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詭道子此言一出，卻是引得在場三人臉色劇變。想當年那荀策便只是一介布衣身份，卻可單靠口舌巧言一步步爬山權利巔峰，以天下為棋盤諸侯為棋子，引七國紛爭，國祚崩離。

現如今這禍亂之師司馬懷安卻是主動投誠，便是劉能對司馬懷安的話是一萬個不相信，可卻還是止不住內心的激動。

納當年禍亂七國的荀策之師，詭道子司馬懷安為自己的門客。想必這天下是唾手可得。

有些東西，人明知是毒藥，卻依舊忍不住會心癢難耐。慾望這種東西，不是理智想止便能止的住的。

當然這劉能卻也不是個三歲孩子，身在帝王家的他便是藏這內心那股子絲癢痕無的躁動，依舊冷臉的向著投誠的詭道子質問道：「先生真是說笑了，本宮這座小廟哪裡會容得下先生這樣一尊大佛。」

司馬懷安笑道：「太子這般說來可是折煞老夫了，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太子位高權重。乃是周國之蒼天大樹，能受太子差遣乃是光耀之事。」

眼見司馬懷安這嘴上說著想要轉投太子門下，一旁的高傅便是聽得心驚肉跳。要知道這荊楚兩人前來同太子一黨結盟，雖明面上是為了幫助太子掌權早日登基。可私底下確實為了荊楚大業。若是這太子真的同意了司馬懷安的提議，真放過了唐慎。勢必會讓這荊楚同大周的聯姻計劃擱淺。

由此想來，高傅便是笑著開口道：「為了自家徒兒生計，不惜捨身轉投。先生重情重義之舉，實乃我等模範。」

高傅這話明著是誇讚司馬懷安，可背地裡卻是暗自提點太子司馬懷安這人並不可信。

這詭道子怎麼可能聽不出高傅話中的意思，便是看著劉能笑道：「老夫教導唐慎是受故人所託，十年教授便是還了這人情。此次救他后，同他便是兩不相欠。投誠殿下自然是無二心。」

不得不說詭道子來投卻是是讓太子動了心。那劉能稍稍思縝了一番后終於是開口向司馬懷安問道：「既然先生說想讓本宮幫唐慎脫困，那不知先生讓本宮怎麼個幫發？」

聽聞太子開口，司馬懷安便是自覺此事已然成了一半，心中不經暗笑。可面上卻依舊是淡薄如水道：「勞請殿下在堂上開脫幾句即可。」

「開脫幾句？哈哈哈哈，」不等太子開口，反倒是一旁的高傅率先起身笑道：「先生是覺得太子會替敵人開罪？」

司馬懷安看向高傅，便是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拱手問道：「先生是？」

高傅面帶笑意拱手回禮道：「荊楚謀士，高傅。」

司馬懷安卻也是笑著回應道：「哦，老夫記起了。那一計反客為主，便是以三十萬荊楚災民為代價，助劉介登上楚王之位先生可是首功啊。只不過先生這計謀卻好，可那帶兵打仗之事卻還是差了些火候啊，十萬荊州軍下不了一個揚州，先生這兵書還是得再讀讀。」

這詭道子這般一說，高傅的臉色倒是依舊如常，可站在其身後的荊楚三公子倒是有些坐不住了。這劉子健剛想開口，卻是被一旁的太子劉能給拉了拉衣袖制止。

見著這面上的兩位老者相互致意，雖說場面上兩人相視帶笑，好似一片其樂融融的場景。可明眼人皆知，這兩隻成精的狐狸之間已然要來上一場大戰了。太子在一旁便也是饒有興緻的看著二人，便也是沒有出言阻攔高傅。畢竟他也想乘著這個機會看看世人傳出了神話的詭道子是否真有坊間說得那般誇張。

面對司馬懷安的挑釁，老成的高傅卻是忍住的腹中的火氣，依舊笑臉的反擊道：「早先在朝堂上見著唐世子，在下便覺得此子口舌尖利，背後定然有名師教授。今日一見先生，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先生這教授學識的本事確實是高，可這管學生的本事還是差了些啊。如今一個成了國賊，一個還在獄中，在下也是替先生惋惜啊。」

那一個國賊便是七國禍端妖孽荀策，而如今下獄的正是涼秦九郎唐慎。

司馬懷安只是笑笑道：「此言差矣，老夫教授學生便是傳道授業解惑而已，至於修身立德乃是他自己的事情。總不能教完了東西，還恬不知恥跟在學生身後，教他如何做人吧？莫不是做老師的要當學生父親，要他贍養？」

司馬懷安說罷，便是有意無意的向著劉子健看了一眼。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話雖如此。可是高傅手下這學生可是楚王的兒子，高傅就算再如何受楚王器重信任，終於也只是一個謀士，身份上也不過是楚王的臣子而已。此時高傅若是反駁，便是認了劉子健乃是自己「兒子」這個說法，那且不是忤逆大罪？因此，司馬懷安此話一出，高傅卻也頓時是啞口無言。

見著此事難以說過司馬懷安，高傅便是轉移話題繼續道：「不過話雖如此，可先生今日前來卻還是想提自己那下獄的學生脫罪不是。替我太子的敵人脫罪，先生是將我大周太子當作三歲頑童？」

「您這就說錯了，如今唐慎已經下獄，便是太子在大殿替他開脫。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放逐出長安罷了。一個放逐的罪人，又有什麼資格成為太子的敵人呢？」

「這唐慎當初在大殿上三番五次的阻撓太子大計，太子若是在大殿上替他說話。且不是會被旁觀的群臣給看低了一等？」

「太子乃是日後君王。行事風雷才為王，事後作仁方為君。太子網開一面，旁觀群臣只會稱讚殿下仁德，又何來低看一說。」

「唐慎殺太子近臣，太子若不懲處，且不是讓麾下門客寒心？」

「看來閣下是沒認真聽老夫的話呢。行事風雷才為王，事後作仁方為君。行事風雷，說的是為達目的可不擇手段，那管徵身為太子近臣，食君祿，受君識，以命報答便是本分。太子已然達成了讓唐慎獲罪的目的，此時網開一面又如何會讓麾下門客寒心呢？」

「可……」

高傅還想繼續，卻是被一旁的劉能喊停。東宮太子一擺手說道：「好了，今日便是先議到這裡吧。本宮也乏了，得回宮了。」

說罷便是在眾人行禮后，大步的離開了房間，只是行至這房間門口時卻是忽然停駐，轉身看了那司馬懷安一眼。那劉能稍作思縝后開口道：「先生年邁，如今夜深先生還是坐本宮車輦，本宮送你一程。」

司馬懷安便是沖著太子拱手稱謝，同著太子一道離開了荊楚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