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隨著天井的梯子緩緩下落，最終是停在了地下的四層。光一看見第四層大牢的戒備程度，唐慎便已經同這第四層比起來。上一層的死囚犯可能都算不上惡人了。

唐九郎轉頭向典獄司問道：「這一層關押的是什麼罪犯。」

典獄司言簡意賅道：「極刑犯。」

饒是唐九郎聞言，臉色也不禁為之一遍。

此時典獄司便已經按照唐慎的要求，拿來了這第四層極刑犯的花名冊。唐慎一邊翻看著其中之人的名錄，發現這第四層扣押的竟然足足有三百多人。唐九郎眉頭一皺問道：「有這麼多？」

所謂極刑犯，便是需要處以極刑的人。大周極刑有三，腰斬、車裂、凌遲。自從劉堯上位后對於極刑也算是嚴加管控，因此只要不是罪大惡極者，少有用上極刑的。

典獄司解釋道：「這群人乃是合謀犯罪，參與者共有三百二十一人。一百六十人被判腰斬，一百六十人被判車裂，一人被判凌遲。這三百二十一人前身是鎮守北境的玄旗軍士卒，三百二十一人同屬無歸營。」

有什麼罪過能讓如此之多的人被判極刑？

「他們所犯何罪？」唐慎一面細細查看這這些人的履歷一面問道。

「嘩變造反。」典獄司道。

唐慎此時已經將這花名冊一口氣看完，便是將花名冊重重一合冷冷笑道：「嘩變造反？哼，只怕是沒這麼簡單吧。」

典獄司見著唐慎臉上那抹冷意，只是低著頭不也不敢多問。

「齊小年是誰？」唐慎忽然向著大獄之中吼了一嗓子。隨即便引來了一眾死囚扒在欄杆上圍觀。

隨即那大獄最深處便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回應：「誰在找你齊爺爺？」

唐慎聽著對方那說話的語氣，頓時一樂自語道：「看來是個刺頭。」

唐九郎循著聲快步的走到了大牢深處，便在那裡見到了齊小年。

那是一個差不多三十年紀的男人，頭髮雜亂一臉虯髯，嘴裡叼著一根枯稻草正垂著頭靠在牆邊。

「你就是齊小年。」唐慎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開口問道。

對方緩緩抬起頭來，當雙方兩眼對視的那一刻，唐慎精神猛然一振。齊小年雙目看似散漫，然而卻銳利的像剛開過刃的刀子。那種眼神，只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才會有的。

「你們是軍人？」唐慎雙目直視著齊小年問道。

「曾經是。」齊小年冷冷一笑，那好似要吃人的眼睛也同樣死死的盯著唐慎。

「這牢中的三百二十人都是你的弟兄？」

齊小年活動了一下肩膀，一臉得意道：「過命的交情！」

唐慎見狀，頓時哈哈一笑繼續問道：「那想活命嗎？」

齊小年也同著唐慎一起笑了，便是沖著外面喊了聲：「兄弟們！想活命嗎？」

「想！」那三百二十號人齊聲吼了一嗓子。

「替我辦件事情，辦成了你們就能活命。」唐九郎便是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結果剛剛還在開懷笑著的齊小年卻是忽然冷臉，隨即將嘴中的稻草朝著唐慎一吐，滿臉不屑道：「替你這種公子哥辦事？你配？」

齊小年說著忽然暴起，雙手便是重重的砸在了唐慎面前的欄杆上。

在一聲劇烈的爆響后，齊小年便是雙手握著欄杆，用著他那好似惡狼般的眼神死死盯著唐慎問道：「你敢？」

此時的唐慎離著那名即將凌遲處死的死囚不過小半步的距離，對於齊小年這忽然的猛撲，便是嚇得一旁的典獄司連忙退後了好幾步。然而唐九郎只是呵呵一笑，伸手將腰間常備著的酒囊取了下來，接著握住了齊小年扒在欄杆上的手，將酒囊朝對方掌中一放。

齊小年詫異看了一眼唐慎遞給自己的酒囊，在獄中已經三個月沒聞見過酒香的齊小年便是二話沒說，啟開蓋子就狂飲了起來，直至將囊中的酒給喝得一滴不剩。

齊小年喝完了酒，便是將酒囊重新遞給了唐慎。唐九郎隔著鐵欄杆接過了酒囊，便是笑著同齊小年問道：「味道如何？」

齊小年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說道：「你這小少爺算是有點膽氣。你就不怕我用這鐵柵欄把你給勒死？」

兩人之間相隔不過半步，如果齊小年真的打算這麼做，以齊小年剛剛的速度就算是身後的啞巴反應過來，只怕唐慎也很有可能會受重傷。

唐慎搖了搖頭道：「你不像是那種人。」

齊小年聽了唐慎這個回答，噗哧一笑。隨即擺了擺手道：「你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不過想讓我無歸營這三百多號人給你這種毛小子賣命？那你是痴心妄想了。」

「你想就這樣窩囊的死在這大牢里？你那三百二十個弟兄也想這般窩囊的去死？」唐九郎冷聲道。

「死在酷刑之下窩囊嗎？」

「很窩囊，在我看來軍人只有一種死法。那就是死在戰場上，除此之外其他死法都很窩囊。」

「老子已經不是兵了！」

「你他娘騙誰呢？你們這三百多號人如果不是兵，那長安的三千禁衛軍是不是都得轉行去做女紅了？」

唐九郎這粗鄙的說法頓時引來了無歸營三百號人的哄然大笑。

齊小年重新對著唐慎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的問道：「你他娘到底是誰。」

「涼秦唐九郎！」唐慎淡然的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齊小年這才算是點了點頭道：「我就說長安那群玩胭脂的公子哥哪裡會有這種魄力，原來是秦人的種。說吧，你想讓我的兄弟做什麼？」

「我想讓你帶著手下三百號人去伏擊突厥的騎兵。」

「對方多久到？」

「最快三天，最慢五天。」

「人數？」

「十萬騎兵，先頭部隊少說會有五千人。」

「你想讓老子用三百人去伏擊五千人？還是突厥的騎兵？」齊小年雙目怒睜狠狠的瞪著唐慎質問道。

「怎麼？怕了？」唐慎笑著問道。

齊小年忽然斂起了怒容，放聲大笑了起來。隨即那三百多號人一同哈哈大笑著。

「弟兄們，告訴這涼秦人咱們無歸營的口號。」

三百號人齊聲震天道：「捐軀赴國難，陷陣當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