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紙客的煩惱

李北極十分推崇一句話——物極必反。

他認為，做任何一件事，留有餘量是非常重要的。

生意場上，他的北極星總是勝多敗少，甚至在某些時候，北極星會主動求敗，故意損失一部分利益。

這樣可以使北極星始終保持奮發向上的鬥志，避免志得意滿的狀況。

李北極稱之為「流血效應」。

他用流血來提示北極星的脆弱，用流血來化解北極星的危機。

李北極認為，勝與敗對於北極星都是相當重要的。北極星的長久興盛，不僅需要依靠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還要依賴某些失敗。

勝利固然重要，但失敗也是必要的。

北極星的勝利已經很多，需要一些失敗來調和自身的平衡。

失敗，並不是一無是處，它可以給人以挫折，錘鍊人的意志。

不是強悍的人才會戰勝挫折，而是戰勝挫折的人才是強悍的。

勝者，或許不曾經歷失敗。但強者，必然是經由失敗鍛造。

李北極並非天生的勝者，他在成為勝者之前，首先是一個強者。

北極星，遍布太陽系，是太陽系第一大商業集團。北極星曆經過多次的生死存亡，但總是一次更比一次輝煌，正是因為李北極把北極星鍛造成了一個強者。

勝者，總有崩塌的一天。而強者，總是能在一次次的崩塌之後，重塑勝者。

這種重塑的能力，來源於失敗。

如果一次失敗，可以解除北極星瀰漫的自高自大、驕傲自滿，那麼就比很多成功還要有價值。

如今，東西二帝皆外強中乾，唯北極星依然堅挺，這就是李北極用失敗積累下的硬實力。

澹臺無雙已經被限制從巨人族中間招募保鏢。巨人族開始傾向於閉關鎖國。

這一度限制了北極星的保鏢實力，不過好在還有FSA。

然而，FSA也不太平。

與巨人族的閉關鎖國不同，FSA走向了開放的另一個極端——分裂。

FSA內部出現了另一部分理念不合的女戰士，她們傾向於天字盟。

潘先生的潘瑟菲克主要依賴巨人族保鏢。巨人族的閉關鎖國對潘瑟菲克的衝擊無疑是巨大的。

比斯開主持的邇忒蘭提主要依賴FSA。FSA的分裂同樣給邇忒蘭提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海洋帝國的分裂，並不是李北極、潘先生、比斯開三位大佬能夠左右的，而是形勢使然。

海洋帝國的分裂是表象，神祇的混亂才是幕後黑手。

這些分裂或混亂，將大大增加戴明月收集聖器的困難。

身為戴明月的代言人，秦千雪自然是首當其衝。

海洋帝國的南極會晤崩壞了，但秦千雪與戴明月的南極會晤才剛剛開始。

就在秦千雪與戴明月在南極大陸進行啃冰塊的比賽時，南海郡的南海紙業集團，紙客同樣在自己的總裁辦公室里一籌莫展。

作為六盤水在南海郡的代言人，紙客的任務就是保證六盤水在南海郡的影響力。

至於這種影響力有多大，盤水至尊並沒有具體要求。

但紙客心裡清楚，這種影響力至少要滿足兩個要求。

六盤水需要在南海郡所有組織或集團中間佔據不可忽視的重要角色。

只要是六盤水想要做的，必須要有足夠多的人不反對。

第一點要求的是名。

紙客早已經達到。

他初來南海郡，就憑藉一包A4紙震懾了群雄，樹立了六盤水的威名。不僅如此，他還廣結善緣，不對那些競爭對手趕盡殺絕。即使是面對咄咄逼人的三大流派組織，紙客也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剋制。

紙客深知，人無剛骨，安身不牢。所以他用最有效的手段使得六盤水在南海郡這塊地面上生根發芽。至於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很多張列印了各方神祇的A4紙。

那些陣亡名單上所記錄的，都是紙客的手段。

如果有誰敢忽視六盤水的存在，紙客就會在陣亡名單上添上那個勇敢者的名字。

反正，紙客現在手裡握著南海紙業集團。A4紙，管夠。

第二點，要求的是實力。

樹威是簡單的，只需要用更強的暴力碾壓之。但是，這只是讓對手懾服，敢怒不敢言。

讓對手不敢言，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但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

如果不能激發對手的忠誠或者合作態度，就不能稱得上有了自己的地盤。

足夠多的人不反對，意思就是有足夠多的人支持或者默許。

這很難。

人是軟弱的，但卻是桀驁不馴的。

即使是最柔弱的人，也比別人想象的難以駕馭。

紙客不僅需要對手的不敢言，還需要對手的貢獻與合作。

如果只是豢養一批不願拉磨的驢子，那麼這些驢子將毫無意義。

驢子需要關愛和尊重才會溫順地聽從使喚。

這就需要剛柔相濟。

要不然，顏值學院怎麼會安然存在於南海郡？

真的以為他紙客的脾氣很好嗎？

紙客需要讓對手為六盤水服務。不要求他們忠誠於六盤水，但必須為六盤水創造價值。

忠誠，不是必須的。只要充當有用的工具即可。

紙客不需要南海郡神祇的忠誠，而是需要他們有用。

匕首不需要忠誠誰，但一定要鋒利。

即使是玩刀高手，也可能會被自己的匕首刺傷。

這很正常，注意一下就好了。

本來，紙客已經有了不少鋒利的匕首，但現在，這些匕首卻丟失大半。

這讓他感到焦慮。

他抬起頭，凝視天花板。

他在想，盤水至尊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辦？

在盤水至尊卧薪嘗膽的數十萬年裡，盤水至尊是如何獨善其身？如何積蓄實力？

每每想到這些問題，紙客就非常著迷。

盤水至尊是盤水大陸每一個人的偶像，也是六盤水的偶像。

紙客，就來自盤水大陸。

「紙客，李北極真的掌控不了局面嗎？」

白鴉掰開一個火龍果，大口地嚼著。

火龍果鮮紅的外皮從當中裂開，白鴉取出其中像是覆蓋了一層白霜的球形果拿在嘴邊。透明而有些翠綠的汁水粘在白鴉的嘴唇上，還有一些透明的果肉渣和黑芝麻般的火龍果種子。

這已經是第五個火龍果了。

在紙客思索的時間裡，白鴉已經吞噬了四枚火龍果。

這些火龍果無一例外，都是被白鴉一次性掰開，整個食之。

紙客盯著白鴉鼓鼓的腮幫子，他沒想到有人把火龍果吃得這麼香。

「你是在吃橘子嗎？」紙客說道。

白鴉看啦看自己撕開的火龍果，的確像是剝橘子一般，整個地取出裡面的果肉。

「不錯的比喻。」

白鴉擦了擦嘴角的汁水，拿起來第六枚火龍果，不斷地向上拋著。

「李北極就像火龍果，看起來很好合作，外表卻包裹了一層厚厚的偽裝。」

紙客贊同了白鴉的這個比喻，甚至覺得與自己剛才那個「吃橘子比喻」相比，白鴉的「火龍果比喻」更形象、更生動。

「在炎黃島海底，我們剛剛與李北極達成合作，完成了對海洋帝國的壓制，但現在……」

紙客沒有說下去，而是拿起一枚火龍果，暴力地撕掉大半塊果皮，送到嘴邊，咬了一大口。

他的手裡還剩一小塊果皮，看起來就像是端著一隻盛滿了酒的酒杯。不過，酒杯里盛的不是酒，而是火龍果果肉，酒杯也不是酒杯，而是一小塊火龍果皮。

「但現在，李北極在海洋帝國中的影響力銳減，已經不是那麼有價值了。也就是說，李北極正在貶值。」白鴉沒有剝開第六枚火龍果，而是說出了紙客沒有說完的話。

紙客幾口就吃光了手裡的火龍果，又從旁邊的竹簍里摸出兩個火龍果，扔一個給白鴉。

「你說的對。我們遭遇了通貨膨脹。」紙客剝開了第二枚火龍果。

「這麼說，我們需要一個資深的經濟學家過來？」白鴉道。

紙客看了看面前兩個盛滿火龍果的竹簍，道：「把這兩簍火龍果搬到頂樓，叫上其他人，我們要召開一個火龍果會議。」

……

……

李北極的確不能掌控局面。

潘先生和比斯開也掌控不了局面。

李北極、潘先生、比斯開三人的關係很微妙。

從種族上看，李北極與潘先生同為華夏族，本是同根生。比斯開卻是歐羅巴族的一支。

這樣一來，李北極與潘先生就擁有著天然的聯盟關係。這也是李北極的海底不夜城能夠坐落與南海的原因。

南海海底的不夜城區域，就是潘先生給李北極送的地盤。

潘先生掌控這整個太平洋地區，是當之無愧的太平洋老大。李北極或許比潘先生厲害，但他的北極星著眼於星際空間，自然就在海洋爭奪上落後一步。

實際上，創業早期，李北極果斷捨棄了海洋地盤，全力拓展星際空間，這才有了覆蓋整個太陽系的北極星。

得益於同族同源，李北極才在南海站穩腳跟，之後組建阿科忒客，才真正成為地球上海洋三巨頭之一。

李北極與潘先生的聯盟非常穩固，但這僅限於面對比斯開的時候。

除此以外，李北極與潘先生是一樣的競爭關係。

如此一來，李北極與比斯開的聯合也就有了深度發展的土壤。

實際上，李北極是極公平的。他使用利益相關體的策略去處理潘先生、比斯開涉及的事務。這樣直接導致他左右逢源、成為海洋帝國領袖。

作為領袖，李北極始終在海洋帝國的繁榮前行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但現在，李北極這個領袖出現了被架空的危險。或者說，正在被架空，以相當快的速度。

這樣的架空，出現在潘先生和比斯開身上。

作為東西二帝的實際操作人，潘先生和比斯開完全可以決定自身集團的策略。

只要李北極成功斡旋了潘先生和比斯開，自然就決定了海洋帝國的走向。

不過現在，這種模式行不通了。

潘先生和比斯開同樣陷入了危機。

潘先生的潘瑟菲克集團被天字盟滲透。這個地球上首屈一指的龐然大物出現了巨大的分歧，甚至有分崩離析的危險。

潘先生素來以掌控力超強而著稱。

但現在，掌控力強如潘先生，也不得不面對越來越棘手的內部分歧。

姑蘇巨人城發布了「閉關鎖國」的策略。這給強烈依賴巨人族保鏢的潘瑟菲克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不僅如此，潘瑟菲克現有的巨人保鏢團也開始出現了分化。

他必須剛柔相濟，過剛會激化內部矛盾，將潘瑟菲克推向不可控制的危險局面，過柔則不能有效震懾異端分子。

只有拿捏得恰到好處，才能將潘瑟菲克的動蕩保持在可控範圍之內。

潘瑟菲克是潘先生畢生的傑作，他不會接受潘瑟菲克崩塌的後果。所以，他不得不謹慎行事。他從沒有像現在這麼認真。他現在的最高目標就是化解潘瑟菲克的危機，消除天字盟在潘瑟菲克的滲透。至於三巨頭的聯合，只能讓其見鬼去了。

雖然南極會晤的成果很好，但潘先生不得不忍痛放棄。因為，沒有什麼比他的潘瑟菲克更重要。

比斯開同樣放棄了第五次南極會晤的重要成果。

不同於潘先生，比斯開不是這項決定的真正決定者。真正的決策者是勞倫斯。

勞倫斯.波多黎各，這位隱居幕後的大佬，才是邇忒蘭提的實際掌權人。

如果把邇忒蘭提集團比作一條大船，那麼比斯開就是舵手、勞倫斯就是船長。

比斯開可以決定船的航向，但勞倫斯卻可以隨時命令比斯開將船調整到勞倫斯滿意的航線上去。

邇忒蘭提的總部位於波多黎各。邇忒蘭提是波多黎各家族的邇忒蘭提。

勞倫斯直接干預，是因為邇忒蘭提依賴的FSA出現了很大的變化。

已經有相當數量的FSA成員倒向了天字盟，不再為邇忒蘭提效力。更可怕的是，這種轉變是隱形的。邇忒蘭提無法判斷自己雇傭的FSA里有沒有卧底，或者說，有多少卧底。

FSA的變化已經影響到波多黎各家族的整體布局，非勞倫斯出面不可。

海洋帝國的三人核心，已經不再是三人核心。聚沙成塔的海洋帝國，已經有了回歸一盤散沙的趨勢。

從有序走向無序，從整齊走向混亂。這就是海洋帝國目前正在發生的變化。

這正是紙客的煩惱，也是火龍果會議所要研究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