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花瞳絕筆

天山水源之地，乃是新疆至寒至凈之地。

唐一力早早就聽父汗提及過，她亦聽說，千面人便是在這其中某處最為極寒之處歷練歸來的。只是當她從這普通水流竄出水面之時，便已經覺得通體冰寒，錐心刺骨了。

「給我追！」

唐一力打了個激靈，用力甩了甩頭以便清醒。可是不絕於耳的嘈雜聲音卻一直都有。

回過身一看，一群黑衣蒙面人便也淌河涉水向她們衝來。

「快上岸！」

花瞳最先上岸，隨即乾淨利落地抓起唐一力的手把她拽了上來，小月月三人也緊隨其後。

可就在幾個人拼盡身上難得的力氣向源頭林中奔去之時，河中之人竟然射來利箭。

「小心！」

「大家心！」

富察容若同鈕祜祿甄祥一齊拔出劍來，閃爍的劍光左右擺之，將來箭打落。

「月月，把你的劍給我！」唐一力似乎是被窮追猛打逼急了，直接接過小月月拋來的劍，腕間靈活轉動，一邊疾步後退，一邊抵擋來箭。

可惜，對面來人太多，待黑衣人上岸，箭枝更為密集。

「貓，小心！」

花瞳脫口而出一個「貓」字，可是彷彿瞬間被吞下一般，猝不及防地喊了聲小心。隨後三兩疾步攔住唐一力的腰，二人一個轉身，一支利劍直擊唐一力的左肩，可說時遲，那時快，另一隻利箭卻直插花瞳的心口。

「大家快隨我來！」

花瞳眉頭一皺，憋了一口鮮血，一邊掩護，一邊大喊道。

霧氣瀰漫，但唐一力感知到了花瞳受了重傷。可是此刻她們來不及停下腳步，只能拚命地逃。

「小依你怎麼樣了？」

富察容若聲音急促喊道。

卻只聽朦朧之間花瞳的聲音，「跟緊了！」

於是花瞳帶著他們跑入了林中。

此刻林中霧氣正濃，白霧騰騰。

林中無徑，視線朦朧，蜿蜒曲折穿越了許久，身後終於沒有了腳步聲。

「花瞳，你怎麼樣了？」

花瞳最先帶唐一力進入了一個隱秘的山洞，而此刻的她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回應唐一力的問題了。

唐一力擎著她，二人順勢攤在了石碣上。

「花瞳，你怎麼樣了？你，你怎麼會來這裡啊！怎麼會這樣啊！你，你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會帶你回家的。」唐一力右手抱著她，左手握著她的手，眼淚和著臉上的霧氣滴滴滑落。

洞中冷寂，唐一力能清楚地感受到花瞳逐漸微弱的呼吸聲……

「你不必，不必難過。你…你…好……就……好………」

唐一力感覺到花瞳握著她的手吃著力同她講每一句話。

望著她虛弱的模樣，她的心好痛！

「我會帶你回家的！」

唐一力心中有千千萬萬個疑問，但是此時此刻，她只想帶花瞳回燕泉，看她好好地。

可是花瞳卻強忍著露出那一絲絲地笑意，英氣的眉眼難得露出這般溫柔，回應她道，「他們的箭，向來都是致命的……」

噗！

花瞳話音落下，吐出一大口鮮血。

唐一力眼睜睜地瞧著如此親愛的人在她懷中泣血，萬般無奈，卻也無可奈何。

「我早就想，想…好好地……好好地看…一看，那面具下的你……」

「面…面具下的我？」

唐一力重複著，卻也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捨身相救，怪不得她看他的眼神如此熟悉和溫柔。

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我，我喜歡爺……」

未等唐一力清醒，花瞳卻又開了口。

唐一力何嘗不知道花瞳心儀貓爺。可是這都是她的錯啊！她終究不是那個男人！給不了她要的幸福啊！

「花瞳，我，對不起！我不值得你，你錯愛了……」唐一力愧疚地低下了頭，握著她的手亦微微散去了力氣……

「不……無論這面具下是何人，都不曾是錯。爺，遇見你，同你相知，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是你讓我…覺得…原本不堪的命里有了那麼一絲…專屬於我的味道……美…美好的味道……」

「花瞳……」唐一力淚眼朦朧喚了她一聲。

「呃！」

可緊接著，花瞳的氣息更微弱了，彷彿，彷彿下一秒就會離開一般。

「爺，」

「這一世…這一世……這一世我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我很慶幸，不曾辜負您這一場信任…」

「別再說了！」

唐一力試圖抱起她，她要帶她回去，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她的懷裡走了。

可是花瞳卻無力地微微擺頭。見她因自己擁抱更加痛苦的表情，唐一力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

二人坐下緊緊依靠在一起。

未等花瞳再開口同她說句話，花瞳的氣息便沒有了……

……

……

只剩下她手中緊緊握著的那把紅色短匕……

唐一力抱著她，拿起他送她的那把匕首。

那匕首同他送給她的時候一樣，保存得極好。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那匕首上多了一個錦囊掛墜，錦囊里附著一封小信。

：爺，其實我對不住你。

其實我一直都是孟丞相的人。

當日清夢樓，我便是餌。

出入清夢樓的人無一不是達官顯貴。當日無論是誰將我帶回去，我都會是孟丞相日後絕好的一枚棋子。

所以，燕泉的事情外人才會知曉。

所以，你的行蹤才會暴露。

前兩次你遇刺，也都是我通知他們的。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

但是貓爺，請您相信我。自從我，我感受到您的好，您與那些人不一樣以後，我雖然做了不好的事，但是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

所有對你不利的事情我沒有向任何人提及。即便我知道，誰是貓爺，貓爺是誰。

當日雖然泄露了你的行蹤，但我亦暗中跟隨保護。

我想，你對我的好，比我這條賤命更值。

但是我不能不按照孟丞相的指示去做。其實我不是一個孤兒。我有一個妹妹，我們從小相依為命。

我可以死，但是，我不能讓我妹妹受到一點傷害。

此次前來之地，確實如同您所猜想一般。

這是孟丞相和那些洋人一直以來的陰謀。

我雖不懂其中緣由。但我知道茲事體大，也知道您心繫此事。所以才藉助機會暗中調查此事，將消息透露給您。

我知道這危險，但我知道你需要。

今日，若我有幸帶你回來，我便向你認罪。若我不幸，未曾帶你回來。你在，我便用我的命護你。你若不在，待我救出吾妹后，親自以命謝罪。

爺，總覺得自己有太多的話不曾與你言說。

感念，與君相遇。

——花瞳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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