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隊長咳嗽一聲,眉頭皺著能夾死蒼蠅,他一把扯過高午:「胡鬧。都給我住嘴,一個個還鬧跪祠堂去。沒有規章了都。」到底是好面子,卻也是鬆了口氣。
勾著已婚漢子跟未婚到底還是不一樣。前者那是無論如何都摘不掉的帽子,是要遊街的!到時候妻弟也跑不成了。
秉著大事化小的原則,見兩人三兩句圓回去,大隊長心下稍安,只是讓人把兩人綁去了祠堂。祠堂現在是公社開會用的地盤。也沒叫人。一人臭罵了一頓。扣了女知青一個月工分。又給高晌也扣了。一碗水端平。因為錢菊花捉姦怕走路風聲,叫自家男人發現,便沒帶多少不相干的人。因此這事情在他看來還能收尾。
必須要平息,否則他這個大隊長豈不成了公社的笑話。
至於元傻子。
這時候誰都懶得理傻子。你教訓啥子給誰看?一會兒傻子鬧起來不成了笑話?
姚曉漁被轟出來的時候到底是留了面子。錢菊花被媽家人弄走了。莊戶人也要面子啊。都按著婆娘不叫人嚷嚷出去。她看到手腳上已經髒兮兮的衣服。站在祠堂門口頂著指指點點,一時間又不知道去哪裡才好。
名聲肯定是壞了,她站在門口頂著一頭烏雲。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從腹部一按。衣服里空蕩蕩的一片。現代發愁的小肚腩,現在已經沒有這種困擾了。站了不知道多久。遠處聽人喊自己的名字。姚曉漁才抬起頭來。
是兩個梳著麻花辮的女孩。其中一個滿臉嫌惡,另一個則是小心翼翼打量:「你沒事吧姚曉漁,處分了沒有?下午去採茶場咱們還是挑一組擔子麽?」
多心了,原來是擔心自己的活兒沒法做。
姚曉漁扯了扯嘴角。「大隊長剛才已經扣了我的公分了。沒說讓我換地方幹活。」
「誰不知道你那點事情,姚曉漁,你可別湊我們跟前了。免得把咱們知青點的名聲給搞壞了,你不做人我們還做呢。」孫琪橫眉豎眼:「我們才不會跟破鞋一同住,你有點眼色就立馬捲鋪蓋滾蛋。「
「破鞋叫誰呢?」
「破鞋叫你。」孫琪等著她。原本以為姚曉漁肯定羞臊的抬不起頭。誰知道對方正憋著笑。「行,這道又不是你家開的,我還走不成了。什麼叫湊你跟前。你家修的路啊?」
張靜芳鬆了口氣,又隱隱有點煩惱:「可是.....」
她可不想跟破鞋一組,別被人看輕了。沾著姚曉漁自己名聲可別臭了。轉念想了想,覺得還是得找記分員問問能不能換人。女知青的體力不好,農忙也要去干農活,不是農忙時候就去茶園採茶搓茶,公分少一點。可是相對於農活,採茶還是相對輕鬆一些。知青咬咬牙還能堅持下來。
農業學大寨現在如火如荼。成分不好乾再多也沒什麼卵用。好在這些知青出身都沒什麼問題。這才能混個不餓死的公分。
按著飢餓的肚子,三人行走在濘泥的土褐色大道上,姚曉漁抬起頭,看到」人「字形的大雁在頭頂飛過。
今晚的大會特別熱鬧,由於今天傳遍了村頭村尾的笑話。眾人都早早端著板凳等批破鞋。知了在樹梢上交個不停,轉頭就是秋收。大隊長既要搞運動,也要促生產。那麼生產是多麼緊張的大事。秋收近在眼前,大隊長搞得嘴上起泡。今年的收成並沒有想象的好。鬧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蝗災。導致幹部們從到到晚都守在天地里。
早些年的風氣是很「熱烈」的。只是餓了肚子。鬧了災。這種狂熱的情緒才逐漸退散。畢竟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再者新來的知青們還沒有安排好。只能先借公糧使,等秋收按照公分發糧。「夠不夠,三百六。」支書在上面兩手一揮,無比激動的說:
「秋收還犯懶,糧食哪裡來?勞動不積極,日日啃地瓜皮!」
說完,台下一片鼓掌聲。年紀大的自然面帶愁容,發愁地頭產出不夠咋整,只有不知事的小伢才瞪著眼睛一派茫然。元家的大閨女元雪菜(改姓)就對她媽說道:「媽,你說今天那事情不打緊吧?我沒看到那個女的上去。估計是不要批了。」
她聽說了上午發生的事情,牽扯到哥哥,元雪菜特別怕他闖出什麼禍事來牽連一家老小。她媽是來元家當後來媽,她就得謹慎點,不能叫前頭元家老太婆看不過眼。
她媽抬起頭,悶悶的說:「你哥不可能會耍流氓。瞎說!」說著也是有點發愁。她瞅了眼身旁的小兒子,對方正坐在地上打瞌睡呢。
不遠處的元傻子坐在桂花樹下。一地的桂花雪白的融入骯髒的泥濘里。他渾然不在意。光屁股的孩子圍在旁邊扯他衣服。做鬼臉。村裡有人就打趣。「喲,元子曉得跟姑娘鑽草垛了啦。元子都會這個啦。看來不傻嘛。」
村裡頭總有些男人喜歡湊一起吹牛皮聊聊帶顏色話題。尤其是碰到元傻子,那就都湊上去打趣他。有個小無賴還問:「喲,元傻子,你說說你咋帶人鑽的草垛。給俺們說說。」說完還用兩個手握拳擠在一起。拇指動了動。擠眉弄眼說:「是不是這樣。」
元傻子突然起身,推了一把那個牛大鬼(混混)。
「這個黐孖。」
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鑽出來,裝模做樣的裝成元傻子,嘴裡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誰叫他整天蹲在泥地里,就髒兮兮的。誰知道畜生都是在裡面阿屎拉尿。他頭臉隔幾天不收拾就打結。
「走走,不嫌埋汰么!」
那個被推的倒是不知道他一個傻子哪裡來的力氣。村裡人為什麼叫他傻子,主要是因為元大自從上次被幾個村裡的男孩子欺負后,忽然從椅子上爬起來把人揍了。那些男孩子看到他還知道還手,有一股子蠻力,都不敢動手了,只好嘴巴上占點便宜。
誰曉得這傻子聽不聽得懂話。
他出生的時候難產,孟蘭嬸子要不是去了縣裡的醫院,估計都保不住這孩子,難產後缺氧,後來又說是什麼腦癱....村裡人不懂這些,都說這孩子是生下來缺一魄,魂兒給飄走了,前幾日又聽說他抬水結果摔了一跤。好像清醒了一些,卻也是不認得人,眾人只當他是恢復了一些,人還是半傻半好。
元傻子她媽就把人背去叫村裡老太婆喊魂。喊了足足七八日。把元傻子喊得捂著耳朵跑了。日日就去蘆葦地里吹草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