召集熊雲建等東華弟子與折衝院隊率以上議事。人聚齊后,張書歌一看,正牌弟子坐在左側,折衝院修士坐在右首,涇渭分明。勃然大怒,先是對熊雲建等吼道:「熊雲建,你們給我聽好了,從這會開始,給我收起你們的臭脾氣,你們就是我折衝院的人。若是違了律令,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熊雲建等人莫名其妙,不知他因何發怒。又見他扭頭對霍雲安等人吼道:「你們進了東華的門,吃了東華的飯,就是東華派的人,不是串門走親戚,吃完喝完抹嘴走人。」
霍雲安最善揣摩張書歌心意,立馬站起來,招呼兩邊的人在中間混作成一團。
派去請李雲澤的修士回來稟報:「大統領…」張書歌當即打斷:「不要再叫我大統領,叫副院主。」入東華派之後,西林的那些舊的稱呼一直沿用至今,張書歌是想以此強化他在折衝院修士中的地位,順帶不斷提醒這些人記住自身的特殊性,好抱成一團。
這兩天,他也在反思以往的做法。東華派的那些大佬若是看他不順眼,隨隨便便就把他打發了,折衝院的這點小嘍啰再怎麼對他唯命是從,再怎麼抱成一團,都不頂用。反而是他,必須得融入東華體系之內,才能擁有更高的地位,掌握更多的力量,實現他做大事的人生目標。
那名修士雖不知張書歌因何要改稱呼,不過折衝院歷來令行禁止,當即改口:「小李哥說他要畫建城的草圖,就不過來了。」張書歌示意知道了,卻見那名修士欲言又止,問道:「還有什麼事?」修士道:「和小李哥一起的那位姑娘,聽到副院主召集議事,就說她也是一份子,理應有參與之權,現在正在外面呢。」
張書哥心道:真是漢子心大,娘們事多。揮手道:「讓她進來。」
溪君進來行了一個滿是江湖氣息的抱拳禮:「各位真人,小女子不請自來,非是有意打擾,只是與各位同到異鄉做客,生死相關,不敢置身事外,也希略盡綿薄。」說完在邊緣處找了個蒲團坐定。
張書歌道:「昨夜,我算了算咱們的人手,目前在營地里喘氣的一共是六百三十八個,確定沒了的一百九十四個,其他的一百七十個,沒音沒訊,到這個時候了,不能指望他們還能回來了。」
眾人也知道損失了不少人手,沒想到這麼多,竟去了三分之一。張書歌拳敲地面:「一個個哭喪著臉幹什麼!聽好了,現有的人手要重新編伍,十人一伍,三伍一隊,一百人為一屯,這多出來的十人,屯長直屬。人手你們自己商量著分配,強弱、陣型的搭配好。再有,每一伍、每一隊、每一屯都要設一個副職,免得頭頭出了事,下頭就成了無頭蒼蠅。剩下的老弱病殘,梁師侄你來統管,幫著你干一些雜活。熊雲建你們二十幾個人打散了分到各屯去,好好學、好好做。」
「人的事說完了,接著說要做的事。第一件,要把周圍的地盤再探上一遍,這裡會不會也有地縫什麼的,不好說!早發現了早對付,免得冷不丁跳出來個怪物,嚇人一大跳。第二件,建城,不管怎麼說,總得有個窩,否則睡覺都不安生。第三件,練戰法。以前練的東西都是打人的,這地界全是怪獸,咱得練對付怪獸的法子。多練練還能提提精氣神,這段日子沒顧上操練,看看一個個都成什麼了,蔫頭耷腦的。」
「頭一件,交熊雲建辦。第二件事,李雲澤已經在做,梁師侄,你給他幫忙就是。第三件,霍雲安。」
「你們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見眾人無言,正要揮手散場,溪君道:「張真人,小女子有幾話有幾句話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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