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遺憾

瞬間，奪目的光輝從盒子裡面迸射出來。

畢晟韌在看清裡面的各式各樣的珠寶時，不禁挑眉看向溫錦，後者卻是一直溫和的盯著小女孩，且在小女孩兒抬頭看向自己時道，「喜歡嗎？」

「這些是做什麼的？」賀若雨從裡面拿出一條珍珠項鏈，問道，「給我的？」

「嗯，都是給你的。」魏勇代替溫錦道，「這是溫先生特意買給若雨的，等以後若雨長大了帶上，一定是最最漂亮的人。」

畢晟韌費解的很，不明白這個溫錦到底是和用意，視線在溫錦和若雨身上來回打量——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有點懷疑若雨跟這溫錦有什麼血緣上的關係，但這想法立馬被他否定，原因是若雨千真萬確是他叔叔阿姨的孩子。但溫錦又什麼會對一個沒有血緣的小女孩出手這麼闊綽呢？

難道真像若雨剛剛說的那樣，因為若雨跟她媽媽小時候長的很像，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阿姨小時候？

所以，這溫錦是因為喜歡他阿姨，才對若雨這麼好的？溫錦這是知道阿姨整個心都在叔叔身上，即便對她好，也不會給她留下比叔叔更什麼的印象，而將注意力轉向了若雨，想若雨代替阿姨記住他？

這是不是太讓人無法理解了？

「為什麼給我這些？」賀若雨從小錦衣玉食，並不缺少珠寶，所以看到盒子裡面的精緻珠寶時並沒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歡天喜地，而是多了一份疑問。

溫錦的笑容依舊，「是想你代替你媽媽保管。」

畢晟韌淡淡的想：不是因為是大人代小孩兒保管財務嗎，怎麼到若雨這兒就反過來了？

賀若雨也有同樣的疑惑，問道，「那你怎麼不直接交給媽媽呢？」

「因為我考慮到你爸爸的感受。」溫錦的面色越來越蒼白，但仍然支持說完話，「若雨應該知道你爸爸很愛你媽媽，是吧？」

「嗯。」

溫錦大大的吸了一口氣，防止自己說話時氣息不暢，「那若雨每年等你媽媽生日的時候就從盒子裡面拿出一個送給她，這樣就能提醒你爸爸多愛你媽媽一些。」

畢晟韌看出他實在難受，便將賀若雨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出聲道，「溫先生，若雨把這個盒子帶回去問問叔叔阿姨，如果可以收，她會你保管的。」

「謝謝，」溫錦的語速極慢，「畢公子。」

魏勇也覺出溫錦的難受了，趕緊取來急救藥餵了對方吃下，后問道，「溫先生要不要休息會兒？」

「嗯。」溫錦點頭，后對賀若雨道，「若雨，今天謝謝你能來，回去替我問你父母好，盒子裡面的東西一定收下。」

賀若雨沒答好，只道，「溫叔叔您休息吧。」

說著，她便被畢晟韌牽著手從大廳里走了出去，期間不住回頭看緩緩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生的溫錦。

畢晟韌帶著她沒絲毫停留地走出了獨棟別墅，然後上了他開來的越野車，回到了若雨的家。

大廳內坐著的賀連城，見他們回來便問道，「他怎麼樣了？」這個他自然是指溫錦。

畢晟韌在他對面坐下，「看起來很嚴重。」

賀連城的臉上無意外之色，「醫生說他最多熬過這個星期。」

賀若雨因二人對話的內容，生出了感傷，走到賀連城面前，將手裡的盒子打開給對方看，「爸爸，這是那個溫叔叔給我的，讓我在媽媽每年生日的時候送給她一件，好提醒你更加愛媽媽。」

賀連城深深呼入了一口氣，摸摸女兒的小腦袋道，「那若雨就替媽媽收著，記得每年送給她。」

「好吧。」女孩兒靠近爸爸的懷裡，模樣有些憂傷，道，「爸爸，這個溫叔叔好可憐。我覺得他好難受。」

賀連城安撫性的摸摸女兒的小臉，「那若雨明天再去看看他，跟他說說開心的事情，好不好？」

賀若雨點頭，「好。」

…………

溫錦沒有等到賀若雨第二天去看他就當天去往醫院的救護車上死了。

第二天，魏勇拿著一封手寫信去了賀家，將信交給了賀連城，信封上寫著「賀連城親啟」，然後魏勇便去辦溫錦的喪事了。

賀連城撕開信件，看到的是幾十年來都被密封的沉甸甸的情感：

【致賀連城：

我是溫錦，也是劉鑫，還是為了再次待在阿彌身邊而換了一張臉的任堯。

我比你更早喜歡阿彌，但比起你獨佔她，我更想守在她身邊。

但當你強勢的奪走阿彌后，我忽然無法接受她成了你的私有財產。所以我離開了她，但走到海城，突然又想念她，但卻遇到了劫殺。

我殺了對方，還拿了對方的身份證件，整了容，變成了任堯再次回到了她身邊。

可是，萬萬沒想到，你卻讓為了讓阿彌變成了李磐，成了能夠跟你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李磐，而且你們還有了一個孩子，小銘。

當時，我心裡滿是妒忌，想要奪走她。

可是，她那麼的偏向你……

幸好你來的及時，把我打走了，哈哈……

我去了蘇城，整容的面部開始出現問題，變得異常的難看。那段時間我忽然自暴自棄，結識了一些想走歪門邪道的人，裡面有一個叫邵振興的人。

興許，我和阿彌終究是有緣分，我居然能以另一種方式結識到她的兒子。

也是你的兒子。

他長得很像你，我見到他的第一面就認出了他。雖然後來我徒弟找的人去查證，被你們的人忽悠回去了。

我知道他不喜歡吃甜食，就去試探他，也是想給他一個提醒，讓人謹小慎微些。不過，他很聰明，像你，也想阿彌，看著他，我忽然想要再好好的活幾年。

不過，這個時候得知了當年害死我父母的兇手。他們居然是李家的人。

所以，我離開了蘇城，還是通過海城，幾經牽線搭橋，接觸到了那些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讓該死的死了。

對了，那個告密的黃橙也是我叫人弄死的，直接兇手其實就是保養她的男人，這人現在的下場也不好。

也許，我真的是生活在陰暗之中的人，我的灰色起點，決定了我的死亡也是灰色的。

很感謝你能在我垂死之際，讓若雨過來跟我說話。她真的很像阿彌小的時候，很可愛，很聰明，也很善良。

有時我在想，如果當時我在孤兒院時見到阿彌的第一眼就追她，是不是後來就沒你什麼事情了？而我現在也可能如你一樣，生活的很幸福。

可是，事實上，我錯過了。

遺憾。

】

這封信不長不短，交代了溫錦所有想說的話，也應該耗盡他所有的心力：他的字跡綿軟無力，應該是彌留之際寫的，從落筆的筆鋒可以看出，他寫下「遺憾」二字時大概已經處於垂危時刻。

賀連城在「遺憾」二字上停留了很久，心緒繁雜，他不知道這繁雜是因為失去了一個故人，還是因為在想如果對方沒了遺憾，那他的一生是不是就全是遺憾了。

一個纖細的身姿從側面抱著他的臂膀，輕聲道，「阿城，我們叫小銘一起去參加他的葬禮吧。」

賀連城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妻子摟在懷裡道，「嗯，讓小銘帶著雯雯和兩個孩子一起過來。」

………………

溫錦葬禮很簡單，除了從海城的尹家過來的幾個親人外，最多的要屬賀家的人了：賀連城、李彌君夫婦，賀銘、邵雯雯夫婦和他們的龍鳳胎兒女，以及賀若雨和還沒回申城的畢晟韌。

哦，畢晟韌不屬於賀家人，他只是單純對溫錦這個人的家屬好奇才來看看的。

而此次來參加葬禮的尹家人，只有一個看起來三十六七歲的男人。

這男人自稱是尹盛年，他的左右胳膊上分別別了兩個黑色的帶子——

這是所謂的披麻戴孝中的孝，一個是給溫錦帶的，另一個……據他稱是給亡妻帶的。

長的溫文爾雅，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能讓女人瘋狂的男人。

參加完葬禮，他便跟著魏勇去了溫錦的獨棟別墅，在律師的授意下接收了溫錦的財務。

隨後去了賀家拜訪，說了幾句客氣和感謝的話。

賀銘的兒子賀峻霖，拉著比自己大了兩歲的姑姑賀若雨在院子裡面小聲嘀咕，「姑姑，今天是誰的葬禮？」

男孩兒才五歲，擁有和父親、爺爺一樣如鷹一般的眼睛，此刻著一身黑色的小西裝，渾身透著機靈，小臉認真極了。

「我爸媽，你爺爺奶奶的……算是朋友吧。」

「哦。」賀峻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幸虧他，要不然我還要被罰好幾天不能出門。我都快憋死了。」

「去，誰讓你闖禍的，」賀若雨朝不遠處拿著小鏟子在挖一顆小黃花的侄女賀傾城招招手，後者丟了鏟子就跑了過來，甜甜的喊道，「姑姑。」

模樣乖巧的很。

賀若雨牽起她的手對侄子道，「傾城才乖，你看看我哥哥從來就沒罰過她。」

「女孩兒不一樣。」賀峻霖打量了一身黑色裙子的妹妹，道，「而且，她有點兒笨，我爸怕把她罰傻了才沒罰她的。」

這話……聽著挺欠揍的。

剛在客廳裡面觀摩完尹盛年走來的畢晟韌恰巧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打趣道，「俊霖，你那覺得你姑姑聰明嗎？」

賀峻霖抬手摸著小下巴，似乎在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最後道，「跟我差不多吧。」

「哈哈哈，」畢晟韌揉了一把男孩兒的腦袋，「我覺得你挺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賀峻霖抬頭望天，似乎有點兒苦惱，問道，「我最近其實在想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畢晟韌挑眉，「哦，什麼問題還能難道你個小天才？」

「就是……畢叔叔，你說，我在學校裡面要不要叫我姑姑為姑姑，還是叫名字好些？畢竟她只大我兩歲的。」他雖然只比妹妹早出生幾分鐘，但目前卻已經在上二年級了，整整比妹妹高出了兩個年紀，讀的小學跟賀若雨是同一個，他在憂心，如果他再讀快一點是不是就要和自己姑姑做同班同學了。

「呵，」畢晟韌拉起褲腿，坐在他身邊，笑道，「你很快就不用有這方面的苦惱了。」

「為什麼？」

「因為你姑姑回去就要辦跳級手續了，直升，很快就不會跟你在一個校區了。」不知為何，畢晟韌說這些話時，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欣慰感。

賀峻霖「嘖」了一聲，看向賀若雨問道，「姑姑，那以後我上學就只能跟她一起了。」

她自然指的是他的妹妹。

賀若雨將侄女摟到懷裡，朝侄子蹙了下鼻子道，「不許欺負傾城，她最可愛了。」

「好吧，她也就可愛這點兒算得上優點了。」賀峻霖回回都在想他妹妹真的一點兒也不像自己，除了手工這點，真的學什麼都不行，大概她是繼承了他媽媽的裁縫技能。

哦，他媽媽不允許他說她是裁縫的，要說是設計師。

…………

…………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就是9年過去。

曾經的孩童，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賀若雨一路成績優異，初中、高中都有跳級經歷，以至於，現在只有16歲的她，卻已經開始讀研究生了。

今天是她升為研究生后的第一個新學期的開學日。

愈發成熟的畢晟韌挑了比較低調的黑色寶馬車型，拖著幾個行李箱，送賀若雨上學。

這已經是畢晟韌第四次送賀若雨開學了。

前面三次分別是賀若雨大二、大三、大四開學。

為什麼大一的時候沒有他呢？

因為大一是重要的日子，必須有賀若雨的親哥來送，那天賀若雨的侄子、侄女也逛了一圈大學校園。而且，那天賀峻霖還小出名了一把。

這小子，那天自告奮勇下車去向迎新的學長學姐們問路，剛說了聲「特招少年班在哪兒」就被學長學姐們勾著肩膀送到了迎新後台，然後被主持人拉到台上表演節目。

他不慌不忙，一支節奏感十足的hiphop賺足了眼球，跳完了他才說自己是跟著爸爸來送姑姑上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