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終於
想到這,福福就不敢深想。
等有了地,再家裡養一些活物,那她,一天天更沒時間了。眼下除了一早教柔兒水靈兩個讀書,自己也空出點時間翻幾卷書,還有晚上,也得一點空,看上幾頁。其餘時間,福福心想,眼看著鬧騰的益哥,心裡盤算著,其餘時間,自己全在瑣碎中度過了。
早起做飯,餵雞,收拾屋子,拾掇院子,上午看些書,然後就張羅午飯,再收拾屋子,做些活計,又到了晚上。
一日一日,不知不覺間,就過來了。
自己,忙了這許多,收穫也不少,但總是,福福心想,讀書的時間越發少了。
看益哥笑的歡快,狗子跟著跑的喘了粗氣,福福就把人給叫停住,「一會就吃飯,可別鬧騰了。」
這麼想著,姐弟倆就進了屋。
鍋里熱著蒸餃,飯桌也收拾好,剛上院吃了豆腐腦如今已經去了幾分餓意,洗了手,益哥又緩和了許多,她才掀了鍋蓋,端上蒸餃。
「姐,好吃,」益哥嘻嘻笑,咬了一大口,嘴裡嚼字,不住的點頭,「酸酸的,香香的,再蘸點辣子,辣辣的,特別好吃。」
益哥小傢伙吃紅了鼻尖,滿嘴是油,眼裡全是喜色,看著碗里的蒸餃,一口接著一口,吃的歡快。
正高興勁頭上,忽然想起了啥,嘴上嚼的慢了,抬頭眼巴巴的生了幾分可憐,「姐,也不知道小丫頭吃沒吃的上?」
小丫頭?
是啊,有些日子了,上次,也是家裡吃了蒸餃,她來的。
福福一時也想了起來,距離上次,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這吃起蒸餃,益哥想起念叨了幾句,也惹得她起了想念。
「這次包了這麼多蒸餃,」福福安慰益哥,也是安慰自己,「若是小丫頭來了,就蒸個滿鍋,給她吃。」
益哥一笑,點點頭,「小丫頭也愛吃餃子的。」
說完,姐弟倆就埋頭吃了起來,餃子香,卻也多了幾分味道,嗯,是惦念的味道,入了這蒸餃,吃起來格外的不尋常。
這邊剛吃了飯,收拾了碗筷,就見德正端著壓好的豆腐槽子,已經站在大門口,益哥顛顛跑過去開了門,一大一小笑嘻嘻的說著話就屋裡來。
她大開了屋門,鍋台又收拾出塊地,等德正把豆腐槽子放在鍋台,一掀開紗布,那熱乎乎、白嫩嫩的豆腐就露了出來,福福忍不住,掰了邊上小小一角,放嘴裡一嘗,嗯,鮮滑剛好,老嫩正合適。
「好吃,」福福咧嘴笑,本以為之前自己做的豆腐是極好的,但吃了這個,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很大進步空間,「這個好吃。」
福福隨口這麼一說,也沒在意,等扭頭一看,就見德正稍紅了臉,略一想,嗯,這豆腐該是德正點點,她這一開口,誇的該是他了,話都說了卻也收不回,她就端了家裡蓋簾,拿了鏟子,上手要把豆腐揭在蓋簾上。
「給我吧。」手剛要動,德正就開了口,接過她手上的鏟子,就一手扶著豆腐,一手拿著鏟子,揭了起來。
福福就把手上的蓋簾給了益哥,讓他們哥倆忙活,自己屋裡掃了地,西屋又空出地方來,好放豆腐。
新出鍋的豆腐,咋瞧,都好頂好的。
一槽子的豆腐,揭了兩個蓋簾,大大的一塊塊,白嫩嫩的,和她之前自己做的那鍋豆腐差不多,很是能吃一段時間。
這麼想著,又瞥到家裡豆包年糕,家裡這吃的用的,上下院可是送了不少。
等豆腐弄完,德正也拿著空槽子家去了,益哥和狗子一直送到大門口,瞅著人回了上院才家來,「姐,德正哥真好。」
福福就笑,看小傢伙滿臉笑意,那上揚的嘴角,彎彎的眉眼,說起德正更是從心底散發出來喜愛,惹得福福不由搖頭,「你說說,你德正哥哪裡好?」
益哥想都不想,就掰著手指頭,說了起來,「對我好,對姐姐也好,會做好吃的,還一直讀書,給咱挑水,幫咱幹活,還給咱狗子。」
「好多,好多,」益哥鬆了手,「德正哥是除姐姐外,最好的。」
說完,就原地蹦起了高,「姐,德正哥是真的好。」
話音一落,就跑進西屋,狗子跟在身後,一前一後掀開帘子,跨過門檻,讀書的讀書,守著的守著。
福福外屋就笑,沒法,不過有德正這樣的存在,福福心想,對益哥,也是好的。
他們爹娘去的早,老爺子也先去了,福福還好,畢竟有一世的記憶,益哥終究是小,有德正存在,他又這麼歡喜,總是好的。
而且德正,心性正如秀梅嬸子說,心性好,也有些本事,或多或少也總能給益哥做個榜樣,挺好的。
這麼想著,她就一邊餵了雞,西屋拿了下院老叔做的板子,一個炭筆,畫了起來。
擦擦畫畫一個下午,也沒畫成個樣子。
眼瞅著日頭西下,天邊殷紅一片,這邊,板子上,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真是有些東西連個皮毛都沒學會,福福心裡嘆氣,看著自己板子上畫的所謂的』輪椅『,嗯,兩個輪子,一個椅子,五分像都沒有。
這一說,小傢伙就緩過神,知道桌上墊著薄木板,手上拿著炭筆,要讀書認字了,便嘻嘻一笑,嘴都咧到耳朵邊,乖乖的點頭,還不忘重申,「福福姐,等咱讀了書,我再和姐姐說。」
這般喜慶,福福聽了就高興。
水靈嘰嘰喳喳這一通,每個人心情都很好,等手上拿了炭筆,翻了書卷,個個又收了心思,專心讀書了。
一字一句,一筆一畫,寫的寫,背的背,等考問了功課,教了兩人新的文章和字句,她就端著書卷,也認真的翻了起來。
她卻是察覺,這讀書啊,若是一日荒廢了,日後跟上來,可就辛苦,還是點滴堆起來的,日日不得鬆懈了。
每天也就一早一晚得空,讀書學習,可是要下苦工夫了,福福心底給自己打氣,這學問啊,雖書卷不多,也沒的老師,自己溫習求索,更是要下大工夫才是。
想到這,心就越發安靜,沉入書卷中,那一字一句都生了許多道理,琢磨、剔透、感悟,沒翻開一次,都有不一樣的體會,也是真真磨練學問,提取智慧了。
她不敢鬆懈,也不願懈怠,在書卷中,完全的進入,不去想生活的瑣碎,只顧著眼前,記著當下,在書卷里,遨遊。
一時,就忘了時間。
她讀的深入,柔兒和水靈兩個,也學的認真,等她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的書卷,體悟都笑話了,抬起頭,看身邊的兩人,還規規矩矩的端坐在書桌前,手上拿著炭筆,正認真的寫著字,寫了擦,擦了寫,不厭其煩。
福福收了書卷,看著她倆,盯著瞧了好一會,兩人都沒察覺。
該是溫習完了今兒新學的功課,這會兩人,正從頭寫著字,從第一天她教的開始,一筆一畫,寫在薄板子上,雖然還歪歪扭扭不太中看,但總是順了許多,板子上一氣呵成。
寫完了一個薄板子,就端詳一陣,然後用手邊的抹布擦乾淨,放在窗台上日頭晒乾,再換了乾淨的板子,繼續寫,一個個頭都不抬,很是認真。
她是高興的,收了兩個這麼認學懂事的學生,自己這陣子,也背兩個孩子帶的,多讀了不少書。
水靈最先發現了她,一個扭頭,就對上她的眼,然後就笑,柔兒還在讀書,水靈也不敢笑出聲,手拿著炭筆,小手黑乎乎的,就要上手捂嘴。
福福還要囑咐她,小傢伙回過神,對上自己的小手,就伸了老遠,嘴角上揚,又沉了心,繼續寫著字。
等她們從讀書寫字中再次回過神,日頭已經西斜,天也昏了幾分,傍黑了。
這一學,到底這麼久,福福也是沒想到。
秀梅嬸子和老叔,這個點,送親該是也要回了,福福送了兩人出門,也大門口站著下院瞧,關著門,該是還沒回。
「福福姐,」水靈都下院走了幾步,忽然又回了頭,嘻嘻笑著跑到她跟前,「福福姐,等我爹娘家來,說了蘭兒姐定親的事,我明個一大早上來,就說給你。」
巴巴的說完,還沒等福福開口呢,人就又扭頭顛顛跑下去,和柔兒兩個開了下院們,家去了。
福福就笑,有了這麼個開心果,每天還真有趣許多。
這邊定親,男方送了禮,女方一大家子過去吃個飯,認認親,等過了禮,這事啊,就定下來了。
一定了親,兩家就能名正言順的往來了。
這麼想著,她倒期待了幾分。對於蘭兒這門親,她知道的並不多,還是那次遠遠的瞧見了幾眼,也沒近處打過招呼,說過話,只秀梅嬸子多念叨了幾句,大概心裡有個數。
以後這上下院住著,又是蘭兒男人,秀梅嬸子點頭看過的,性情該是不差,應該也好相處,倒還真真盼著早些蓋了房子,和蘭兒成了親,他們兩家也好早點走動起來。
等吃了飯,家裡收拾妥,明月高懸的時候,就見家裡狗子忽然豎起耳朵,兩眼直勾勾的往外瞧,然後嗖的一下就跑出去,嘴裡汪汪直叫。
家裡狗子長大了,性情也都了解,這般模樣,還是頭一次。
福福趕忙跟過去,出了屋門,見狗子急急的直叫,外屋門關了,它就用爪子一個勁的抓,嘴裡更是叫的大聲,很是不尋常。
福福心裡跟著急,蹲下來想安慰狗子,但見它滿眼著急模樣,又見益哥開了外屋門,就嗖的一下跑出去。
狗子沒拴繩,她和益哥出來的匆忙,也沒披衣裳,黑天半夜的見家裡狗子急急的往外跑,大門口關著,它就嗖的一下從柵欄上跳出去。
這一跳,這急急的一跳,看待了福福,益哥也驚呆了,姐弟倆大眼瞪小眼,正不知所措,就見院外的狗子回頭沖著他們叫,然後扭頭外外跑,跑兩步回個頭,等著他們跟上。
黑天半夜的,狗子這般狀況,福福一時心慌慌,拉著要追出去的益哥,不讓他動。
該是有事了。
福福心想,狗子這般,養了它這段日子,她都知道的,該是有啥事的。
福福鑽了鑽拳頭,給自己打氣,然後長長的鬆了口氣,囑咐益哥,「你去上院,叫德正。」
福福是怕的,是真的怕。
天這麼黑,村子外又是荒山野嶺,見狗子前頭跑的方向,該是要出村,山裡跑的,福福更是心慌的不行,腳底發麻,磕磕絆絆的跟著狗子跑,那種害怕,福福經了這一遭,再也不想體會。
狗子前頭跑,福福身後費力的追,絆倒了,就掙扎著起身,回頭看一眼村子,等著益哥叫了人過來,但福福知道,狗子這般急,定是有事的。
她心裡怕,發慌,但不知為啥,總是想快快的跟著狗子,這種想法支撐著她,讓她一步步雖然辛苦,雖然難過,也不想停住腳,等人來。
是的,奇怪。
狗子大了,福福一邊跑,一邊安慰自己,能看家護院,個子也大,咬起人來該是也厲害的。
就這樣,她跟著狗子,一步步跑上山,是的,黑天半夜,狗子跑上來山,往山裡跑,不停。
山上風聲大,福福一點都不覺得冷,那心底的怕,那股無法忘記的膽戰心驚已經佔據了她的全身,她周身都緊繃著,聽著耳邊的風聲,不遠處山林里東屋的叫聲,跑過之後驚了林中鳥雀的乍起聲,福福都入了耳,一身的寒毛,卻也停不住腳。
是的,就是現在想停,她也不敢了。
只能跟著狗子,磕磕絆絆的爬上山頭,磕倒了就爬起來,手上該是被石子擦出了血,鑽心的疼痛一過,冷風一吹,痛勁就過去了。
終於,狗子停住了,在一個山頭,沖低洼的山溝一直叫,福福也停住腳,不敢喘著粗氣,也不敢動,害怕的直哆嗦,但也盡量屏住呼吸,一手握緊棍子,一手攥緊石頭,只盯著前面。
這月光,透過林間稀稀疏疏的樹木,射了進來,站了一會,她眼睛也緩和了,一點點朦朦朧朧看清了眼前。
她的心怦怦直跳,又憋著呼吸,那跳動更是清晰,直擊的她不敢有絲毫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