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同牢
隊伍穿街走巷，到了相府大門外。
門口的兩隻石獅系了紅球，門上掛著大紅的燈籠，攔門的人把大門堵得水泄不通，蘇青峰理所當然站在最前頭。
晉王李承旭三兩步上前，笑道：「青峰，你在這兒做什麼？趕緊回去背你妹妹要緊。」
迎親攔門，最要緊的不是比試，而是你來我往的熱鬧。
你方唱罷我登場，逗得觀禮的百姓們各個拍手稱好，比過節還喜慶。
門外的熱鬧叫人繪聲繪色傳到了蓮福院里，蘇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道：「真好，真好！」
也有人來傳給蘇青雲聽。
禮部的人替她梳好了頭，又絞了面，本就白皙的臉蛋越發清透如玉，細細抹上胭脂，鏡中人嬌俏可人，叫替她梳妝的人都有些出神。
方清瀾來看她，張嘴想笑話她幾句，話還未出口，眼眶先紅了。
「青雲，我還未能與你朝夕相處，一同在這屋檐下過幾天日子，做幾日親近姑嫂，你便要成為恭王妃了。」
「王府深似海，日後再是想見，怕不容易登門了……」
「你莫要招我。」蘇青雲亦紅了眼眶，看了一眼已經背身抹淚的蘇夫人，「也莫要招我阿娘。總歸等到明年，方姐姐嫁進相府，就好了。」
「到時候我回相府乃是天經地義，相府遞帖也是天經地義，便也方便與方姐姐相見敘話了。」
方清瀾聞言趕忙抹了一把眼淚，笑著道：「可不是，倒是我多愁善感了。你這才裝扮好，可不能花了！」
蘇青雲伸出手，剛扯住蘇夫人的衣角，想要安慰她兩句，卻被催著前往蓮福院里去。
蓮福院里，蘇老夫人身邊熱鬧極了。因著相府這一支子嗣不多的緣故，所以今日只要身在長安沾著親的，家中小輩都被蘇夫人請了來，陪著蘇老夫人可勁兒熱鬧。
而蘇夫人一進蓮福院，帶著小輩來的夫人們便都圍了過來，與蘇夫人說了一通吉祥話。
一身盛裝的蘇青雲到了蘇老夫人跟前跪好，蘇老夫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著：「我們卿卿是真要出閣了，這身喜服漂亮極了，跟個仙女似的。」
聽了這聲誇，蘇青雲淺淺地笑了笑，盡量忽略自己一身綠色。今兒個大喜，她們說好看，便好看吧！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不時有丫鬟來報，說攔門的大公子又出了什麼題，恭王殿下又是如何答的。
蘇老夫人聽了一陣，笑著道：「去跟青峰說一聲，差不多就行了，別誤了吉時。」
前頭府外，蘇青峰也是有分寸的，眼瞅著時辰不早了，便叫迎親的眾人進了大門。
迎親的全福夫人跨過門檻，笑盈盈地催蘇青雲。
催嫁催三回。
蘇青雲跪在軟墊上，鄭重給長輩們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時，眼睛晶瑩一片。
蘇老夫人情不自禁抓住了蘇夫人的手，二人眼中皆是淚水漣漣。
蘇青峰蹲在門邊，待蘇青雲在他背上趴好，他一把將她背了起來。
舅爺背著新娘，後頭跟著觀禮的人，笑聲不絕於耳。
「小妹。」
在笑聲之外，蘇青雲聽見了蘇青峰的聲音。
許是因為背著她走路的緣故，蘇青峰的聲音有些發沉，卻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小妹，往後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回來跟哥哥說，哥哥幫你揍他。」
頓了頓，又道：「他是王爺咱也不怕。娘家舅爺，什麼姑爺都揍得！」
蘇青雲眼睫顫顫，吸了吸鼻子，心中五味雜陳。
換作平日里，她一定會笑蘇青峰，說「就哥哥這樣的文弱書生，哪裡揍得了從無敗績的西唐戰神」，可這會兒，她半句都說不出來。
她努力讓眼淚不落下來，慢慢點了點頭，低低應了一聲「好」。
輅車帘子被掀開，蘇青雲被喜娘扶了進去，鞭炮聲在耳邊炸開，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
輅車出發，車身微微一晃，蘇青雲本能地捏住了手中的帕子，一隻溫暖的大掌便伸了過來。
蘇青雲一下子便心安了。
輅車自相府離開以後，前往皇宮。
親迎之後是同牢，一日都沒有吃什麼東西的蘇青雲終於吃上了食物，且還是肉食，自是開心不已。
李承稷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禮官們，將碗中的肉往蘇青雲那邊撥了撥，悄聲道：「小饞貓餓得不行了？」
蘇青雲不由一頓，微紅了臉。
哪有新婦在同牢禮上將這當飯吃的，她這樣饞，不被點出來還好，一經李承稷點出，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
李承稷便又是笑。
蘇青雲憤憤地瞪了他一眼，這能怪得了她嗎？
誰讓古代婚禮又繁又瑣，折騰到現在好不容易見了肉，且還有侍女呈五味醬醢。
雖然本意是要新婚夫婦共品酸甜苦辣咸五味，以示共享共品婚後人生，喻指彼此不離不棄相伴終生。
但有肉還有蘸醬，對於空腹了一天的蘇青雲來說，誘惑不要太大好不好？
「別瞪我，叫一聲夫君，待會兒的粟米也讓你吃一大半。」李承稷笑意狡黠，用只能彼此聽見的聲音道。
蘇青雲的不由更紅了。
這人是不是故意的？
她多吃幾口肉也就罷了，待會還把粟米讓一大半給她，這是生怕她吃的時間不夠長，旁邊站著的這些禮官都看不出來是吧？
李承稷看出蘇青雲的「怨憤」，待侍女上過粟米之後，又小聲道：「叫聲夫君，我吃得慢些，保准不讓他們發現你個小饞貓。」
蘇青雲呲牙，剛想回一句「不用」，卻被粟米的香味饞住了口舌。
唉，你別說，這餓了一天之後，果然吃什麼都香。
李承稷將自己那份粟米壓在勺下，繼續利誘：「叫不叫夫君？反正你遲早是要叫的，不過讓你提前了一兩個時辰。」
蘇青雲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小份，終歸敵不過食慾，偷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禮官之後，噘著嘴叫了一聲：「夫君。」
李承稷頓時心滿意足，翻過勺子，將自己的那份撥給了蘇青雲。
同牢之後便是合巹，蘇青雲吃了肉和飯以後，正好喝了口清酒潤了嗓子。
頓時，整個人都有了精神。
匏瓜經合巹合為一器，象徵夫妻二人經此合為一家，又因青瓜味兼甜澀，又有取意夫妻二人由此同甘共苦的意味。
彘宴共結同牢親，淡眸含笑合匏飲！同牢禮成之後，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