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最後的最後我們都能自己選擇
咆哮的嘶吼之聲傳入皇宮之中，已經避入其中的百姓驚恐地發抖，雖不知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然心驚的感覺不自覺地自心中溢出。
沈星樓坐定於皇宮之上，更是萬分不安。
「小常慶。」他低喃一聲，又道：「終於到這一刻了嗎？」
城外，遠處一片塵土飛揚，一道格外鮮紅的身影帶著千軍萬馬急奔而來，是西陵的援軍。
而帶頭的竟是君紅顏，君紅顏顯得有些生疏，氣勢更不如公子晉那般，然而駕馬的氣勢卻莫名帶有一股王者風範。
君紅顏定睛看去，眼前獸聲響徹耳膜，他有些后怕，身後突然伸出一個小腦袋，莫阿白比他喊得更激昂。
「沖呀！奮勇殺敵者……」頓住，想起來問君紅顏，「嘿嘿，接下來怎麼說。」
君紅顏有些汗顏，接著他之後學著他父王和兄長的氣勢高喊：「奮勇者，賞黃金萬兩！」
馬蹄奔騰，與敵軍交戰一起。
夜北軍一看，有些鬱悶，本來天羅首領一死，天羅軍無人指揮已經很弱了，誰知道後面居然還有西陵的援軍到。
看這情況，西陵大軍是要來搶功勞的呢還是搶功勞的呢？
剛一鬆懈，城裡的情況卻瞬間不妙，四個巨大的影子突然出現在城中上空，伴隨著無法言喻的獸聲傳出，九天城一陣顫巍搖晃。
夜幽城聽到墨君那最後的話之後，就突然發現不對，常慶的不見更是讓他心裡的不安更甚。
見西陵援軍已到命月行空坐鎮戰場之後，他轉身上馬急奔城中而去。
卻不知，九天城內，一片雜亂，卻空無一人。
「衛苓！」夜幽城大喊一聲，然而四周獸聲肆起，卻並無常慶的迴音。
屋頂尚的人反而被驚到，百無聊賴的視線自遠處轉移，低頭一看，見街上一人一馬疾馳奔跑。
「怪哉，這小兒還沒死。」
黑無常和白無常跟著抬眼一瞧，頓時身形一抖，他可萬不能隨便死呀！
白衣女子並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只是自顧自道：「追了這麼久還沒追到手，活該回家自己養老。」
不知道為什麼，黑無常和白無常覺得她這話裡帶有一股對他們這位殿下的偏見。
白衣女子嘀咕完，沉默地追著夜幽城看了過去，良久后才再次看向不遠處祭台上，眸色一沉，面色有些古怪。
「這是在逼你自己，還是在逼我？」這一聲低喃極小聲，黑無常和白無常卻聽不出其意。
而地下，夜幽城突然停下。
眼前一片空地，地中間乃一處階台，這是九天城的祭台，台的中間一個大鼎燃著火焰，上千道紫電不斷自天際劈下，卻一道都未曾往祭台上降落。
白色的背影就站在大鼎前，直到夜幽城緩緩走進都不曾回身看一眼，他的身前卻被一道結界擋住，和她近在咫尺卻不得相擁。
「衛苓。」夜幽城有些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他生怕那個人還是沒有回身。
好在，她轉過了身，淡淡笑意，正是常慶。
夜幽城見她應他，神態鬆了一些，心卻一直提著。
「你在此做什麼？」
「我在等它們。」常慶平靜地道，她依舊執著一隻白無蓮。
夜幽城心一沉：「它們？衛苓，你說過，待大劫平息，與你一同去夜北的。」
「嗯，我沒忘。」常慶點頭，她平靜地有些詭異，夜幽城不太相信她。
「那就告訴我，你究竟想做什麼？若是城裡的凶獸，本王與你一起斬殺就是，你莫……」
「你殺不盡它們的，四方神獸已經魔化，任何人都殺不盡它們。」
夜幽城怔住：「此話何意？任何人？那你眼下要做什麼？」
他轉念一想，想到什麼，道：「天神弓？」
常慶輕嘆一聲，「阿夜，我問過你可否信我，你說信對吧。」
夜幽城握著黃泉的手一緊，終是重重點頭。
「好。」常慶一笑，神態開懷，她道：「那你等我，一定等我。」
夜幽城面色一變，然而眼前金光盛放。他看見常慶手中的金玉蓮化作一柄長弓，五支金箭立於她身後。
與此同時，一道兇惡的氣息自身後驟然傳來，夜幽城未及回頭一看，一支金羽箭已經攜帶勁風自他身邊掠過。
哧！悶響傳來，再是痛嚎。
「天神箭可誅殺世間一切凶煞之物。」
以箭羽為中心，低鳴震顫，那頭魔化的神獸掙扎著卻依舊在漸化成光點消失。
還有三隻！
常慶和屋頂上女子的心中同時暗念。
朝風自衣間幻化出來，常慶跨身騎上，她的神情乃是極少有地肅正，就和當日在西陵見她騎上朝風之時一樣，目光僅在將要誅殺之物身上。
十年前，常慶以靈識尋到夜君故，說明了來自，亦說明了一切因果。
以一人換天下人，她的交易一向是這樣的結局。然而這最後的人，卻又該是誰。
夜幽城只能眼睜睜看著，常慶再一次騎上朝風揚長而去。
她躍上至高處，手中的箭羽毫不猶豫地射出，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九天城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空寂，直到天雷滾滾，結雷陣突然出現在上空。
「抗過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你即可歸位了。」屋頂上，白衣女子說道，語氣里不免帶有一絲歡喜。
她最後的一位故臣也將回來。
然而，常慶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她面色一變。
「最後，還剩下最後一支。」常慶拿著手裡的金羽箭，連續射出四支神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最後一眼看到那抹捨不得離開的身影，她苦笑一聲，果然還是追來了。常慶留下一滴溫熱，卻還是將最後的這支箭舉到身前，那是心臟的位置。
「慶兒，你若要拿天神弓，除非踏過為兄的屍體。」
常慶想起不久前，擋在長歌府執意不肯讓她進通天樓的二皇兄。
可是衛舒錦如何能攔下她，就算加上飛閻也毫無作用。常慶離開前命秀意照顧好他們。
「夜幽城，老夜北王的魂魄我已經幫你聚齊，待我死後他便可轉世入輪迴道了。」
常慶心裡淡聲道，夜幽城從未如此氣憤過，然而他毫無辦法，常慶就在她不遠處，可他卻無論如何觸碰不到她，他氣自己為何追得如此慢，為何分明早有察覺，卻還是沒有制止常慶，他應該逼問常慶的計劃再直接把常慶扛走，藏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現在，他卻要眼睜睜看著那支利箭刺入常慶的胸口。
「衛苓！」聲嘶竭力的呼喊，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經有過像今日一樣的這股刺痛。
「玄音，不要，她不值得你這麼做。白帝姬已經被誅殺你明不明白！」
「修羅，我不怪你，你有你的立場，可我生是天神界的人，然若生再無天神界，我願陪她一同死。」
她毫不留情地自誅仙台跳下，然而她不知道，那道黑色身影最後也陪他一起跳了下去。
記憶自深處翻滾，紅色的靈氣狂涌而去，交纏著來自地界的黑色厲氣，漫天陰靈瑟瑟顫抖四奔逃竄。
善惡交織修羅歸位，漫天的威壓鋪天蓋撲向那道逐漸消失的金色光芒。
「夜……」常慶的嘴角流下一絲鮮血，她靈氣盡散，極近虛弱，卻看著突然變化的夜幽城眼裡依舊露出震驚。
「你總是這麼任性。」夜幽城的額間多了一道印記，他那身黑色鎧甲纏繞上紅色的紋路，與從前的他有股不相同的氣味。
好在，他的眸色和從前是一樣的。
「本君說過，無論你做什麼，都會陪著你。」他低頭輕點懷裡常慶的額頭，小心而憐愛，如若懷裡的她正是世間最寶貝之物。
常慶終是濕潤了容顏，最後的最後，她的聲音很輕很遠，只道了兩個字。
「真傻。」
夜幽城抱著她，說：「不傻，說過再不放手。」
聽說世上有一種鳥，叫做比翼鳥，自出生開始就彼此依偎永生，縱是死後也相擁而去，真正的永不分離。
白衣女子突然想到這段話，數千年前，是玄音告訴她的。
常慶和夜幽城相擁消失的最後一刻，他們看到了……一道青色的靈光突然自眼前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