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弟毫無意外地進入英領中學。

弟高一，我高二，表弟高三，我們三兄弟就好像初中就讀於沙河中學一樣，一切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唯一的變化就是年齡的增長，還有身高的不同。

表弟比我高半個頭，弟經過高一一個學期的瘋狂生長，開始比肩表弟，現在，就數我這個大哥最矮。

某次國慶假期回家，我們三兄弟難得一起放假，姑姑和姑父也來了，大家一起在爺爺家裡吃飯。

姑姑開著玩笑道：「洋洋群里一樣高了，現在就算青青差一點」。

我低頭，夾著菜，默默扒拉著碗里飯菜。

爺爺開口道：「青青也不會矮死誰，還可以」。

說完這句話，爺爺話峰一轉，嚴肅地說道：「現在你們都讀高中了，可要加把力，爭取考一個好大學，為我們家爭口氣，到時候，擺他個十七八桌的，將一乾親戚朋友全部請來，樂呵樂呵」。

表弟和弟弟沒有說話，我也保持沉默。

爺爺看向表弟，語重心長地道：「今年高三了，明年就是高考，可要努把力，不要鬆懈」。

表弟嗯了一聲。

爺爺看向我，臉上表情依然嚴肅：「青青，你現在高二了，也快啦，要爭氣」。

我默許地點了點頭。

最後，爺爺瞧向弟弟，鄭重而又肅穆地警告道：」洋洋，就你玩心最重，現在是高中生了，可要收點心，沒有考上大學，可就沒書讀啦」。

弟弟沉默不語，低著頭，嘴湊到碗里，喝了一口啤酒。

某次下了晚自習的夜晚，我拿著一本書走回宿舍，弟弟突然從後面追了上來，興高采烈地喊道：「哥」。

我看他眉飛色舞的表情，揚嘴笑道：「是有什麼好事嘛？」

弟弟瞧了瞧四周，將我拉到一棵樹蔭下，悄悄說道：「有女孩子向我表白啦」。

我一怔，下意識地開口問道：「漂不漂亮？」

弟弟想了想：「還行」

弟弟一雙清澈的眼睛注視我，詢問道：「哥，我該怎麼辦呢？」

我半認真半開著玩笑道：「既然長還不錯，就收了唄」。

弟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咯咯地笑著：「班裡好多人都說，讀不到書，帶個媳婦回去也不錯」。

說到這裡，我和表弟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那個姑娘跟我弟是否在了一起，我並不清楚，那個姑娘，我也只見過一面。

那是個下午放學的時刻，我看見弟弟手提著一個紅色空桶，跟在一個女孩子後面，慢慢地走著。

我瞟了一眼，同他們擦肩而過。

弟弟跟著女孩子後面，默默地走著，沒有注意到我。

那個女孩子中等身高，留著齊耳短髮，相貌平平，神情中帶著一股桀驁。

弟弟應該是幫她是打熱水，我恍然大悟，心底暗暗道：「原來就是這個女孩子啊」。

高考來了，因為學校要做考場，所以我和弟弟都提前放假。

記得在高考的前一天，表弟來到外婆家，坐在走廊的小木凳上，低著頭，垂耳聽訊。

我遠遠地看著，聽不清爺爺奶奶說些什麼，依稀間，能猜到一些出來

第二天，奶奶在洗衣服的時候，仰著頭，對著我高聲地說道：「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就差了這一步了，邁過去，就一切都過去啦」。

因為不是自己高考，高考是什麼氣氛我完全體會不到，只是和弟弟在家放了三天假，翻翻書，看看電視，挺舒服的。

高考結束，我和弟弟重新回到學校，6月底，高考分數出來。

表弟考了455分，剛好過了二本線，全家都很歡喜。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爺爺的手有些顫抖，戴著老花鏡，攤開通知書，當看到學雜費零零碎碎的加起來一年要兩萬五時，感慨道：「這麼貴，讀不起啊」。

表弟報的是醫學院，時間很久，要讀五年，每年學費2萬五，還不包括生活費。

不久，表弟去了一所很有名的省重點中學復讀。

我高三那年，大嬸又懷孕了。

大伯是個啞巴，大嬸雙腿有殘疾，從我有記憶的時刻起，大伯便不會說話，原因我也不知道，聽我爺爺講過，好像是發高燒的時候，沒錢治，給燒壞啦。

大嬸是從一出生，雙腿便有毛病，靠杵著兩根拐杖行走。

夫婦倆一直想要個兒子，可是天公不作美，一連六胎都是女兒，家裡養活不了這麼多人，一個女兒夭折，還有一個女兒送給別人。

這是第七胎。

救護車開到家門口，大伯興奮地跑到廚房端了一盆熱水出來，迅速麻利地洗了一個頭，用干毛巾擦乾，拿著梳子對著鏡子捯飭一番。

爺爺瞪著眼，催促道：「快點嘍」。

大伯耳朵也不好使，雖然聽不見，但是，看著爺爺板著臉的表情，心裡便明白了過來。

奶奶和醫生一起合力將挺著大肚子，臉上表情痛苦的大嬸攙扶上救護車，大伯也跟著上了車。

一個下午過去，吃晚飯的時候，在閃著紅藍燈光的映襯下，救護車開了進來，嬸嬸回來啦。

奶奶回到家，對著爺爺興高采烈的說道：「是個帶把的，帶把的」。

爺爺長呼出一口氣，好似心頭懸了多年的石頭總算落地，如釋重負地說道：「總算是有后了」。

大伯的整個人也都變的精神抖擻，容光煥發，以前走在大街上，總愛低著頭，現在則是昂首挺胸，像個打了勝仗的大將軍。

六月高考季。

馬上便是我上戰場啦。

爺爺眉飛色舞，對著我高興地說道：「今年家裡面添了一件喜事，你要努力，好好考」。

奶奶撅著嘴，糾正道：「是三喜臨門」。

爺爺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笑呵呵道：「對對對，是三喜臨門，三喜臨門」。

高考前幾天，老爸打了電話過來，問需不需要他回來。

我直截了當地答道：「不用」。

電話那頭，爸爸沉默一秒，重複道：「真不需要我回來？」。

我嗯了一聲。

爺爺接過電話：「高考是他的事，你回來也沒多大意義，還浪費幾百塊錢車費和幾天工錢，划不來」。

老媽鼓勵我：「青青，放輕鬆考，媽媽相信你」。

我故作輕鬆地笑道：「會的」。

最終，爸爸沒有回來陪考，我考試的第一天，爺爺來看我，表弟在外市考，姑姑和姑父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