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親生的養子
「我不知道我的生母是誰，只知道生父是韋伯斯特。」
「因為聖教內部嚴禁家族化、以血脈結黨，所以我們這種存在，出身就要和父母分離，另取姓名。」
「我從小在一所聖教名下的孤兒院里長大，那裡都是和我一樣的孩子。其中就有我的十幾名兄弟姐妹。」
「以前小的時候，生父偶爾來看我們。儘管那時我並不知道他就是我的生父，只當他是一名關心我和我兄弟姐妹們的叔叔。直到後來我了解到我的身份，才猜出他就是我的生父。」
「我六歲時做了一次資質檢測，結果說高級煉神師就是我的巔峰，如果運氣好，有可能成為大煉神師。」
「雖然高級煉神師和大煉神師在整個煉神師群體中算佼佼者，但對於聖教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畢竟我們這種存在如果大範圍曝光，會對聖教名譽造成很大的損失……雖然絕大多數煉神士勢力都會這麼做，但暗中做和舉世皆知是兩碼事。」
「聖教真正想得到的，是擁有上三階煉神士資質的人。其他人對於聖教來說都是『廢品』。」
「廢品里，資質較好的，比如被判定有大煉神師之資的，基本能被聖教留下培養，只是獲得資源相對有限。而其他人，有可能被賣給一些小煉神士家族，給他們用以提高家族血脈天賦，剩下的還有可能被送去一些小孤兒院。」
「至於那些聖教真正需要的『正品，』則會變成他生父或生母的『養子』。可以這麼說，聖教那些上三階煉神士的養子，恐怕七八層都是他們親生的」
說到這，穆陽文苦笑一聲：「明明是親生，竟然變成收養。親都不能認，甚至養子對此一無所知。所以我之前說，私生子都比我強。」
「……」
李書韻聽完后沉默許久。
他之前從沒想過，穆陽文這個平時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小孩子，內心竟藏著如此沉重的秘密。
這些事第一時間給人很荒謬、不可理喻的感覺，尤其對李書韻這個前世生活在一個現代社會主義國家的人來說，完全違背了道德倫理。
當仔細想來，這種事在這個世界其實再正常不過了。
「那你現在是……」李書韻問道。
「我？我運氣比較好。」穆陽文說道，「生父他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本來他不應該插手我們的去留，但還是動用了權力，讓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有好去處。」
「我現在在聖教名下一個專門收養煉神天賦較好的孤兒院里生活。正常來說我進不了那裡。畢竟那裡的孩子至少能成為大煉神師，而我這種顯然不夠格。」
「不過，雖然那裡生活條件不錯，但我作為後門進去的，享受不了孤兒院自己的教育條件，所以生父安排我來了喬伊斯。」
「原來如此……」李書韻有所明悟，難怪當時提起穆陽文的名字，倫納德就知道是誰，原來有這層關係。
「看來……你生父對你其實挺好的。」李書韻說道。
「是啊。」穆陽文點點頭，眼中浮現出溫情和懷念：「相比起其他孩子，我和我同樣為廢品的兄弟姐妹們去處算很好的了……有些孩子根本不知去向。」
「可惜，我永遠不能和他相認。」
「聖教管得這麼嚴？」李書韻問道。
「是的。」穆陽文點點頭，望向馬車窗外，「剛才和你說的這些，很多都是我自己通過各種方法了解和推理出的，從沒有人直接告訴我這些。」
「所以我以前還專門問過我的生父，這些是不是真的，我的母親是誰。」
「那他怎麼說？」李書韻好奇道。
「他否認了我所有的猜想，並狠狠地打了我一頓，讓我絕對不能和任何人說這些。」穆陽文回答道。
「……他這麼做其實……」
「我明白。」穆陽文埋下頭道：「他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我，如果我把這些說出去，那麼很可能會被……」
剩下的話穆陽文沒說出來，但李書韻明白是什麼。
滅口一個小孩子，對聖教來說和拔了一根草沒有區別。
「所以你對韋伯斯特……還是很有感情的對吧？」
「嗯。」穆陽文點頭，「他畢竟是我的生父，我也知道他對我的愛……雖然我永遠無法和他相認，但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的父親。」
穆陽文此時正看著窗外，李書韻看不到他的正臉，因為沒有類似的經驗，也無法對他感同身受。
但李書韻能從穆陽文的話語中聽出悲哀和無奈。
「唉——」李書韻內心嘆息一聲。
他無法對這種事做出評價。
不論是穆陽文還是韋伯斯特，他們都是身不由己。
主宰又怎樣，依舊必須無條件服從聖教安排。
聖教為了保持自己的戰力優勢，也不得不做這種事情。
但若說要推翻聖教，李書韻反而不同意。
畢竟客觀來講，聖教維護了普通人在煉神士面前作為人的基本權利，起碼沒有讓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淪為奴隸制。
李書韻可以想象，如果沒有聖教，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早在一萬年前就會形成極其牢固、等級森嚴的奴隸制。
其中奴隸自然就是普通人，奴隸制便是煉神士。
因為兩者戰力的絕對差異，這種奴隸制堅固得幾乎不可打破。
同時，也是聖教聯合各國力量，一齊抵禦魘魔入侵。否則人類必然會在不斷的內鬥中消耗和分散力量，最終全世界淪陷在魘魔的爪牙下。
但聖教存在本身就一定是對的么？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一定會得出肯定的答案。
但在地球生活過的李書韻知道，這個答案一定是否。
說到底，這個世界本身就存在根源上的扭曲，如果不解決根本問題，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便永遠無法前進。
……
隔天，也就是喬伊斯瀆靈者事件后的第七天，喬伊斯校內再次爆發襲擊事件。
被襲擊者是兩隻巡邏隊伍，一共十人——三名大煉神師、七名高級煉神師，全體陣亡，死狀凄慘。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信息了，連襲擊者是誰都沒有透露。
接著三天後，艾咪和科森德再次來到倫納德府邸做客。
這次李書韻從艾咪那得到的關於喬伊斯內部的消息總結為：
三天前的襲擊發生之後，喬伊斯內部立刻加強安保措施，原來每巡邏三天休息一天改為每巡邏六天休息一天。尚未離校的學生逐漸向外界臨時住所轉移。得知再次發生襲擊事件后的阿諾德重新回到學校，進入當前安保系統。
最重要的是，這次襲擊，不止一人目睹襲擊源潛入喬伊斯湖內。所以現在據說開始考慮對喬伊斯湖採取行動。
聽到這個消息時，李書韻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自語道：「這齣戲，是時候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