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前夜
蘇青雲被蘇夫人說得眸中泛淚，從身後抱住了她微福的身體。
「阿娘，女兒會常回來看你的。」
蘇夫人的肩膀微微發抖，良久轉過身來，牽著蘇青雲的手在床沿坐下，望著燈影下蘇青雲明媚嬌艷的小臉說道：
「我們不說這傷感的了。只說明日，穿上嫁衣，讓禮部的人給你梳妝打扮好，待恭王殿下迎回了我們雲兒，掀開蓋頭，准叫他驚艷。」
蘇青雲聞言，垂下眸不敢看蘇夫人笑意盈盈的眼睛。
她這母親，還不知恭王殿下已經見過她了。
看來隆安街恭王救命，因為涉及太多，丞相也沒有對夫人說。
「雲兒怎麼不說話？」蘇夫人緊了緊蘇青雲的小手，「可是阿娘方才的傷感，讓你一時出不來了？都怪阿娘……」
聽到蘇夫人這麼說，蘇青雲立即笑了，抬起頭調皮地道：「阿娘莫擔心，待掀了蓋頭，他必須驚艷。他要是敢說我不好看，我就不理他了。」
蘇夫人聽得柳葉眉一挑，倒是也叫蘇青雲逗笑了，心中盤旋著的要教導的話，一下子也沒那麼難開口了。
「恭王殿下是你丈夫，你哪能不理他。」蘇夫人點了點蘇青雲的額頭，輕咳一聲嚴肅了神色，「阿娘接下來的話，你可聽好了，阿娘只說這一遍。」
蘇青雲呼吸一滯，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蘇夫人接下來要說什麼，前世雖然鬧性子，卻也聽過一回。
其實，蘇夫人說的那些，還沒有她自己了解的詳細呢，但她總不能說，「阿娘我已經都知道了」吧？
蘇青雲哭笑不得，蘇夫人其實也不甚自在。縱使裝出了嚴肅認真的模樣，也還是一時難以啟齒。
只得先含糊道：「依著規矩，明日喜娘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待吃了交杯酒，新郎官是要出了新房去前頭敬酒的，原本應當有太子妃陪著你說話等在房中，現在沒了，你就耐著性子沉住氣，等恭王殿下回來之後……」
說的到底是夫妻間的私密事，饒是蘇夫人盡量往嚴肅認真了想，到了關鍵之處，還是有些難以啟齒。
好在蘇青雲除了臉頰紅了之外，並沒有被臊到抬不起頭，這叫蘇夫人舒坦許多，磕磕巴巴一陣之後，終於是教導完了。
「都聽明白了沒有？」蘇夫人低聲問蘇青雲，「恭王殿下碰你，你可不許推開他啊。」
蘇青雲眨巴眨巴眼睛。
光聽蘇夫人的話，其實她並沒有聽明白。很多地方蘇夫人都是籠統帶過，說得比她以前看過的話本子還隱晦。
但床笫之事，她沒吃過豬肉，得益於二十一世紀的文化開放、信息暢通，她倒是不會如古代女子一般一無所知。
不過這樣尷尬的氣氛，蘇青雲自然不會讓蘇夫人再說一遍，便點了點頭答道：「聽明白了，我不推他就是了。」
蘇夫人鬆了一口氣。
姑娘家嘛，不用全部弄得一清二楚的，有了大致的概念，別被嚇到了就好。等過了明夜，就什麼都懂了。
就像她，出嫁的時候母親說得也是朦朦朧朧的，她自認聽進去的都還沒有蘇青雲多，現在不也兒女雙全了？
蘇夫人摟著蘇青雲又安撫交代了一番婚後的相處之道，眼瞧著都快三更天了，這才把綠芽喚進來，叫她伺候蘇青雲洗漱歇息。
蘇青雲睡下了。
可她根本睡不著！
心心念念了這麼久，厚臉皮的話也當著李承稷的面放過了不少回，奈何事到臨頭時，她到底有些手足無措了。
明夜，她就真的要與李承稷睡到一張床上去了。
三年半，她認識他三年半，其中還隔著一世，但誠心誠意做夫妻，還真是頭一回。
之前有蘇夫人陪著說話，倒不覺得如何，這會兒靜下來了，整個人就有些懵了。
蘇青雲原以為，她會是激動的，可她現在卻是懵。
琴瑟和鳴，琴瑟和鳴……吃上豬肉……
翻來覆去，蘇青雲久久無法入眠，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李承稷。
是他的如星深眸，是他的惑人笑容；是他教她品茗論茶；是他將湯匙遞給她，說那奶茶的名字叫「思存」……
前世今生，來回交錯，到最後匯聚成一身紅色喜服的他。
他掀開了蓋頭，給了她笑容，之後又給了她一世寵溺。
蘇青雲深吸了一口氣，心裡燒得熱熱的，就像是要炸開來了一般。
她咬著銀牙懊惱地捶了捶床板，這會兒就已經這樣了，明日對上李承稷本人，他再如前世一般惑人一笑，她豈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給炸懵過去？
不行，可不能那樣！
她可是要引導直男開竅的人，怎麼能先慫？
蘇青雲一把拉高了錦被，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逼著自己入睡。
沒一會兒，又露出了半個腦袋，彎著眼兒笑了起來。
嗚……
也不知道李承稷睡著了沒有，會不會也在想她……他是喜歡她的，會不會想到明日終成眷屬，也輾轉難眠？
就這樣又懵又樂地折騰到了半夜裡，蘇青雲才勉勉強強睡著了。
天未亮時，又讓綠芽給喚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梳洗了一番，起身往相府祠堂而去。
丞相蘇衡正在等著她。
夏日的清晨，已經有了鳥啼蟲鳴，風吹拂過來，夾雜著梔子花的清香。
蘇青雲深嗅了一口，邁步進入了祠堂，給祖宗牌位磕了頭。
蘇衡點了香，親取了賜婚的聖旨出來。
「該交代的，你祖母和母親都交代了，雲兒啊，為父已經位及人臣，恭王殿下也是西唐戰神。此後，為父只盼你與恭王殿下，可以平安順遂，攜手一生。」蘇衡一字一句道。
蘇青雲鼻子一酸，認真地點了點頭，給蘇衡行禮磕頭。
回了安華院，沒過多久，替她梳頭的人就來了。蘇青雲不認識，接下來都是禮部安排的人，便由著她們弄了。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蘇青雲仔細凝著鏡中膚如凝脂的自己，悄悄綻開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