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假期打工結束,我有些疲憊地看著亦蒙,我們買房吧。
他張大嘴巴看著我,拿什麼買,我們連首付都沒有。
是的,目前還沒有,買了房一切都有了,我想好了,爹都沒了,買房吧。
爹沒了和買房有什麼關係?沒道理。
不需要道理,你等著住新房就是了,我一字一句地說。
決定了買房,心裡就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走到哪裡這塊石頭都突兀在哪裡,咯得我生疼。
那次妹妹家裡買了大房子,一大群人去祝賀,那個時候我很想變成一個透明人,或者穿上隱身衣,徹底失蹤。亦蒙從來不參加我的活動,每次看到別人成雙成對我自己忍不住會自慚形穢,也許他也和我一樣沒有辦法讓自己全身而退,所以選擇放棄。我也想躲起來,這種無法躲藏的失敗和寒磣的生活是人人窺視的,即使我沒有出現也一樣是談資,無所謂也好,有所謂也罷,亦蒙永遠也無法理解我的艱辛。妹妹嫁了一個好人家,這是每個人心底由衷地讚歎。兩層小二樓,鏤空雕花的扶手,奢華的裝修,衛生間里浴房很大,玻璃貼面,愈發顯得氣派。樓梯口擺放著高大的花卉,牆壁上貼了壁紙,水晶燈熠熠生輝。進了房間,歐式傢具潔白透亮,落地的窗帘將陽光擋在外面。我艷羨的目光從布藝沙發轉到陽台的鞦韆上,想象著我坐在上面享受著陽光輕輕搖蕩,眯著眼睛靜靜傾聽風兒做客的聲音。那個搖椅也是我喜歡的,累了倦了的時候把身體隨意放在那裡,看窗前雨滴一瀉如柱。
走進卧室,那張豪華的歐式大床旁邊落地的燈具,床頭櫃,衣櫃……我眼花繚亂,除了讚歎就只剩下眼熱。
參觀結束,坐在20平米的餐廳,妹夫從館子里叫來一桌子菜,各種酒水擺放在酒櫃隨意挑選,酒足飯飽之後大家把目光轉向我,姐,什麼時候我們在你家聚會?
我先前打好的腹稿從嘴角滑出來,我說快了。
那要加快速度,你奔波了這些年,該享受享受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那是那是。「奔波」這個詞語強悍地佔據了我的大腦,整個聚會我的身體一直被這個詞語左右,我的奔波換來的是廉價的,真實的刺痛。
如今我要買房,與其說是要買房,不如說是要買個窩,買好了偷偷摸摸住進去算了,還沒有買房,我的腰就已經矮了好幾分。沒有亦蒙的時候,我把自己卑微的靈魂藏在頭顱以下,低著頭,走的漫不經心,走的搖搖欲墜。
阿雅的生活離我越來越遠,很多時候我喜歡藏在教室里,那樣我會減少受傷的次數,我總是傷不起。月亮升起來,皎潔的月光把清輝灑滿大地,在這個清風搖曳朗夜,我一個人獨自徘徊在月下,什麼也不做,任思緒飛舞。眼前是一盞盞或明或暗的燈光,空氣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花香,也有一些人和我一樣在月下踟躕。此時的星空,退去了白天的喧囂與繁華,收起了咄咄逼人的鋒芒,如一個婦人,渾身透著一種嬌羞和恬靜的美。仰望天空,順著柔和的月光的望去,幾顆孤零零的星星在黑暗中發出耀眼的光芒,猶如蝴蝶微動的羽翼,一閃一閃的,彷彿是跳躍的火苗,給寧靜的天空平添了幾分熱情。那似乎又是戀人間深情的眼眸,給浩瀚無邊的天宇塗抹了一絲嬌羞。沉溺在這樣的夜色中,連空氣中還也雜著花兒甜蜜的芬芳,在這樣的夜晚,我願意把自己當做一個襁褓中的孩子,在米母的懷抱中,感受充滿愛的溫暖的味道,繼而尋找曾經劃過我心底的,記憶中的溫柔。
這樣恬適的寧靜也只有在月下才能綻放,白天願意自己更堅強。
好久沒有見到阿雅了,我漸漸的離開了那個熱鬧的地方, 強迫自己耐住寂寞。
只有耐的住寂寞,才能有所為。這個念頭也只是那麼一閃,阿雅的電話就來了
紅場A10,老地方,說完撂了電話。
音樂的確很美,環境的確不錯,消費也夠奢侈。葛經理帶著阿雅,我和胡軍,還有劉經理和一個姐坐在在火吧里。阿雅永遠是老大,身邊總是不缺男人,葛經理也好,劉經理也罷,總是被她安撫的服服帖帖,這一點很難得。氣氛很融洽,一曲方罷一曲又唱響,每個人的臉上都堆了些許的笑意,也只有在這樣互相陌生的場合,我們才可以做一回不用掩飾的自己。如今夜生活是豐富了許多,夜店生意火爆的可以。一群一群的男人女人歌舞昇平,盡顯奢華。我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覺得自己很無聊。他們成雙成對那是真的,我和胡軍純屬群眾演員,(胡軍這小子功夫見長,看著阿雅和男人打情罵俏竟然紋絲不動,真的讓我瞠目結舌。)我知道自己的作用,陪襯著就好了,不用費心機,不用出風頭,坐在一邊翻電話。還有三天就該交房款首付了,一平米4800,70平米首付30%那是10。08萬,加上入住費1萬5,裝修3萬,買傢具2萬,至少是16萬。現在我的口袋裡只有這些年辛苦帶課,雜七雜八省吃儉用的收入共計5萬,剩下還餘10萬,我能安心唱歌嗎?電話本上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跳躍在腦海里,他們有的親切,有的真誠,有的吝嗇,有的陰險……待這些人物一一出場,才發現真正可以拿來當做自己人用的寥寥無幾。張博是自己人,在我住院期間送來2萬,很哥們地說,這些錢不用急著還。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然後他用慣用的口吻拍了拍我的肩說,別的事情暫且可以緩一緩,好不容易買房,是人生大事,咱得幫是不是?你呀,在臨時死前還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