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各方動作
黎明笑了一陣,還是收住笑容勸關姬道:
「小姐的心思我們都知道,只是某勸小姐一句,小姐如果真打算一心復仇,將來就必將身在朝廷,這朝廷就是個各方勢力爭鋒的大染坊,上下騰挪都離不開一個人情,小姐若想要在其中有所建樹,還是得收收高傲的性子,莫要得罪太多人的好啊。」
「得罪人?」關姬嬌媚一笑,「我只迷惑人,怎會得罪人?至於那小子,他值得我迷惑么?再說朝廷事宜和我有啥關係?只要吳漢的戰爭還在繼續,我的復仇復仇就將繼續。」
關姬走向自己插在地上的長刀,青冷色的刀片上泛起層層銅銹,銅銹的深層則布滿了如蛛紋般密密麻麻的裂縫,因為技能太強的緣故,這把刀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關姬盯著長刀看了良久,清冷的面容上忽然露出陰悸凄美的冷笑,她緩緩說道:
「孫登當初對我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可當父親被殺后,我把自己關起來哭了整整一月,他明明就在江陵城內卻沒來看過我一眼,孫權要將父親屍首分離,頭顱送去曹操那裡,我哭喊著跑到他府中求情,我甚至答應他只要讓父親全屍下葬我就嫁給他...可他呢?他寧可花言巧語安慰我,也不敢動身去建鄴勸他父親哪怕一次。」
「口口聲聲說戰爭是因我而起,口口聲聲說戰端一起就不能避免?都是借口...都是笑話,說到底你們這些男人何時把我們女人放在眼裡?滿腦子都是功勛事業,滿腦子都是金錢女人,還有什麼臉面和我關鳳談狗屁的海枯石爛,狗屁的天長地久,狗屁的愛情?」
關姬的聲音越發冰冷,可她的嬌軀卻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誰都無法體會她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懊惱、是悔恨,還是濃濃的憤怒,她猛地抓過長刀,將其拔地而起。
「那個吳軍都尉說得好,女人都是男人的布娃娃,我也不過是貴一點的玉娃娃罷了...可我現在不想做娃娃了...也不想要什麼狗屁的愛情了...既然別人都靠不住,那我便誰也不靠了...」
黑夜中,密林里,火光下,關姬握著長刀緩緩走進密林中的黑暗,她的女兒身形在搖曳的火光中既飄搖又堅定,四下靜謐無聲,只有清脆的女聲在迴響,兩個大漢躲在背後眉來眼去、相顧無言。
父親,您看著吧......
關姬這邊在哀傷往事、感懷流涕,陳恪卻只能用痛哭流涕這一個詞來形容。
「為什麼!我這麼牛逼,所有人都說我帥,為什麼她不愛我!!」陳恪裹著席子,痛哭的淚流滿面,哀嚎不止。
一直處於精神低迷狀態的魏昌這會突然激昂起來,他在狂笑:「哈哈哈!活該,你個臭癟三!光股男!老子可從來沒說過你帥啊!你特么自戀個屁啊!」
「陳哥,人家不是已經說了嘛...門不當戶不對,你抱怨也沒用啊......」張胖一邊安慰陳恪一邊用泉水悉心的洗著豬肉脯,他已經下定決心等肉脯洗乾淨了分給陳恪一半,以此來撫慰小陳那顆受傷的心靈。
「為什麼!為什麼門不當戶不對!」陳恪咬牙切齒的吸了吸鼻涕,憤憤的總結道,「對!說到底都怪我那臭老爹不爭氣!當初桃園結義的時候他怎麼就沒趕過去一起結義?水淹七軍搞不起來他為什麼不火燒赤壁?說到底還是他不夠努力!連累了我這一代連心愛的姑娘都追不到!嗚嗚嗚~我不活了~」
「哈哈哈哈!陳恪,你完蛋了!等回去我要把你說的話全部告訴陳伯父聽,讓他抽死你!我還要告訴蓉姐姐你想搞外遇!哈哈哈哈!」魏昌繼續在狂笑,他終於擺脫了『有可能成為陳恪小弟』的陰影,話鋒一轉,就見他神秘兮兮地道,「怎麼樣陳恪?只要讓我做你大哥,我就不告狀!哼哼!你可要想好了!抽鞭子!搞外遇!」
「嗚嗚嗚~」這下陳恪哭的更慘了,妹子沒泡到,半途還多認了一個大哥。
「陳哥,你別哭啊!你看這些肉脯,都是給你吃的,來,啊~張嘴。」
張胖溫柔的像一個媽媽。
「魏昌,你別叫喚這麼大聲,把大家吵醒了,明天還趕路不趕?滾去睡覺!」
張胖又嚴厲的像一個爸爸。
好不容易將二人都哄入睡了,張胖終於露出了辛酸而慈祥的笑容,他伸過胖手將火把熄滅,黑暗裡傳來一聲嘆息。
「唉...這麼多年了,不容易啊......」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眾人在魏昌的領導下匆忙啟程,在這過程中,陳恪一口一個大哥的叫喚和魏昌得意的神情讓大家鬨笑不已。
......
就在陳恪等人啟程西撤的當日,秭歸城郊迎來了吳軍的主力。
平原之上旌旗蔽空,烏壓壓的人群從平地上掠過去卻驚人的隊列整齊,一片連著一片的軍陣鴉雀無聲,充滿著肅殺的氣氛。
城郊通白帝的棧道上此刻燃燒著彌天大火,棧道西側的蜀軍三三兩兩的將堆積如山的輜重和糧草丟到棧道上,想要讓火勢燃的更大更旺。
蜀軍主力潰敗到秭歸后,仍被吳軍追殺的上躥下跳,無奈之下,倉皇逃跑的蜀國陛下劉備只得急令將秭歸通往蜀地的險要棧道給燒掉,以此來阻滯吳軍的追擊。
吳軍用大火擊潰了他的大軍,他卻得用大火燒光自己的輜重和糧草。
蜀國陛下劉備騎著毛髮都被燒灰的的盧馬,低著頭髮出『嗬嗬』的低笑聲。
從攻下益州起,劉備就一直很想證明自己——自己漂泊了大半生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不是如同別人所說一般,離了諸葛亮他就贏不了。
漢中之戰他證明了自己,那個時候的他尚有趙雲、馬超、黃忠、魏延、張飛等一干稱號將軍,這一次呢?
劉備回首望去,身後稀稀疏疏的雜號將軍簇擁著他,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慘然和默然,再往後看,那些曾經山呼陛下的精兵已經灰飛煙滅,只留下灰頭土臉的殘兵,低著頭不敢接受面前的一切。
陳到呢?馬良呢?馮習呢?
還有,我的白耳兵呢?
那些隨他南征北戰、屢敗屢戰,卻從未潰退過的老將老兵們似乎一個都沒回來啊?
劉備蒼老的面龐扭曲起來,他猛地轉頭看向棧道對面,似乎是想搜尋某個熟悉身影,卻正看到立於吳軍大營中的陸遜!
那個年輕俊美的新星大將也在看著他,嘴角掛著一抹微笑——那是屬於勝利者的微笑。
「啊!」劉備仰天大叫一聲,口吐鮮血,暈厥過去。
「陛下!」
「你等護送陛下先撤,我率軍斷後!」後衛將軍傅肜急聲下令道,他是此處唯一倖存下來的稱號將軍了。
「擺駕白帝城!」
孫吳中軍大台上,大都督陸遜望著遠處倉惶撤走的蜀軍,緩緩收回目光,他掃視了一番門下諸將。
諸位入坐中軍大帳的雜號將軍按左尊右卑次序分別是:
安東中郎將孫桓(宗室)(雜號、位左)、昭武將軍朱然(雜號、位右)
振威將軍潘璋(雜號、位左二)、建武將軍徐盛(雜號、位右二)
威烈將軍韓當(雜號、位左三)、偏將軍馬忠(雜號下等、位右三)(空)
偏將軍宋謙(雜號下等、位左四)、偏將軍駱統(雜號下等、位右四)
「偏將軍馬忠何故缺席?」
潘璋見陸遜發問,趕忙起身回答,他是馬忠的老上司,曾經在臨沮一起擒殺過關羽,過命的交情,自然要替他遮掩一二。
「回大都督的話,馬忠在夷陵火起之前,就已經率本部五千精銳輕裝襲擊秭歸城,意圖擒拿蜀國高官親屬,並配合大軍圍殲蜀軍。」
陸遜冷冷地道:「吾要的是結果,秭歸雖陷,蓋大火所為,何干馬忠?且你言他要擒拿蜀官親屬,人呢?」
眾將軍聞言皆有漫不經心之色,有幾位更是露出譏笑。
看到馬忠掉鏈子,他們都很爽。除了駱統、朱然是世族出身外,其他將軍都起於草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就是莽。
遇到敵群就插進去正面剛是他們的特長,而馬忠卻是出了名的喜歡回首掏。
我們在前面打生打死,你卻躲在後頭保存實力坐等收割?這樣的傢伙能受歡迎就怪了,更別說他現在的功勞大半都是靠投機取巧得來的。
偏將軍宋謙的幸災樂禍直接寫在臉上了:「馬將軍?聽說是要抓幾個蜀官女裔來孝敬老子呢!不會是自己掉進女人窩裡爬不起來了吧!」
「哈哈哈哈!」韓當在東吳是出了名的大嗓門,向宋謙豎起大拇指,「宋將軍這話說的直,老夫喜歡!馬將軍和他的三千新兵連血都沒怎麼流過,規避著規避著就全變成小白臉了,哈哈哈!」
「小白臉配蜀賊女眷...絕配!」
「你還別說,規避這樣的免傷武技還真挺適合馬將軍的。」徐盛露出玩味的笑容,一看就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爽。
世族出身的朱然和駱統涵養比他們高得多,都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發表意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潘璋被幾位老兄弟懟的面色通紅,雖然他很護犢子,但他本身就是個莽夫中的莽夫,心裡邊十分認同這些個莽夫兄弟的觀點,這和自己價值觀相同的話,想懟也懟不了哇!
你說這小馬也是的,挺憨的一個小夥子,以前在他軍中總是嚷嚷著要硬剛,每次打仗都是沖在最前頭的,怎麼如今陞官當將軍了,反而變了個人似的?
說起來小馬真正變了個樣,好像還是從擒殺關羽那次起的吧?
潘璋還在陷入回憶,為自己少了個憨實敦厚的後輩感到惋惜,將台外傳來一聲通報:「報!偏將軍馬忠負傷至!」
負傷?陸遜本來還淡然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馬忠負傷?除了那次追捕關羽以外,他還真沒聽說過。
幾位正準備調侃馬忠的將軍也收住聲色,畢竟馬忠的武技擺在那(規避),還有三千崽子做盾牌,就是平a也要a兩萬七千次才能全部砍死,還真難想象有幾人能傷到他。
馬忠吊著根胳膊一瘸一拐的趟上點將台,整個過程中他都處於發獃狀態。
事實上,他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一直到現在,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他明明記得自己暈倒之前,對方只剩下二十來個小屁孩,還個個受著傷,怎麼一暈醒來,自己的三千士卒全部死光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