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司馬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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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有一族，曰司馬。
司馬乘風是司馬一族當代家主，膝下無子，遂從同族中抱養一子，打算今後繼承家業。
司馬一族雖是西蜀宗族，卻是大富之家，堪稱蜀地首富。
司馬乘風抱養同族侄兒的第二年，夫人居然奇迹般有了身孕。
懷胎十月，在整個司馬一族，或期待，或不安的想法中，孩兒呱呱落地。
是個千金。
嬰兒落地，有人惋惜，亦有人竊喜。
但司馬乘風卻甚為高興，畢竟是自己的骨肉。
早已年過五十的他，能有自己的親生骨肉，自然比什麼都高興。
是以司馬婉兒從出生開始，便得到了司馬一族最好的寵愛。
可惜，不管再好的寵愛，都無法抵擋命運的捉弄。
司馬婉兒漸漸長大，司馬一族的人也漸漸發現了她異於常人的地方。
她神情獃滯，七歲仍舊不會說話。
司馬婉兒是個痴兒。
這件事幾乎是一瞬間就傳遍整個西蜀。
司馬乘風卻不以為意，一邊四處尋找良醫，一邊仍舊對痴痴傻傻的司馬婉兒疼愛有加。
十歲那年，司馬婉兒終於第一次叫了一聲爹爹，司馬乘風欣喜得老淚縱橫，年過花甲的他，在城中擺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是時，不管遊人或本地人，都能去吃上一頓窮苦人家一輩子也吃不上的好席面。
這一來，司馬一族有個痴傻千金的消息，傳得更遠了。
那一年，黑龍堡崛起，面對著王朝即將到來的壓制，堡主龍熬愁白了頭髮。
他已經派陰龍搭上了線，對方是西蜀兵馬大元帥，但是對方的胃口很大，要錢，要很多錢！
這些年只為了發展黑龍堡，手中余錢都砸了進去，此時他那裡拿的出這麼多的錢。
站在窗邊，看著在院中練劍的兒子，他很是欣慰。
兒子心智是有些殘忍嗜殺，但卻頗有些急智，而且劍法修鍊資質也是上佳，他自然甚為滿意。
「堡主，送給司馬乘風的賀禮已經送到了。」
他身後，是剛從司馬家回來的暴龍。
見堡主沒有答話，暴龍抖了抖臉上的肥肉，似乎是擠出的一個笑容一般，有些好笑的繼續道：「那司馬乘風也是凄慘，本來老來得子，自然大喜，偏偏卻生了個千金，這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個痴傻的千金。」
「而且司馬乘風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女兒是個傻子，十歲才會說話，叫了他一聲爹爹，居然大擺宴席，想起就好笑，哈哈。」
暴龍笑完，又咂咂嘴繼續道：「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誰，雖說司馬乘風抱養了族中侄兒繼承家業，但他對這傻女兒這麼寵愛，只怕嫁妝不菲，誰娶了她，自然是大發一筆橫財啊！」
隨著暴龍感嘆一聲，話題似乎再沒有延伸的可能。
卻在此時，龍熬驀然回頭，看了看滿臉橫肉的暴龍，眉頭皺了又舒，反覆多次以後，再次轉身看向兒子龍天成，片刻后才長長的嘆了口氣。
就在暴龍怕打擾堡主思緒準備退出去的時候，龍熬突然開口道：「一龍，你叫上二龍，準備好媒婆聘禮，我們上門去司馬家提親。」
……
黑龍堡與司馬家聯姻，此事震驚了整個西蜀。
誰不知黑龍堡如日中天，勢力已經幾乎遍及西蜀。偏偏這樣一個強大的勢力，就看上了司馬家的傻女兒。
聽聞司馬乘風在定親當日，明確提出了條件，不準黑龍堡的少堡主納妾。
娶一個傻娘子，還不能納妾？這事兒換誰能受得了？
黑龍堡就受住了，不但接受了這個要求，而且提出馬上舉辦定親儀式，待司馬婉兒十六歲之時，再風風光光的將司馬婉兒迎娶回黑龍堡。
轉眼間，十年過去，龍天成與司馬婉兒已經成婚四年。
已經七十高齡的司馬乘風，卧榻已有一月有餘。
看著坐在床邊的養子，司馬乘風虛弱的咳嗽幾聲，開口道：「尋兒，雖說你是抱養的，我自問也一樣待你不薄，視你如己出。我如今已是七十有三，大限恐怕就在近日，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婉兒。」
司馬尋拿毛巾擦了擦司馬乘風的嘴角，安慰道：「父親放心，你只是感染風寒，很快便會好的。」
「至於婉兒妹妹，我一直都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不管父親在與不在，我都會好好保護她。」
司馬乘風聽完，欣慰的笑了，隨後伸手握住司馬尋，虛弱的說道：「黑龍堡已然勢成，說明當年我與他們聯姻，支持他們站穩腳跟的決定沒有錯。但他們野心很大，我擔心我走後，他們會對婉兒不善。」
「你記住，我們自家的生意不能讓黑龍堡插手，這是底線！我們一定要在銀錢方面卡主他們的脖子，不然我們遲早會被他們一腳踢開，甚至把我們吃下去。」
司馬尋神色肅然，鄭重點頭道：「孩兒記住了。」
……
九龍德勝樓中衝進來一名女子，女子面容姣好，就是衣裙之上滿是泥土，就連紅潤的臉蛋上也沾染了不少。
她身後，兩名丫鬟氣喘吁吁，一邊追，一邊喊道：「少夫人，您慢點，等等我們。」
女子充耳不聞，衝進九龍德勝樓后便大聲呼道：「相公，相公，你是不是在這裡？你答應陪婉兒捉迷藏的，你是不是藏到了這裡？」
九龍德勝樓人聲鼎沸，她的聲音與她渾身泥土的樣子，卻令周圍的人聲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九龍德勝樓自然有黑龍堡的護衛，只是他們看到來人，卻不敢上去將她趕出去。
女子叫幾聲，她的相公沒有出現，周圍也沒人回應她，她流下了眼淚，一屁股坐到地上，泣道：「相公是不是不要我了，相公是不是拋棄我了。嗚嗚嗚…」
「少夫人，您快起來，您這樣待會兒少堡主看到了，我們又要挨罵了。」
兩個丫鬟總算是追到了她，見她坐在地上哭泣，連忙勸道，只不過語氣中，更多的是對懲罰的惶恐。
「少主，饒命啊。」
有凄慘的求饒聲從樓中隱隱傳來，在此時寂靜的樓中聽著卻是極為清晰。
眾人都不敢輕易開口，或者有多餘的行動，他們害怕自己貿然的行動或者聲音驚嚇到那位痴傻的女子。
因為她叫司馬婉兒，少堡主龍天成唯一的妻子。
「婉兒？為何來此？」
聲音自樓梯傳來，宛如一汪清泉注入司馬婉兒的心中。
她抬起梨花帶雨的俏臉，看到正走下樓梯的男人。
十年前，爹爹指著他說：「婉兒，他是你未來的夫君，以後爹爹老了，就是他代替爹爹照顧你。」
她是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將他記下了，在爹爹，娘親，哥哥之後，他排第四位。
四年前，爹爹將一塊公布蓋到她頭上，跟她說：「婉兒，爹爹已經老了，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去另一個地方享福了。今天開始，便是你的夫君照顧你，你要乖，夫君畢竟不是爹爹，很多事他可能沒有爹爹做得好，所以以後你要聽話，你夫君說的話，你都應該聽著。」
司馬婉兒透過紅布看著佝僂的爹爹，只是笑，就像一年前娘親去另一個世界享福的時候一樣，她也笑得很開心。
享福啊，多好的事情，婉兒也想享福呢。
她這樣想著，所以她笑著被一頂花轎抬到了黑龍堡。
那天同行的還有很多人，他們吹吹打打，還不停放著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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