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煉獄歸來
如果這世上有神明,為何予我這一身傷痛。
讓我悲,讓我疼,讓我痛不欲生。
生活在泥濘中的可憐小蟲,她努力的爬啊爬,卻依舊被人踩進泥中。
難道出身卑賤也是原罪,難道卑微歡喜不得善終?
此生已淪為笑柄,若有來世當攀登頂峰。
————傅盛歡
傅盛歡躺在地上,餘光所到之處皆是漫天的火光,她能清晰聽的到那破舊的小樓里傳來的呼救聲。
「盛歡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
「姐姐……我好疼……」
……
那燃燒的小樓里,還有十幾個孩子,以及一個善良的院長婆婆。
她的胳膊被硬生生的折斷,無力垂在身體的兩側,就連臉上都沾染了血的顏色。
她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始終無果。
傅盛歡忍著滿身的傷,一次次的咬牙仰起身子想要坐起來,卻又一次次跌落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後背早已乾涸,跟衣服粘在一起。
後背多次與地面接觸,傷口竟然有加重的跡象。
她喘著氣,眼淚從眼角滑落,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絕望。
天上烏雲密布,看不到一點點的光,黑暗吞噬盡了這世間所有明亮的顏色。
許是要下雨了吧。
傅盛歡扯了個笑,臉上逐漸濕潤,雨水沖刷著臉上的黏膩之感。
她借著腿上僅有的一點力氣,將疼痛盡數吞下,從地上坐了起來。
小樓的窗戶和門都被用鐵條焊死,方才呼救的聲音也小了起來。
哭聲,慘叫聲不斷的充斥在她的耳中。
院長婆婆趴在鐵窗那裡,她的身後是濃重的黑煙,臉色也因為灼熱的火而扭曲著。
「盛歡,快走!快跑啊……」
傅盛歡搖了搖頭,嗓子已經說不出話來,脖子上被硫酸燒灼的可怖極了。
「走?你還想往哪走?」
一個面容甜美,妝容精緻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向傅盛歡走了過來。
她的生後跟著形形色色的人,有男有女,他們或許周身氣質不同,可那一張張的臉都是一樣的年輕。
他們的身上帶著高人一等的傲氣,看向傅盛歡的目光厭惡之中還帶著幾分興味滿滿。
「傅盛歡,你可真可憐,讓我想想看……你現在像什麼?」
那女人伸出手,身邊的男人立馬給她遞上幾張紙。
她隔著紙狠狠的捏住傅盛歡的下巴,輕蔑的看著她。
「跟那蟲子一樣扭動著爬行,沒有手也沒有腿,真噁心……」
傅盛歡動了下脖子,將自己的下巴從她的手中解救出來,狠狠的盯著那女人和圍著她嘻嘻哈哈的眾人。
女人伸手使勁的揪著傅盛歡的頭髮,在她感覺吃痛的同時,她又卻女人一腳踩在身上,重新跌在地上。
後背滲出的血,又讓衣服的顏色深了幾分。
「傅盛歡,你看好了,你青梅竹馬的大哥哥,跟狗一樣的對我言聽計從……」
男人在女人身邊低著頭,不敢去看傅盛歡的眼睛。
他受夠了貧窮,一輩子辛苦勞作他也得不到什麼,可是若是攀上了這個女人,他瞬間就可以擁有一切。
女人炫耀般的伸出另一隻手,將手上的碩大的鑽戒亮了出來。
「南臣哥哥已經跟我訂婚了……」
她說著甜蜜的笑了下,挑釁的看著傅盛歡。
「你說你是不是作死,活的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喜歡南臣哥哥,如果不是他對你關注多了起來,恐怕我還注意不到你這個小角色……」
「一臉狐媚子的長相,也敢往南臣哥哥身邊湊,南臣哥哥是我的,誰都別想搶!」
女人說著這話,眼裡的輕蔑悉數被偏執和瘋狂取代。
傅盛歡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和她訂婚了嗎?
她記得他說等她一個答案,這才過了多久,他就已經忘記了曾經所說的誓言。
也罷,他們從未糾纏過,如今只當從未相識。
宋南臣是傅盛歡的學長,出身不凡,容貌出色,能力出眾。
別人對他,或許是喜歡他,看重他的這幾點。
可傅盛歡不一樣,她於他來自於年幼的相救的悸動,懷著滿腔的感激,身份的差距讓她不敢肖想,也從不主動靠近。
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但是傅盛歡卻認得,那個護身符是他從小佩戴,當初還差點送給傅盛歡,只是她沒要。
她並非主動接近,是他步步相逼。
他像逗弄一個小寵物一樣逗弄她,如今他失去了興趣收手了,憑什麼讓她來承擔這些後果。
若是真的一定要她來承受,又為何要害死婆婆和孤兒院的其他孩子。
她動了動唇,吐出一口血來。
「嘿,這女表子說什麼呢?」
「好像是……不得好死?」
周邊圍著的人大聲的鬨笑著:「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恐怕你死了,我們都死不了……」
「沒有經過審批的黑心孤兒院,因為安全隱患起火,無一人存活,你說……這個理由怎麼樣?」
傅盛歡猛的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婆婆只是收留的他們,這裡不是孤兒院,是他們的家。
他們可以折辱她,但是卻不能去用惡毒的語言去攻擊一個老人,用爛了心肝的心腸去揣測值得她尊敬和愛戴的人。
「沒有經過審批,那指不定裡面幹什麼勾當,這些個孩子怎麼來的,會不會是拐賣來的?那咱們可是幹了件好事……」
女人冷笑了聲,甜美的面容越發狠厲,她動了動腳,朝著傅盛歡狠狠的落下。
「呵……」
高跟鞋踩在了傅盛歡的脖子上,她睜不開眼,卻依舊能聽到他們的嘲笑聲。
黑暗在侵蝕,而她的身體也越發的冰涼,直到僵硬起來,再沒有一絲生息,那些人才逐漸散去。
汽油潑灑在地面上,火更加的旺了……
傅盛歡輕飄飄的走著,意識還沒有恢復,只能憑藉著身體的本能向前走。
耳邊各種聲音接踵而來,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下意識的覺得可能是彌留之際的走馬觀花。
直到她被別人撞倒在地,腦袋磕到地面的疼痛傳來,雨水再次模糊了視線……
「這位同學,你沒事吧?」
耳邊一個溫潤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察覺到靠近的人沒有惡意,傅盛歡才放心的任由自己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