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新居鄰居
這裡不知上一任主人是哪位高官,四進的大宅院,此時卻依然荒廢,積雪壓著荒草,門窗偶有破碎,能夠看到屋內的蛛網與灰塵,宛若鬼屋,不見人氣。
房門發出吱呀聲響,顧凡回首,地面上留著只有來處的腳印與馬蹄印,說不出的孤寂。
「又要下雪了!」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空,張郃清理著空置許久的馬槽,「子龍,照夜玉獅子好像消瘦不少,好馬還需精料,這般下去,它的速度和耐力必然要受到影響啊!人可以三五天不吃,可這馬兒卻是一頓不能少,這裡又不是荒郊野外……顧凡,接下來怎麼辦?」
趙雲並未言語,徑直走到牆角的空白處,側耳傾聽。此時張郃才發現,顧凡已經立在那裡良久,不過是隔壁傳出的琴聲,難道比五臟廟還重要嗎?
「技藝精湛,清高孤傲!想來是蔡邕蔡大家又在接琴聲抒發心中感慨了!」
武者的感知能力不弱,可與修道之人相比,卻少了一些精細。這彈琴之人技藝精湛不假,抒發的同樣是清高孤傲之感,卻並非蔡邕,而是一位美艷不可方物的少婦,蔡琰蔡文姬。
在這個時代少有女性取名帶字,可憐蔡邕膝下無子,對這位獨女期望極高,所以蔡琰在文學、音樂、書法等方面都受到蔡邕影響很深,甚至不輸於當代大家。亂世成就了蔡琰,也毀掉了蔡琰。新婚不足一年,衛中道病死,膝下無子,她無依無靠,又與夫家無太多感情糾葛,遂重新回到蔡邕膝下盡孝。按照原本歷史和演義小說發展,她接下來要承受的便是磨難多於幸福了。先是亂世沉浮,而後被匈奴人擄走……
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女子年方十五六,粉面如春,眉目如畫,瓊鼻圓潤,烏絲如墨,有著少女的嬌俏,也有著少婦的成熟。手指揮動起一團團殘影,玉指欺雪。
才女清高孤傲,不遜文人墨客!心中感慨,顧凡衣袖揮舞,漸起的寒風頓時慢慢消弭,讓隔壁亭子之中竹簾內的少女少了些許寒冷。
「儁乂,你前去置辦一些禮物,稍後咱們一同前往蔡大家府上拜會。」
「銀錢何來……你竟然偷來了董卓的金杯銀盤?」張郃嘴巴張大,「為何不是子龍去?」
「他要以靈力調養照夜玉獅子身體,哪裡有時間做這些小事?」
「我……不熟悉洛陽坊市,可也知道,這個時候怕是坊市早就關門了!何況咱們又要掃雪又要打掃房屋,哪裡有時間拜會蔡大家?非是通家之好又無邀約,哪有晚上拜會的道理?」
「你呀!」顧凡指指張郃,伸手打出一個響指,地面上結著硬殼的雪如同聽話的士兵,開始朝著中央聚攏,不過三五個呼吸,露出稍顯泥濘的地面,和地面上半人深的荒草。
那些雪花聚攏在一起,很快形成奴僕模樣,它們不待張郃發出驚訝聲音,便開始清除院中雜草,打開房門清掃蛛網灰塵,動作乾淨利落,像極了做家務的好手。
趙雲砸吧砸吧嘴,瞥了張郃一眼,走向照夜玉獅子旁邊,手掌在其側面不停遊動,靈力分散成細小雲霧,慢慢融入照夜玉獅子體內,這已經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
手裡拿著金杯銀盤,張郃苦笑,「我以為用道法打獵已經是他的極限,沒想到他的下限如此之底!若是讓那些前輩高人看到如此場景,不知心中又該作何感想!」
雪花洋洋洒洒開始飄落,出門大半個時辰的張郃終於重新打開院門。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曲折,本來乾枯不成形狀的樹木被修剪的整整齊齊,這個落腳之地,煥然一新。
「單是一張製作精良的拜帖,就將那銀盤花費一空。又要購買馬匹所需精細飼料,紙張燭火,剩下的錢財只夠買這些東西,咱們提著這些前去拜訪,是不是太過單薄?」
一壇足有十斤的陳酒,一塊足足半扇的羊肉,三五盒糕點。這根本就是按照三個人的胃口進行的採買,張郃倒是想要看看,如此情況下,顧凡又能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顧凡接過拜帖,上好的檀香木被雕刻的十分精緻,紙張亦是用的最好的雪花紙,不管是檀香外殼還是紙張墨跡,都帶著淡淡香氣,做工用料果真十足!眼下這種門面重於實際的風俗,這拜帖確實比一個銀盤更為值錢!
「確實有些單薄,不知子龍如何看法?」指揮著雪花傀儡接過張郃手中大包小包,顧凡看向手指不停彈動的趙雲,此時趙雲正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將顧凡的姿態學個七八分,除了臉上那渾然不在意一切的淡然,他妥妥的是一個顧凡第二。
張郃看了看本就稍顯空曠的客廳,此時變得更加空曠,也學著兩人的模樣坐下,腰背挺直,屁股著實,這種感覺確實比矮凳、長凳和坐墊更為舒服!
眼下並無椅子這種說法,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所謂龍椅,其實也是一種靠背較高一些的塌。
顧凡將客廳當中原本擺放的七八個案幾七品八湊,做成了配著八張官帽椅的八仙桌。
趙雲睜開眼眸,敲著小腿的手指停下,掃了一眼冰雪傀儡提在手中的禮物,「這些東西用來看望同袍都顯得不足,更何況蔡大家何許人也!我看不如明日再去吧,還能聽聽琴聲,舒緩一下連日來的奔波勞苦。」
張郃附和道,「確實,打擾別人雅興,不好!何況咱們準備的並不充足……」
「禮物這種東西,看中的便是心意。至於雅興,你覺得他有個屁的雅興,什麼人閑的沒事兒在寒風中彈半個時辰的琴?說不准他正好奇新鄰居何許人也呢!稍等片刻,咱們過去!」
顧凡邁步走出房屋,在趙雲和張郃驚訝的目光之中,劈手斬斷院中幾根綠竹,讓本就蕭條的院落變得一點兒綠意也無。隨著顧凡手掌一抖,綠竹消失不見,他手中多出一張如雪花般潔白的宣紙,淡淡青竹幽香繚繞其上,格調說不出的高雅!
取竹為紙,握木成墨,不過隨手揮灑幾下,紙張之上頓時出現一位飄飄若仙的老人。
「你學術法的目的便是用來做這些事情嗎?」張郃驚訝於畫中老人的精神矍鑠,更看不慣顧凡這種大材小用的行為,修道比習武更難,他一點兒都不愛惜自己的辛苦成果嗎?
「他根本不用學,天生之靈天生便有道法在身,能夠修行武道。乃是天地寵兒。」趙雲無情的打擊著張郃,跟隨顧凡不過短短几日,他少了許多冰冷,說話多了幾分顧凡的味道,稍顯刻薄,卻有理有據,明明是嘲諷,可聽在人耳中卻很難讓人為之發怒。
「我更好奇的是這畫的又是哪位高人?道祖李耳,不對,我曾在師父哪裡見過道祖畫像。莊子莊周?他一聲落魄,哪裡有這般華麗服飾?難道是飛升不久的正一盟威道張道陵?可這長相與傳說之中也不盡相符啊?」
「待會你便知曉了!將你的照夜玉獅子帶過來!」
「你要做什麼?!」趙雲如臨大敵,眼神很是不善,「黃巾符籙的事情我還沒有跟你算賬,你還想禍害它?不可能!我去把你的白馬請過來吧!」
張郃暗笑不語。趙雲說的是請,三匹馬皆在馬廄之中,卻並沒有拴著韁繩。照夜玉獅子曾經為馬中之王,可眼下也不敢在顧凡騎乘的那匹白馬旁邊造次!至於自己的那匹良馬,只能乖乖做小弟,等這白馬和照夜玉獅子吃完才有機會吃些剩下的精料。
顧凡的白馬像是成精一般,似乎能夠聽懂人話,比照夜玉獅子更為通靈不說,它可怕的爆發力和持久的耐力,更是在前幾日得到證實,壓下照夜玉獅子一頭!
很快白馬打著響鼻出現在顧凡身邊,親熱的蹭了蹭顧凡的衣袖。顧凡扯住馬尾,取下幾根尾絲,在它背上輕輕拍了拍,馬是好馬,可惜養馬的人卻不是什麼好人!
一次次見證世界毀滅,顧凡害怕與世界中的任何生靈與事物發生牽扯!
處的久了,感情也就漸漸出現,再一次性割捨,那種感覺很不好受。顧凡也曾偶爾響起自己在這個世界騎乘的第一匹馬,搶奪自劉備三兄弟,後來甚至有著朝天馬進化的方向,可惜死在與張角的鬥法之中……
「老爺,新住進隔壁的鄰居,前來拜訪,你看……」管家臉上滿是疑惑,不過還是遞出了手中的拜帖。
「不見!」蔡邕眼皮都沒有抬上一點兒,十指在琴弦之上不停撥動,未曾有半點漣漪。倒是他身邊站立著的少女伸手接過拜帖,「去庫房挑些禮物,回了對方,不要失了禮數。」
「是!」管家躬身後退,卻被蔡琰又開口叫住,「這是和封齋的拜帖?」
老管家躬身回應,「不錯,看制式木料,卻是和封齋最好的拜帖。」
恰逢蔡邕一曲奏吧,新曲未起,蔡琰說道,「父親,你看這紙張,雪白生香,紋路暗生。」
「一張紙罷了!」蔡邕伸了個攔腰,雙手放於琴弦之上,準備再次彈動。
「我記得前日您遞給袁家家主的拜帖,便是和封齋最好的拜帖,可卻並非如此紙張。莫不是和封齋欺騙咱們,讓您在無形之中失了禮數,以至於袁家連禮物都未曾回贈?更何況,能夠住在北城,又能拿出這等拜帖之人,我覺得父親想要起複,還是見一見為妙。」
「文姬有心了。有些事確實強求不得。眼下不能為官也並非壞事。至於鄰居……雪夜拜訪,他莫非不知禮數?顧凡攜趙雲趙子龍、張郃張儁乂?這張儁乂似乎有些熟悉……」
蔡琰眼眸一轉,「冀州牧韓馥麾下軍司馬名張郃張儁乂,河間鄚人,鎮壓黃巾有功。」
「可惜文姬不是男兒身!這來人莫非是韓馥幕僚手下?」蔡邕眼眸微閉,過了半刻中才問老管家道,「可知他們都帶了什麼禮物?」
「一張琴,一卷書畫,一壇酒,半隻羊和幾樣糕點。」
「既有武人的豪爽,又能投我所好,卻是不能不見。文姬隨為父過去見見他們吧!」
「父親,如此是否有些失禮?女兒畢竟……」
「他們難道就不失禮嗎?你是我的孩子,繼承著我的衣缽!不輸大漢任何男兒!」
張郃扭頭看向趙雲,意念傳音道,「我出去採買的功夫,他已經潛入人家家中,看了蔡大家的長相不成?否則為何能夠將他畫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你怕不是忘了他的道法,以意念窺人這種陰私事情,他做起來毫無心理掛礙。只是比起顧凡的畫,這蔡邕倒是顯得平凡許多,讓人有些失望。」
「你就是戴了顧凡說的有色眼鏡,看什麼都覺得失望!子龍,我記得你並未婚配吧?我採買時聽說蔡大家的女兒傳聞乃是不讓鬚眉的才女,又寡居在家,你覺得如何?」
「咳咳,不要胡說,人家怎麼會看上我這等粗人!」趙雲的面龐不由泛起紅暈。
顧凡沒想到蔡邕竟然帶著女兒一起出來見客人,不過無論是他還是趙雲張郃,都並不在意這些,相互問禮之後,便被蔡邕讓到庭院之中。
「不比如此客套,我帶了美酒美食,正巧又喬遷新居,不如咱們便在雪夜之中燒烤吧。」
主隨客便向來是傳統,可哪裡有客人會提出如此無禮要求?連客廳都不進,燒烤?
蠻夷之人才以燒烤為食,大漢講究膾不厭精食不厭細,這人是真道人還是假道人?
「顧先生,家父年高,怕是不耐風寒。屋中有火爐,尚可一坐。」
感受到父親氣的有些顫抖,蔡琰上前一步,手掌虛引,婉拒顧凡的提議。
「無妨無妨!」顧凡輕輕一笑,揮手間,漫天飛舞的雪花四散開來,一層若有若無的透明氣罩將眾人包裹,其內溫暖如春,光亮如晝,儼然一方新的世界一般。
「好精純的道家法術,不過用來如此作為,是否有失體統?」蔡邕沒有好臉色。
「蔡大家有所不知,這顧凡的燒烤與蠻夷迥異,不如先看一看,品一品再說如何。」
「管家,你去取案幾坐墊……」
「不必不必!深夜打擾,已然失禮,怎好讓主家再行勞動。張郃,你去將我打造的桌椅搬來,子龍,把我放置的調料取來。哦,管家,你去取些柴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