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大結局下 恭祝新帝繼位
得到懷勝軍損失慘重的消息后,燕裴勝氣的摔碎了房內的所有茶杯,那是他精心準備了八年才訓練出來的懷勝軍啊,那八年裡他投入了無數心血,沒想到卻被言煜用這區區一個陣法毀了他三萬人馬。
這叫他如何咽的下心中的這口氣?
燕裴勝握緊了拳頭,一字一句道,「讓燕星野傳消息給燕婉兒,就說約她『璀璨芳華』見。」
他身後,燕家總管得了消息后便下去了。
月色隱入雲層之時,燕婉兒收到了燕星野的來信,「姐,如今濰城大亂,我趁著燕裴勝不注意逃了出來,今晚子時在璀璨芳華等你,我們一起逃出去。」
燕婉兒將那封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字確實是燕星野的字,只是萬一這其中有陷阱……
歡喜在一旁想了想道,「小姐,要不然我扮成你的樣子去吧,我去探探虛實。」
燕婉兒看她一眼,怒極反笑,「你是貓嗎?有九條命?眼下正是言煜攻城的關鍵時間,這封信來得如此巧合,難不成你以為是燕裴勝請我去喝喝茶的?」
歡喜噎了噎,道,「小姐,但這是星野少爺寫來的信,燕老賊肯定又想用星野少爺來逼你為他做事,如果我們不去的話,星野少爺怕是……」
燕婉兒呆坐在椅子上,良久后道,「這件事別告訴言煜,就我們兩個前去。」
歡喜道了聲「好」,剛想下去準備,又聽到她喚道,「歡喜。」
歡喜回過身去,依舊笑眼彎彎,「小姐,我在。」
燕婉兒向歡喜所在的那個方向望去,愣了愣,隨即笑道,「穿厚點,濰城的冬要來了。」
歡喜失笑道,「小姐,你怎忘了?咱們濰城的冬向來很暖和的。」
燕婉兒失神地回過頭,喃喃道,「是嗎?我忘了。」
璀璨芳華是燕婉兒和燕星野幼時經常去的地方,那時他們過得很苦,經常有了上頓沒下頓,璀璨芳華以前是座青樓,或許正因為此,所以樓內對廚房的管理不是很嚴。
有時候晚上實在餓的不行,燕婉兒就帶著燕星野來璀璨芳華偷東西吃,當然每次吃完后他們都會把廚房給打掃乾淨。
那時他們沒錢,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後來漸漸長大了,燕星野被燕裴勝接到了身邊,而燕婉兒則被用來為燕裴勝清理那些障礙,在這過程中竟也積攢下了一些閑錢。
燕婉兒就出錢將璀璨芳華買了下來,璀璨芳華依舊開著,只是燕婉兒有時會去那裡的廚房坐一會兒,走之前定會像小時候一樣把廚房打掃乾淨。
她無數次想過再一次和燕星野來到這裡的場景,沒想到上天竟真的給了他們一個這樣的機會。
燕星野的臉色依舊蒼白如雪,燕婉兒帶著歡喜到的時候就看到燕星野坐在廚房的門口前,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想什麼,看到燕婉兒來了后,對著她淺淺笑道,「婉兒,你來啦。」
燕婉兒心中忽然有些酸澀,這麼多年裡,他被燕裴勝囚禁在身邊,定是受盡了委屈,可是每次見到她時卻始終都在笑,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告訴她,我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燕星野推動著輪椅往燕婉兒那個方向走,一邊走一邊道,「夜裡冷,你怎穿得如此單薄?」
燕婉兒偏過頭,不知名的液體劃過臉頰時在月色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燕星野上前牽著她的手,笑意溫和,「我在廚房裡發現了你小時候最愛的雪花酥,來,進來嘗嘗。」
燕婉兒上前代替他推動了輪椅,半晌后語氣有些凝噎,「腿還疼嗎?」
燕星野的腿是在十歲那年被燕裴勝親自下令打斷的,因為燕婉兒在那一年出任務失敗了。
她當時也不過十歲的年紀,燕裴勝讓她去給濰城的太守下毒,結果她心中恐慌,手一抖被人因此發現,燕裴勝在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將燕星野按在燕家的庭前,命人一棍棍打斷了腿。
燕婉兒跪在一旁拚命祈求著,但燕裴勝卻只冷眼看著。
燕星野被打得有多痛,燕婉兒的心中便有多疼。
那日過後,兩姐弟都生了一場大病,燕星野的腿在那一日便徹底地廢了,身體也自那時起落下了病根,常年臉色蒼白,極為懼寒,手腳冰冷,而燕婉兒自那日後便開始高燒不退,嘴邊一直在囈語。
當大夫斷定兩人都難以成活之時,兩姐弟不知怎的又齊齊活了過來,只是從那時起,燕星野便開始依附於燕裴勝生存,而燕婉兒在以後的幾年內都沒笑過,每次出任務的速度倒是越來越快,完成得也越來越好。
再到後來,燕婉兒完成了一個大任務,被燕裴勝允許探望一次燕星野,兩姐弟相視淚流滿面,卻無人言語。
聽到問話后,燕星野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語氣輕鬆地笑道,「早就不疼了。」
燕婉兒推他進了廚房,歡喜守在了門口。
廚房的案前果然擺著一盤雪花酥,燕婉兒拿起一個放在了嘴邊,又拿起一個遞給了燕星野,「小時候我們都很喜歡吃雪花酥,可是每次見到了你卻總推辭自己不喜歡吃,我知道,你只是想讓我多吃一些。」
燕星野笑得眼眶濕潤,「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記得?」
燕婉兒環顧一圈四周,趁機擦了擦眼角的淚,「怎麼能忘得了,這些回憶被珍藏在心中,平日里只要一想起便心裡泛酸,所以我從來不敢多想。」
燕星野將那一盤雪花酥推到燕婉兒身前,「你多吃些,我在燕裴勝跟前常能吃到,後來一看到就覺得膩。」
燕婉兒倒也沒推辭,只拿起一塊放進嘴裡,清甜甘香,是他們小時候一遍遍在心中回念的味道。
燕星野看她吃下了一塊雪花酥后,笑著問道,「姐,這麼多年你還好嗎?」
這是燕星野第一次喚她姐,燕婉兒一下子頓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挺好的,有時候出去玩兩天便又回來了。」想了想,又道,「前段時間我去帝京,那裡的街道車水馬龍,街邊有酸酸甜甜的糖葫蘆,還有栩栩如生的糖人,我總想著若是能帶你去一次就好了。」
「帝京啊……」燕星野的眼中浮現出一抹羨慕,「想必是個很好的地方。」
他這一生從未離開過濰城,幼時只想著如何能填飽肚子,後來便被燕裴勝以親自培養的名義圈禁在了身邊,能夠出燕府的機會都少之又少,哪裡還能去得了帝京?
他笑著回過頭,「不過你去了便好,代替我去看看也是極好的。」
兩人說起幼時的趣事,不禁眉眼間帶了笑意,燕星野在閑聊的過程中,一步步向西南方向移動著位置,他移動的速度最為緩慢,所以誰也沒發現。
等到門外埋伏的燕裴勝發現后,時間卻早已來不及!
燕星野是濰城難得的天才,三歲識字,六歲作詩都不在話下,更為難得的是他驚人的學習本領和逆天的記憶,凡是看過一遍的書他便能一字不落地全部復讀出來,期間不會有一個錯字。
燕裴勝雖囚禁了他的自由,卻沒有剝奪他看書的權力,於是在那日復一日枯燥的歲月中,他看完了燕裴勝放在書房裡的所有書,那些書中有不少陣法的圖案和介紹,他便一點點摸索,從最開始的失敗到最後的精通陣法,燕星野用了三年。
自從接到燕裴勝的這道命令后,燕星野便開始了準備,他行動不便,就借著提前準備的幌子日日來此布陣,好在他動作夠快,燕裴勝只當他緊張,並未懷疑到陣法上來。
眼下,他用自己所學的一切困住了燕裴勝,只為給燕婉兒爭取一點可以逃離的時間。
燕裴勝在陣內臉色鐵青,他從未想到燕星野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竟始終都保持著幼時秉性,甚至做了如此多的準備。
廚房內,燕婉兒想要去抱他,卻被燕星野用手擋住,他眉眼間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姐,你快走,我能力有限,只能為你爭取一點時間,想要置燕裴勝於死地卻是萬萬不可能的,我留在這裡還能為你再爭取一點時間……」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燕婉兒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少女的後背並不挺拔,甚至有些瘦小,但那一刻燕星野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
燕婉兒踏出房門,對著門口的歡喜道,「歡喜,快走,言煜的營帳距離這裡尚有一段距離,我們走快些說不定還能來得及。」
歡喜聞言,將手中拿著的披風為燕星野披在了背上,沒有多說一句話便跟在了燕婉兒身後狂奔。
陣內,燕裴勝目光極冷,他身後眾人正齊心協力破陣,忽然聽到他問,「還需要多久?」
陣內有人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道,「家主,還需一盞茶的功夫,這陣本身並不難,但是星野少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使得解開這陣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燕裴勝聞言,冷笑道,「星野少爺?怕是很快就要變成地府里的孤魂野鬼了。」
眾人心中一凜,集中全部精力用來破陣。
前方,燕婉兒背著燕星野一路狂奔,燕星野感受到她傳來的粗重呼吸聲,用袖中的帕子為她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既想帶著他離開那個地方,那麼他盡全力支持。
一盞茶過後,燕裴勝陰沉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給我竭盡全力追殺那兩人,我要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知道惹怒我的下場!」
距離營帳十里,燕婉兒三人隱約聽到身後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歡喜心下著急,可是燕婉兒背著燕星野又跑不快……
歡喜朝著燕婉兒的方向最後看了一眼,隨即毅然反顧地轉過身子,一頭扎進沉重的夜色里。
她向著身後追上來的人狠道,「要殺小姐和少爺,就先過我歡喜這一關。」
夜色濃重中,歡喜向著燕婉兒的方向最後看了一眼,然後笑道,「小姐,這算是歡喜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沒人知道她究竟用了什麼法子,竟然選擇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誘餌,惹得追上來的一半人都損失在了那威力無窮的自爆中。
前方,燕婉兒背著燕星野一步都不敢停,她知道身後傳來的動靜是歡喜為他們爭取來的最後一點時間,只是唯有眼角的淚一滴滴流下去,滴在衣襟上,滴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濺開一圈圈小小的漣漪,像是誰的心頭在滴血卻不能言語。
背上,燕星野從袖中取出幾根銀針,向著身後追上來的人一一刺去,他的手法很准,基本一針殺一人,只是他準備的銀針到底少,滿打滿算也只有七八根。
眼下他已用去了五根。
身後的腳步聲越發接近,燕婉兒只覺喉頭一甜,像是有什麼要湧出來一般,但又被她咬牙咽了下去。
夜色中,數只箭弩在月光中閃著微微銀光,燕婉兒不敢回頭,只靠直覺在躲,背上燕星野忽然望了望天上的星子道,「姐,今夜星光絢爛,奶娘說我們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空。」
說著說著,語氣便有些虛弱。
燕婉兒聲音中帶了幾分哽咽,「星野,再堅持堅持,就像十歲那年一樣,當初我們可以挺過來,現在依舊可以。」
燕星野趴在她背上,半晌后輕輕道了一聲,「好。」
那是燕星野說的最後一句話。
距離營帳五里時,袁副將帶著人終於趕到了。他到的時候,燕婉兒頭髮凌亂,額間全是汗水,只是臉色卻極為蒼白,背上似乎還背著一個人,只是那人……
袁副將心中一驚,燕婉兒身後背的那人早已停止了呼吸,細細看去才發現他背上插著一根箭,那箭弩刺得極深,已經完全浸入了其後背。
司馬離開始圍城的第五日,顧家和陳家開始拚死反抗,他們本以為以他們兩家的勢力來看,對付司馬離帶來的十萬兵馬應當綽綽有餘,卻沒料到每次開戰前,司馬離便會吹一首笛子。
那笛子對於司馬離的兵馬來說就是鼓舞,但對於顧家和陳家的兵馬而言則是折磨,在那笛聲的影響下,他們只覺自己好像被控制了一般,身體竟完全不聽自己指揮。
於是顧家和陳家的兵馬節節敗退,直到最後竟被打退城中,再也沒了反抗的能力。
陳家主和顧家主聚首在書房內,兩人面上都一片沉重,陳家主將茶杯「砰」地一聲放在桌上,恨聲道,「司馬離未免過於欺人太甚。」
顧家主的面色同樣不輕鬆,「眼下我們已經沒有了還手的能力,這該怎麼辦?」
陳家主冷哼一聲,「下次再見就是他司馬離的死期。」
司馬離圍城的第六日,城外司馬離所帶領的兵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兵器,在城牆上方眾人的注視下,竟然開始了烤肉!
烤肉的香味很快瀰漫開來,引得城中眾人直想衝出去大飽口福。
一在城牆下方笑眯眯地道,「陛下仁慈,下令羨城內若是有人願意放下武器的話,那麼陛下將不再怪罪他們的反兵之罪,反而可以享受到這等美味,若是頑固抵抗的話……」
被司馬離包圍的這些日子裡,羨城內的口糧早已用盡,眾人每日的口糧只有一碗湯,湯里的米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眼下早已堅持不住。
有人先行放下了武器,有了第一人便會有第二人第三人,一點點頭,很是滿意眾人的反應,於是溫和笑道,「既然如此,便請諸位來吃烤肉吧。」
司馬離站在不遠處,面色始終很淡。
眾人從城樓之上一躍而下,人群涌動,忽然間不知從哪裡抽出來的劍意竟直逼司馬離而去。
那道劍意速度極快,而且攻勢很猛,竟直端端向著司馬離的胸口處而去。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還沒等反應過來,便忽然看到一道紅色的身影擋在了司馬離的身前。
司馬離眼看著顧純熙的身子緩緩在自己面前倒下,忽然覺得羨城的冬好像有些冷。
令明卿的那話一說完,皇帝和承棄之都有些懵,搞不懂令明卿是何意?
前方,令明卿依舊笑眼眯眯道,「需不需要我為穆王爺把朝中大臣都請來啊?」
承棄之微微眯了眯眼,今日的宮裡宮外他都已打點妥當,帝京的各番勢力也有考慮在內,他今日確實有逼宮的打算,只是沒想到會被令明卿以如此輕鬆的口吻說出來。
他握緊龍椅上的扶手,忽然笑道,「不勞煩明卿了,皇帝哥哥,不知此事你有何看法?」
皇帝:你要篡我的位,現在還來問我有什麼看法?我的看法就是如果我有兵力的話,勢必要將你碎屍萬段你覺得如何?
當然這話他自然沒有說出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承棄之見此,笑道,「看來皇帝哥哥並沒有什麼異議,既然如此,那這登基大典現在便開始吧。」
他這話一說完,殿門口的幾扇門忽然齊刷刷被人推開,緊接著朝中各位大臣身著朝服走了進來。
皇帝瞧了瞧,發現這些大臣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生面孔,而之前自己的親信眼下卻都不見人影,這大概都是承棄之動的手。
那些大臣越過皇帝,對著龍椅上的承棄之紛紛跪下行大禮,「臣等參見陛下。」
皇帝身子一踉蹌,臉色一瞬間變得灰白,所以這就是皇室的悲哀嗎?沒有了勢力便會被人如此踐踏?
他本就虛弱的身子眼下被承棄之這樣一搞,口中忽然噴出一口暗血,手指著座上的承棄之正要說什麼,承棄之忽然往周圍看了看,殿外便湧進來一隊人馬將皇帝的雙腿踢至跪下。
皇帝氣急攻心,最後向著令明卿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中的情緒太過複雜,令明卿還沒來得及回味,皇帝的身子便已緩緩倒了下去。
承棄之緩緩一笑,「先帝病弱,想來高興過甚,故而暈倒在地,無礙,我們繼續。」
令明卿坐在椅子上,依舊微微笑著,承棄之的目光淡淡掠過來,好像正想說什麼,忽然聽到殿外傳來的一道聲音。
「江湖沐家沐琉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程家程傑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品物閣白止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秋林山莊秋辭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醫藥谷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碧池山莊風墨庭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有間客棧青靈俞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衍月門門主白書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神兵閣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流雲殿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仙霞宮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炎家恭祝新帝繼位。」
「江湖唐家恭祝新帝繼位。」
這一連串的恭賀將殿內所有人震得七暈八素的,這……這是江湖中的所有勢力?
眾人心底升起了一個疑惑,到底是何人竟如此有能力將江湖這麼多勢力凝聚在一起?
帝京中唯一與江湖有聯繫的人唯有言家少主……言煜,哦對了,言少主身邊還有一位……
是令明卿!
眾人的目光一點一點轉移到了令明卿身上,令明卿坐在椅子上,表情依舊很淡。
眾人驚,所以這麼多勢力今日前來全部都是祝賀穆王爺上位的?
那些來此恭賀的人目光在落至令明卿身上時,齊齊單膝下跪,語氣尊敬地道,「江湖所有勢力供令主差遣。」
令明卿淡淡「嗯」了一聲,「都起來吧。」
眾人這才起身屏退兩旁,他們來之前,家主都曾向他們千叮嚀萬囑咐,到了帝京后所有一切行動聽從令明卿指揮,自上次秋林宴和東海一行之後,所有江湖勢力的掌權者心中都對言煜和令明卿二人有了新的認知,同時也默認了言煜和令明卿在江湖上的王者地位。
前不久,令明卿派人去向江湖的各大勢力傳達了一個消息:十二月八日,江湖中能到的勢力全都到宮中乾清殿集合,來時需向新帝恭賀。
她沒說江湖的這些勢力該怎麼入宮,只傳達了這麼一個消息,江湖卻因著一消息全都動了起來,甚至自發形成了一個聯盟專門商討該如何幫到令明卿。
座上,承棄之的目光有些深,他竟不知令明卿在江湖上竟擁有如此龐大的勢力,只憑一句話就能讓江湖各大勢力團結起來齊齊來到帝京供她差遣。
恭賀新帝?他並不認為這個新帝指的是他。
朝中一大臣站出來道,「早就聽聞郡主武力高強,卻沒想到在江湖上竟如此得眾人擁護,眼下郡主既派了人來向新帝恭賀,那麼……」
令明卿放下手中的茶杯,覷他一眼,淡淡問道,「誰說我要向這個新帝恭賀了?」
這話一出,殿內一片沉默。
又有人站出來問道,「不知郡主指的新帝是?」
令明卿道,「先帝既已退位,這新帝的位子自然是太子的。」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承棄之想說什麼,又被殿外傳來的一道聲音打斷。
「四大隱世家族幻靈殿玄女靈沅恭賀新帝繼位。」
「四大隱世家族墨矢谷恭賀新帝繼位。」
「四大隱世家族音域坊坊主令肅謙恭賀新帝繼位。」
「四大隱世家族馭獸閣閣主上官瑞謙恭賀新帝繼位。」
「星辰閣風星辰恭賀新帝繼位。」
這幾道聲音一出,殿內再次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關於四大隱世家族的傳說帝京中鮮少有人知曉,但朝中的老人卻是都知道,只因宣國三十幾年前曾發生過洪災,多虧四大隱世家族中幻靈殿的玄女出手相救,才使得宣國免於生靈塗炭。
四大隱世家族是四國的守護神,同時也是四國背後真正的勢力,眼下連四大隱世家族都來了人,那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四大隱世家族來的人恭賀完之後也對著令明卿單膝下跪,同時恭敬道,「隱世家族眾人參見令主。」
令明卿皺了皺眉,「怎來的如此遲?」
聽到這樣問,四人心中一驚,這可是隱世家族真正的神,別說得罪了,就連輕微的不敬舉動都有可能將自身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眼下聽到令明卿這樣問,四人低著頭,有一人身子甚至有些顫抖。
殿內有些老臣看到隱世家族的人這樣,心中一涼,這還有什麼反駁的念頭?若說江湖的勢力他們還有可能拼一拼,眼下隱世家族都來了人,對於令明卿的態度還這樣屈尊屈膝,那他們還有幾個膽子敢對令明卿發出挑戰?
承棄之的臉色也有些白,他竟不知令明卿的身份如此尊貴,早知如此,那他還有什麼勝的可能性?
令明卿淡淡掠過殿內眾人,忽然問道,「太子呢?」
有間客棧站出來一人道,「稟令主,已經派人去請了,算算時間就快到了。」
令明卿微微點了點頭,「若是不願來,動作可以粗魯些,不用顧忌身份。」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不禁紛紛低下頭去,就眼下這個趨勢,令明卿若是說現在立馬殺了太子恐怕都沒人敢說什麼。
正思忖間,殿門口處一聲巨響,一男子手上提著太子風塵僕僕地趕到了。
眾人驚恐不已,同時迅速低下頭去,完了完了,這可是郡主親自點名的新帝,眼下就如此倉促狼狽地出現在了殿內,新帝繼位之後會不會惱羞成怒將他們一一殺掉啊啊啊啊啊啊。
令明卿眉眼間帶著幾分冷意,只是終究沒說什麼。
太子尷尬地笑兩聲,隨即理了理衣襟,上前參拜道,「拜見師娘。」
令明卿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既然來了,便上去吧。」
太子一瞧,笑兩聲,「皇叔這是想體驗一把坐龍椅的感覺?現如今想必也體驗夠了吧?」
承棄之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令明卿身上,殿內一片寂靜中,眾人忽然聽到座上傳來一聲輕笑,「許多年前我沒有贏得你父親,許多年後我依舊沒能贏得他的女兒,也不知到底是你逆天還是天命難違?」
令明卿冷笑了聲,「兩者皆不是,只能怪你作惡多端,最終自食惡果。」
承棄之聞言,難得沉默片刻。
令明卿的聲音緊接著傳來,「當年陛下和我父母的事,背後難道沒有你的手腳嗎?我本不欲多管閑事,但他們畢竟給了我生命……」
承棄之笑了一聲,「有又怎樣,沒有又如何,終究是成王敗寇罷了。」
令明卿微微眯著眼,「是啊,成王敗寇罷了,那便請穆王爺下來吧,那位子到底不是你的,不是嗎?」
承棄之握緊了龍椅的手柄,殿內除了令明卿沒人看到他到底是如何退之殿外的,令明卿喝盡杯中的最後一口清茶,淡淡道,「往城門的方向追。」
殿內,眾大臣尚有些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本來站得滿滿當當的一行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有人喃呢出聲,「這……這就是江湖勢力?」
又有人抬頭看向殿外的天際,嘆道,「落雪了。」
承棄之並沒有跑出去多久,他那一招閃退已經廢了近一半的功力,眼下只能靠暗血閣的勢力來奔跑。
暗血閣一人道,「閣主,後面有人追上來了。」
承棄之往身後一看,果然見一群身形各異的人追了上來,他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冷聲道,「去城樓。」
那人有些躊躇,「閣主,城樓那裡是處死地,我們再想逃便沒有機會了。」
承棄之抬手只隨意揮了揮,便見那人倒地不起,周圍眾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承棄之能一手建立起暗血閣,靠的就是殺伐果斷的決斷,凡是干涉他決定的人,都得死!
令明卿緊隨其後,承棄之能夠用計謀搞死她的父母,又在皇帝的飲食里悄無聲息地匯入了毒藥,時間長達十年之久,這樣的人心性自然不同旁人,她得親自前去看看。
令明卿帶著人趕到的時候,承棄之已經站在了城樓之上,他對著趕過來的令明卿笑道,「你自己上來,我就不為難城中的百姓。」
令明卿未言語,只踏上了前往城樓的台階,她身後有人想要說什麼,可終究沒說話,他們相信令明卿,這樣的女子不會被任何人或者事所打倒,他們便在這城牆底下親自等著她下來。
承棄之對著她微微笑道,「是不是還沒有來過城樓這裡?小時候我常來這裡玩耍,因為站在這上面能夠看到城中的所有東西。」
令明卿接著聽他道,「那是我第一次覺得俯瞰眾生的感覺如此之妙,那時我五歲,是不是覺得一個五歲幼兒有這樣的想法有些驚訝?」
令明卿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真能夠看到帝京中的所有建築,正北方是皇宮,東邊是言家,其餘的各個地方都坐落著許多不大不小的建築。
「這樣看來視線確實不錯。」
承棄之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城樓之上漸漸開始落了雪,兩人都沒有避躲,只靜靜地看著城中的人和物。
承棄之忽然笑了一下,「我本來是打算離開帝京的……」
他這話極為奇怪,話只說了一半,偏偏語氣又輕又淺,被風一吹竟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令明卿不知在想什麼,回過神來后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承棄之呼出一口冷氣,笑道,「就在剛剛,我改變主意了,與其在江湖東躲西藏地過完一生,不如就在此刻死去。」
令明卿剛想說話,又聽見他的聲音傳來,「若是你父母沒有離去的話,你本該是帝京中最為耀眼的朝陽郡主,有父母的寵愛,有君王的疼惜,那樣燦爛的一生終究是被我給毀了。」
「你母親是我此生見過最為美好的女子,若是當年她沒有離開的話,現在想必依舊很美吧,可惜……」
可惜什麼,承棄之沒有說,但令明卿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緩緩轉過身來,對著令明卿輕輕笑了一笑,「明卿,下輩子……」
下輩子我再補償你們一家吧。
說完,身體向後一仰,竟是直直向城牆下方的位置跌去,城樓上方,令明卿尚且有些獃滯,卻已聽到城牆下傳來了數道驚呼聲。
承棄之看著天際漫天飛舞的雪,腦海中忽然響起他們初遇時,那個女子矜貴又清冷的聲音傳來。
「你們好,我是言玥伽。」
從此後,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直到現在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言玥伽懷孕時,皇后給她下了寒毒,那毒毒性尤為猛烈,而且無葯可醫,他知道后自己也默默服了寒毒,言玥伽痛苦的每一刻他都感同身受,這麼多年他時時刻刻忍受著寒毒帶來的痛苦,只為緩解心中的愧疚之情。
這次若是有幸逃離,那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所以他沒有走,而是選擇把生命還給帝京。
這個給了他生命又給了他無數苦楚的帝京。
言煜和司馬離駕馬緊趕慢趕終於到了帝京城外不遠處時,剛好看到承棄之的身子從城樓之上重重跌下。
城樓上方,令明卿的眉眼上面落了雪,她沒擦去,只靜靜站在那裡,像是一座亘古不變的雕塑。
言煜和令明卿的視線在滿天飛雪中交匯。
她聽到那道沉穩溫和的聲音說:
「阿卿,不怕。」
「我來了。」
《帝京風華》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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