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大失所望
鬍鬚顫抖,笑靨如花,眼睛微眯,精光閃爍。個頭不高的曹操,在氣勢上卻是不弱於人。
他捻著茶杯輕笑道,「茶湯清冽,其內又幾片葉沉浮不定,倒是一眼可見。甚至精通此道之人,能夠看出茶葉產地、採摘時期,品相如何。某卻是看不透啊,看不透!」
說茶?顧凡不相信曹操不心動,利害放在桌面之上,不管自己有何籌謀,刺殺董卓這件事總之對曹操是有利可圖,善於抓住機會的曹操會無動於衷?
是了,心有殺機,必露殺氣。以曹阿瞞不合格的身手和刺殺水平,莫說瞞不過呂布這等絕世凶人,怕是連董卓這個丟掉了一身本事卻經驗更加豐富的悍將都瞞不住!茶湯清冽,茶葉可數,他這是在謀划更為安全的退路?
伸手入袖,顧凡掏出一張黃色符籙,線條繁複,紋路精密,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難以引起注意,似乎它根本就不存在,輕輕將之推到曹操面前,「好茶要配好水,亦要懂得烹煮之法,單純以茶葉論高低,卻是落了下乘。你我有緣,這張符籙乃是少有的出自大賢良師張角的符籙,有淡化存在,隱匿氣息之能,我今日便送與你吧!」
直到手上多了一抹順滑,曹操才發現手中多出一張符籙。稍微一怔,曹操將之收入袖中,面色卻變得十分凝重,「茶、水、杯皆十分重要,然而火候掌握卻各有特點。比如你這杯茶,就可以解憂,可以忘憂。哈哈,剛才咱們在談論什麼來著?」
種子發芽成長是需要時間的。顧凡不再接茬,他要做的是找個機會輕輕在背後一推,曹操自然會按照他的意思去刺殺董卓。誰做屠掉惡虎之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曹操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對於顧凡而言都有好處。
董卓若死,蓋棺定論,董卓這個亂臣賊子所作所為自然要全部反正。無關正確與否,屁股坐在什麼位置,他們便要為什麼利益考量。如此,顧凡就有機會操縱劉辯重新恢復帝位。何進與何太后先後身死,劉辯卻又不如劉協聰明,還有什麼比這樣的帝王更讓大臣們放心?
曹操失敗,又分為兩種情況,一者身死,二者出逃,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都會切斷與國運龍氣藕斷絲連的關係,拖慢他成長的速度,同時也保留幾分國運龍氣供劉辯複位!
只是現在還缺少一個推著曹操向前走的契機,顧凡舉杯,遮擋兩人聲音道的結界悄然發生變化,他開口說道,「再好的茶也要分和誰對飲。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飲茶亦是如此。若是讓你與董太師共飲此茶,你還能喝出清淡中的甘苦嗎?」
「難,回味悠長的甘味想要壓下心中的苦味,卻是要強顏歡笑了。嗯……」
曹操扭頭看向自身後而來的城門守,眼睛眯的更小了,城門守喜悅的臉上夾雜著疑惑與憤怒,儘管他極力掩飾,可停頓下來的急促腳步,還是讓他上半身晃動,被曹操看出端倪。
「曹校尉,這位道長,太師有請。還請隨我速速前去覲見。」
「覲見?僭越了吧?!」曹操面色嚴肅,「董太師乃我大漢忠臣,對陛下忠心可鑒日月,你這般詆毀敗壞他的名聲,就不怕太師回頭將你梟首示眾么?!」
城門守面色變換不定,最後咬著后槽牙說道,「太師待我等西涼人不薄,對天下有尹伊霍光之功,僭越?哼,我看是你心中的苦水太多了吧,說話都帶著一股苦味!」
「好!好一個顧凡!」曹操扭頭狠狠瞪了顧凡一眼,他哪裡還不知曉此時被顧凡陰了。
「還不夠好啊,這洛陽城對術法的壓制實在有些超乎想象,以我之能竟然不能維持結界,倒是讓孟德笑話了!走吧,咱們去看看董太師,說不得我不用為在洛陽居住之地發愁了。」
顧凡的聲音前半段響在曹操腦海,後半段卻是以言語道出,曹操雖見多識廣,卻還是將心中怒火稍微降低三分,顧凡敢當著城門令的面說出此話,顯然有分化風險的意思。
「好!」叫好聲從遠處的校場之上傳出。
曹操此時方才發現,向來不離他左右的夏侯淵和曹洪,此時竟然已經從茶棚外消失了!隱隱能夠透過人群,看到校場之中正在交手的人之一便是曹洪,大刀快馬,好不微風。與他對戰的竟然是張郃張儁乂,一手槍法犀利無匹,兩人似乎正勢均力敵!
顧凡問道,「不知那乳臭未乾的袁紹袁本初,到底是如何刺殺董太師的?」
城門令知曉這種事情必然瞞不過有心之人打探,畢竟在他從太師府走出之時,李儒已經奉太師之命下發通緝令,全國通緝袁紹了!
「買通廚子,菜中投毒。非是直接下毒,乃是一種聞所未聞之毒。」城門令似乎想到什麼讓他心悸的事情,精神出現一抹恍惚,顧凡雙眸閃動,眼中出現一抹幽光,滿足著自己越發稀少的窺探欲。
隨著境界提高,武力值增長,交際的圈子不斷發生變化,顧凡的人性在逐漸淡漠。就如張燕屠殺高邑縣城百姓時,他泰然自若,甚至連出手都懶得去做。
這種變化他早有察覺,按照理智來說,乃是人性升華之後,對過往的忘卻與蔑視,乃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可從情感來說,這種感覺卻讓人心底發涼。意識到作為人最基本的善惡觀念和喜好厭惡都在悄然轉變的更加高大上,顧凡總在刻意保持一些癖好。
偷窺是人最原始的慾望之一,可隨著境界升華,這種慾望會被慢慢壓制,就連讀過一些書的人都知道,君子慎獨這類壓制慾望的道理,可真正將所有慾望丟下,人還是人么?
畫面之中,一灘肉般臃腫肥胖的傢伙近乎癱坐案幾之前,八個美婢正準備輪番將桌上豐盛的菜肴和美酒送到他的口中。城門令冒冒然衝進大廳時,那胖子的面色陰沉的要滴出水來。
若非知曉這人便是董卓,顧凡很難相信,昔日馳騁馬上,縱橫西涼的悍將董卓,在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將自己養成了一頭肥豬!這般體型,沒有馬能夠拖得動他,哪怕赤兔比照夜玉獅子高上一尺也做不到!他連自己吃飯都有些困難了!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古人誠不欺我。心中感慨著,顧凡繼續看下去。在得知袁紹離開洛陽還不忘算計自己,董卓一把懷中美婢丟出,指著城門令聲音如寒冬臘月的冷風,讓他道出袁紹將要進行的奸計,否則,今日不管袁紹是否要行刺,這城門令都要身死!
昔日還算賢明智慧的董卓,隨著體型的龐大,腦子裡的水似乎也在成倍增加。可他依舊道出城門守這般直接闖入的貪功冒進的行為,打擾了他享受美食的興趣,這可是連最為親近的呂布和李儒都不敢輕易觸碰的底線之一!
城門令以頭搶地,董卓便開始讓婢女吃菜試毒,一道道菜被吃過,婢女一直安然無恙,城門守腦袋下已經多出一灘汗漬,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可當一位婢女再次舉箸將一塊上好的牛肉送入自己口中時,轉變到來,她死了,短短三四個呼吸便氣絕而亡!直到董卓麾下第一謀臣李儒奉命前來,耗費兩條人命,才弄清楚這是一種混毒!
牛肉與豆醬不可同食,否則必上五臟。顧凡盯著畫面中的美食,心下瞭然,想必有人發現了此事,在兩道菜肴之中加入藥物催發,使其更快發作,更狠作用!
城門令僥倖活命,功過相抵,沒有受到任何獎賞。還被派來請曹操和道人前往。
如此一來,他怕是很難將剛才曹操的話語告知董卓了!暗嘆可惜,顧凡扭頭看向校場,視線穿過人群,張郃手中長槍正與曹洪的大刀交織在一起,看形勢兩人再過片刻便要分出勝負。身手如電的情況下,片刻功夫足以出動上千招,這種優勢在戰場上並無太大作用。
勢均力敵啊!顧凡邁步跟上,聲音已經響在趙雲腦海之中,「子龍,我要前往太師府,你跟我前去見見你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兄呂布呂奉先如何?」
正在人群中觀戰的趙雲始終握住韁繩的手微微一緊,他翻身上馬,催馬就要離開。
「趙子龍,你莫不是怕了!」夏侯淵伸手攔住趙雲去路,身後便傳來曹操的聲音,「妙才,招呼子廉一起走吧,在此處被人向看猴子一樣很有趣么?」
張郃與曹洪同時收招,張郃氣定神閑,曹洪卻微微出汗。切磋招式不比生死搏殺,縱然同樣驚險萬分,可畢竟未盡全力。兩人打了近半個時辰,只是顯出微小差距罷了。
夏侯淵面色微紅,掃了一眼圍在旁邊的百姓和士兵,怒哼一聲,將攔路之人推開,快步朝著曹操走去,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忽然面色微變,「孟德,他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此話何意?」曹操心中一突,手掌悄悄按了按袖子,若非夏侯淵提醒,他連手中多了一道顧凡贈給自己的符籙都忘了!隱匿符籙,本身便有著讓人忽視的能力嗎?
「道家之人手段繁多,近戰或許不如武人,可陰起人來,咱們無論如何都不是他們對手!」夏侯淵靠近曹操,背對顧凡,意念傳音道,「他們殺人無形無跡,我怕他在你身上做了後手!待事了之後,我為你調息一番靈力……」
一行九人很快來到太師府,城門守兩個手下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便被兵丁擋住。
前院之中,身材瘦弱高挑,頷下山羊鬍,樣貌不俗的中年人眼珠微微一轉,兵丁像是收到信號,將夏侯淵四人同時攔住,「太師只要見兩人,你們沒有資格前往!」
大手一揮,動作說不出的瀟洒,可那股高高在上的陰冷,卻讓夏侯淵、曹洪與張郃心中不由發寒。
「見過文憂先生。」曹操抱拳,身軀微躬便直起身形,示意夏侯淵與曹洪在此等候。
顧凡看著曹操大步朝著中院走去,心中明了,原來有了進入太師府的借口、行刺的機會、逃命的退路,他還在忌憚這個李儒李文優!
眼下無數名臣謀士已然嶄露頭角,可若說有誰能夠在功績上比得過這個李儒李文優,卻是難覓一人!哪怕毒士賈詡,在智慧謀略上或許不輸,可在功績上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想一想董卓入京三月有餘,大小事務幾乎都是李儒在主持,便知其為何能夠以儒士文臣身份讓夏侯淵曹洪這等真猛士感到畏懼如虎。
董卓趁亂進京,雖有何進作繭自縛在前,可李儒分析形勢,勸說其天宇拂去反受其害之功不可泯滅。說降呂布,以寶馬相贈,以爵位引誘,以丁原為人處世陳說利害,最後讓呂布親手斬下丁原頭顱,率領并州精銳一股腦成為董卓麾下。廢立皇帝,其行為比尹霍更狠辣,比秦之趙高指鹿為馬更能破局和確立董卓在政治上的主導地位!
分化世家,放縱野心,大許官職,讓原本緊緊圍繞在袁家、楊家這等豪門之前的門生學徒變得搖擺不定,如劉氏宗親封州牧,韓馥這等袁家鐵杆亦要封州牧。他以智慧粉碎大漢國運龍氣,以計謀推舉董卓上位……條條件件說出來,都讓人心驚!
曹操似乎常來太師府,對此不以為意,有呂布在,縱然夏侯淵與曹洪跟著也於事無補。何況這裡是飛鳥難越,鼠蟲禁行的太師府!
張郃無動於衷,趙雲眼眸閃爍。顧凡對於繚繞在周身的陰冷目光視而不見,「此乃常山趙雲趙子龍,其師乃是天下武學大宗師童淵童雄付。童雄付乃是并州李彥師兄,而呂布為李彥之徒,你要阻止他?」
「師兄弟?玉真子前輩門下果真是人才濟濟!也罷,放下兵器,你也一同入內吧。」
趙雲橫眉,顧凡卻一把攬住他的肩膀,「有沒有一桿亮銀槍重要嗎?有人曾說練槍分為四個境界,手中有槍,心中無槍;手中有槍,心中有槍;手中無槍,心中有槍,手中無槍,心中無槍。我雖然覺得十分扯淡,可想一想還是有一些道理的。」
趙雲踉蹌兩步,無奈的跟著顧凡向前,心下對顧凡的力氣之大,卻是震驚不已。至於顧凡的練槍四境,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槍有千萬種練法,人有無數處不同,別人的理論有沒有道理,對於自己而言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