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爆星
「打不倒,殺不死。」古龍之主的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漸漸癒合。
能夠輕易撕裂空間的裂痕,在他的身體上,只存在了不到四個呼吸的時間……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在被擊中的時候,都進入了一個古怪的狀態之中。
「那一劍,就好像砍在了這片大地上一樣。」帝君看著自己手中的仙劍。
明明沒有任何的豁口,也依舊鋒利無比……但他好像忽然沒了自信。
眼前的古龍之主,在經歷了自己等人那搏命一般的襲擊之後,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損傷。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
好像變得更加強大了。
龍爪劃破空域,重重地砸到了帝君的肩膀上。
「噗。」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濺而出,在空中化作無數的光點。
「沒辦法閃避。」他喃喃著,轉頭望向自己的肩膀。
遁甲宗的地仙境大符甲,在先前那隨意的拍擊之中,就已經破碎開來。
摘星閣頂,那位遁甲宗的地仙口噴鮮血,身上的神光也暗淡了許多。
「雖然早就知道,這傢伙強大得有些超乎想象……但沒想過會這麼強。」他半跪在地上,全身各處都出現了嚴重的傷口。
「治療。」余楚佩站在他的身後,隨手給他遞上了一枚丹藥。
「謝謝。」遁甲宗的地仙接過丹藥,迅速服下,那如同金紙的面色,才多出了一抹殷紅。
「我們的傷害,被他完全躲過去了。」項凡心站到了余楚佩的身旁:「很奇怪,明明已經擊中了他的靈魂,甚至已經用那種極惡的念頭,腐蝕了他的意志。」
「但為什麼,他還站在那裡。」
古龍之主張開翅膀,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
「是不是很奇怪?」他看著帝君半塌下去的肩膀:「是不是有種使不上勁的感覺?」
「就好像是,睡了很久很久,起床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昨晚扭了脖子?」他的聲音很是刺耳,單單是落到耳朵里,就叫人有種作嘔的惡感。
「還好吧,朕平日也需要對妃子們雨露均沾,這種感覺也經常遇見。」帝君整理了一下衣袍,腦後那輪紅日,瞬間爆發出絢麗的光芒。
與那轟擊而至的龍吐息撞在一起,再度點燃了這片天空。
此時,天上已經沒有雲層了。
即使是最普通的民眾,也能夠看見,坐在皇位上足足五百年的帝君,正跟一條夭矯的巨龍,正面決戰。
支持的呼喊聲,和某些隱藏在深處的咒罵,從地下升騰起來。
「看來,你也不是特別得人心嘛。」古龍之主的領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包圍了帝君:「你看,除了罵我這條巨龍以外,還有人在詛咒你不得好死,就連這個國度都要落到他人的手中。」
「我知道。」帝君點了點頭:「人不可能獲得所有人的滿意,所以我一直不是很在乎這些殘存在民間的,恨不得我死的人們。」
「他們可是想你死,想要這個國度被毀滅……你居然不在意?」古龍之主的話,只有帝君能夠聽見。
他自詡真正的神明,就連摘星閣頂的地仙們都看不上眼,更不要說底下的那些凡人。
他覺得,這些人根本沒有資格聽到自己的聲音。
比螻蟻還不如。
「因為我是這個國度的帝皇,所以就得要有這樣的胸襟。」帝君張開手,任由那些龍吐息轟擊在自己的領域上,彷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身為王者,必須要守衛治下的人民……無論他們對自己是否滿意。」
「也就是說,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你的內心,感到安寧。」古龍之主領會了帝君的意思:「所以,你才會冒著生命危險,冒著身死道消的威脅,以半殘的軀體,跟我決鬥嗎?」
「半殘的軀體?」帝君哈哈大笑:「這也算不上半殘。」
「有手有腳,肢體和精神都完整,怎麼能稱得上殘疾?」
古龍之主搖了搖頭。
「你的力量,有大半都依託於那道玉像……原先我還在想著,要如何將那玉像擊破,才能取走你的性命。」他嘆了口氣:「看來,是沒有機會見識到處在戰力巔峰的你了。」
「你也可以選擇,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戰力巔峰。」帝君眯起眼睛。
「可以啊。」古龍之主輕鬆應下:「這不是已經來了嗎?」
帝君先是錯愕了片刻,然後環視四周。
他們身處於萬丈之上的高空,視線相當廣闊……而且修行者的神識,也能夠起到相當於雷達的作用。
「感受到了嗎?」古龍之主的眼神里,透著一股落寞的味道:「如果我的估算沒有錯誤,你應該是能擋下這一招的。」
摘星閣頂的眾人,也在帝君之後,察覺到了古龍之主的法門。
皇都身居內陸,距離東海還有足足千里之遙……但他們卻驚駭的發現,在皇都的外圍,千里高的巨浪,在向著皇都高歌猛進。
西方的颶風,裹挾著厚厚的沙塵,速度之快,甚至能夠輕易將其中的人畜磨成粉末。
北方降下冰雪,隨即凝結成了冰川。
只有南方空空落落,什麼都沒有。
「我給你機會。」古龍之主看著帝君:「放棄這座皇都,我允許你們練氣士一族,繼續擁有南方的土地。」
「這是在羞辱我嗎?」帝君面露怒色。
「不,我是要給魔宗,留下一些壓力。」古龍之主笑道:「如果徹底將你們毀滅,我們魔宗在未來,恐怕會陷入瘋狂的內耗之中……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些戰鬥欲過剩的武士們,在失去了共同的敵人之後,會對自己人揮動多兇狠的屠刀。」
「原來,你是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人嗎?」帝君終於明白,為什麼古龍之主,能有這麼強大的實力。
在三千年前,魔宗曾經出現過一個極盛的時期。
那個時候,恰好是中原練氣士青黃不接的時候,魔宗甚至直接打下了整片中原的土地,只剩下今日南瞻那段地界,供給練氣士們苟延殘喘。
甚至,還有很多看不到希望的練氣士們,直接出海,去往那些荒無人煙的海島,不再回歸這片大陸。
但最後,魔宗統治中原的時間,沒有超過兩百年。
他們瘋狂的內鬥,甚至連那兩位接近天仙的魔宗強者,都在那場戰爭中,隕落得一乾二淨。
「我們就不是一個,適合創造的修士群體。」古龍之主的眼中,露出了狡黠的味道:「我們需要對你們保持絕對的優勢,但又不能讓你們失去希望。」
「這樣,你們就會拼盡全力地努力,去創造更多的修行法門,企圖成長到能夠奪回中原土地的層次……然後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新鮮的,可供後輩們鍛煉的戰場。」他哈哈大笑著,看著帝君越發難看的臉色:「沒事的,選擇這條路,你應該能活下去。」
「但這也是我對你的限制。」他的陽謀令人難以反抗:「只要你今天離開了,你的修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寸進。」
「我知道,你修行的是氣運之力,但你做了多年的天下共主,身上的氣運有多少是因為這個身份,才能聚集在你身上的?」他笑起來,聲音依舊刺耳:「而且,你這位不敗的王者,在經歷了慘痛的失敗之後,才能不能有今天的心境?」
「我不會走的。」帝君搖了搖頭。
他甚至沒有試圖,用自己的話術拖延時間,而是徑直拒絕了古龍之主。
「那也無所謂,我已經計算好了。」古龍之主笑了笑,翅膀幾下翻騰,升入了更高的空中:「我會在這裡看著,你為了保護自己治下的子民,流盡最後一滴鮮血,或者在你重傷垂死的時候,帶走你的生命。」
「真是狠毒啊……」帝君看著下方的摘星閣眾人。
「讓他們去也沒用。」古龍之主招了招手。
十數位魔宗地仙,出現在他的身側。
「這裡就是決戰的地方了,無論如何,你們都離不開這個戰場……而你把那些地仙們的力量都借了過來,他們又還能剩下幾層修為?」
「為了與我抗衡,你已經把自己最大的人數優勢,消磨殆盡了啊。」
帝君的牙咬得咯咯直響。
「我知道,你們未曾放棄的理由,是那個小子。」古龍之主看著摘星閣頂。
那裡已經爆發了亂戰,黑白兩色的光芒,撕裂那片空間。
這應該是這數百年來,爆發過的最恐怖的地仙之戰。
他們甚至直接撕裂了空間,製造了一片巨型的空之場域。
「去吧。」古龍之主揶揄道:「再不去,你治下的那些人們,無論是擁護你的,還是厭憎你的,都會在這天災下化為不完整的屍骨。」
帝君咬了咬牙,往下墜落。
他的身體逐漸縮小,身上的力量也有返還的意思。
一道吐息從天而降,直接砸落在他的脊背上。
「雖然召喚天災,多少會讓我虛弱些,但畢竟不是你能夠抗衡的存在。」古龍之主看著帝君的頭顱:「小心點,如果你要把這些力量還給他們。」
「我會直接轟碎你那顆頭。」
……
空無,浩瀚。
王川站在這顆星球的表面上,開始調動自己的想象力。
如何才能輕易的用自己已有的力量,在疊加起來之後,毀滅一顆星球?
這是他在思考的問題。
「目前已知的信息是,即使域外天魔有很多很多的地仙,和相當強大的存在,也依舊沒辦法突破這顆星球的阻擋,取走他們需要的『世界之心』。」
「那麼,如果單純用修為硬懟,肯定是沒辦法摧毀這顆星球的。」
這玩意,可是比前世的地球,還要大了好幾倍。
鏡面之花?他心念一動,手中就多出了數十朵漂亮的小花。
在這些日子之中,他的修為和技能,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即使鏡面之花依舊只能做到二維平面的切割,但卻也精緻了許多。
至少,一朵話里,能有好幾個重樓了。
「用這鏡面之花,把這顆星球切碎?」他想了想之後,又不住地搖頭。
先不說引力問題,就算自己的鏡面之花相當恐怖,數量也多如牛毛,卻依舊沒辦法沿著這巨大的球體,形成一個完整的切割面。
「說什麼爆星爆星,聽起來很簡單。」他回想起前世看過的龍珠:「可我又沒有那麼渾厚的力量,到底要怎麼才能毀滅一顆星球?」
他的眼中,那些星球的生滅,紛紛揚揚地散落。
但那都是自然規律。
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卻撼動這大宇宙間的自然規律……即使是擁有傳承神通的情況下,他距離這種力量,也實在是太遙遠了。
如果真有利用自然規律的力量,他也用不著在這裡想破腦袋。
直接出去,堂堂正正地把古龍之主身上的所有物質和精神,分解掉了便是。
說到分解,他想了想,分解一顆星球,又需要怎樣的條件呢?
溫度足夠高,達到洛希極限,又或者是……經過特別長的時間。
特別長的時間。
特別長……
時間……
他的腦海中,那些星河生滅,忽然之間就活了過來。
毀滅一顆星球,最經常的,最普遍發生的情況……就是時間到了。
時間能夠摧折一切,包括存在了無數年的星辰,不世出的強者,在這種力量面前,甚至撐不過半個時間的刻度。
他伸出手。
從遠古傳承至今的力量,灌注在他的體內。
一座時鐘,落在他的手邊。
……
冰川崩塌下來。
「為什麼,驅動不了?」老人的手臂,被墜落的冰棱折斷,卻依舊頑強地扶著城牆邊上的機關裂口。
明明應該能驅動的才對。他頂著昏花的老眼,回憶起年輕時聽過的傳說。
只要能驅動那機關城牆,這座城池,就會重新變回那永不陷落的皇都。
「動啊!」他使勁地掰扯著那道機關齒輪。
冰棱又開始墜落了。
老人抬起頭,那尖銳的冰棱,距離他的頭頂,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
他甚至聽到了那尖銳的風聲。
但是……
這冰棱始終沒有墜落到他的頭頂。
一位長相清秀的少年,不知從哪裡走出,隨手撥開了那幾道冰棱。
「不用再依賴這機關了。」他昂起頭,望向空中那夭矯的巨龍。
「我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