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今
今時今日的南香街,比之五年前並無多少差別。
只是鄰里對歸兮書屋老闆的離開,多少有些感嘆。
早便說過了,這裡的生意不好做,就算不是為了錢,沒點在這生活大半輩子的情懷,很難留下。
哪怕書屋如今剩餘的那人還是曾經熟悉的人,也不過是孑然一身,再無曾經三兩個人一起的溫暖氛圍了。
哪怕剩下來的那人說,白老闆會回來,可五年過去,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是一場空等,不過勸多了,也沒了勁。
夜裡的月光灑落一地清輝。
夜歸的青年打開門上的鎖,在推開一半門時轉了方向,走到不遠處的屋檐下將盛開的黑心曇花抱起來一同進門。
昏黃帶著暖意的燈光亮起。
「打理得不錯嘛,格局與離開前可以說是別無二致。」
突然在背後響起的聲音讓青年怔住腳步,轉身的那剎是一隻肥貓撲來。
雖然撲的動作很笨拙,不過青年並沒有接住的想法,而是抿著唇緊抱著曇花往旁邊一側。
「麻煩你對自己的體重有點自知自明,要是弄碎了這花,我不介意把你燉了當宵夜。」
「多久沒見了,還一點都不友好。」長黎現身,撇嘴坐到竹椅上,「我居然還沒那盆死花重要。」
沈頁一把曇花放好。
雖然五年未見,也不知消息,語氣也並無波動:「和你也就相交至多兩年。」
長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和那花有五年感情了,在時間上比不過唄。
長黎嘖嘖了幾聲。
說來這個還是跟在謝墨書身邊久了學會的。
「想當初啊,只有我不嫌某人做菜難吃,吃得進了醫院也沒說什麼,現在啊,這些能患難的過往抵不過一朵只能看的花了。」
沈頁一「哦」了一聲,有些不明白長黎的語氣怎麼就學到了謝墨書的七七八八,沒學到白老闆的一兩分精髓呢。
明明跟白老闆的時間要更長久得多。
「五年沒個蹤影,怎麼今天突然回來了?就你一個人?」
房間里出現的第三道聲音,長黎能聽出對他的不歡迎,感覺他就是個叨擾了別人二人世界的。
長黎嫌棄的瞥了曇花一眼,說道:「喲,能開口說話了嘞。」
黑心曇花的花心,有模模糊糊的人影,是這些年尹彥風凝成的靈體。
尹彥風又問了一句:「白執回來了嗎?」
長黎嘆了口氣:「哪那麼容易。」
沈頁一:「那你回來做什麼?」
「參加婚禮啊。」長黎回得很是自然。
倒是讓沈頁一垂了眸,情緒有些低迷,「謝墨書也回來了?」
「這個時候應該到家了。」
「婚事是真的?」
「不是真的會讓報道?」長黎反問。
沈頁一不再應聲。
還是豬崽的時候可愛些,至少不這麼嗆聲。
謝墨書進家門時,謝父正在用餐。
「老頭,吃飯呢。」
謝墨書把行李箱放在樓梯口,一臉笑地坐在謝父身邊。
「三菜一湯,還不錯,我這趕飛機回來還沒吃的呢,可餓死我了。」
保姆趕緊添上碗筷。
如今謝墨書的笑,還是有一絲不正經,不過比五年前多了很明顯的沉穩。
謝父對上他的桃花眸,怔愣了好一會兒。
他的兒子,他看了二十多年,之前是不是桃花眸他會不清楚?
「我知道我眼睛好看,但你這個年紀是羨慕不來的。」
謝墨書嘴裡嚼著豆角,一隻手在謝父眼前晃了晃。
謝父一巴掌拍過去,「你個小崽,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就知道來搶老子飯菜。」
「又不是你做的,吃幾口怎麼了。」
謝父斜了他一眼。
算了。
隨便怎麼樣吧。
好好活著就行。
吃過飯,謝父對謝墨書說了一堆公司的事,讓他既然回來了就趕緊回公司工作去后,才來了一句:「你到底怎麼想的?」
謝墨書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地道:「我們有分寸。」
謝父橫了他一眼,「怕你這個分寸要害兩家顏面盡失。」
謝墨書無所謂道:「我可是用實力縱橫商界的,就算有人想說道,也蹦噠不到面前來,更不會動搖公司股價的,你的晚年絕對安穩祥和。」
謝父冷呵了一聲:「攤上你這麼個兒子,已經倒了八輩子霉了,還晚年安穩,呵。」
謝墨書挑眉,「呵?」
「你不要哪天死在外面哪個犄角旮旯的我就放心了。」
「那你簡直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怎麼也是你先過百年。」
謝墨書和謝父嘴上功夫進行幾個回合,幾年過去還是不分上下,最後還是謝父到了去隔壁家約麻將的時間才得以結束。
是的,謝父這段時間忙裡抽閑,迷上了打麻將。
不過在謝父出門后,管家偷偷過來告訴他,謝父迷上的不是打麻將,而是開麻將局的人,隔壁新搬來的那家,有個婦人,丈夫早亡,六十多歲了仍舊風韻猶存。
謝墨書挑眉。
得了,老頭這是開竅想黃昏戀了唄。
「有進展嗎?」
覺得一言難盡的管家半天憋出一句話:「何夫人她們挺樂意老爺過去的,因為能贏很多錢。」
麻將這個東西,就像與謝父天生不對付,再好的牌也叫不了,往往是輸錢的多。
而謝父雖說是對人家有好感,一見到對方七十多年的厚臉皮瞬間變得比塑料袋還要薄,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說給他支招吧,他還吹鬍子瞪眼嘴硬地說自己一把年紀了,哪裡還有心情情愛愛的哦。
要是謝父現在在這,謝墨書絕對是不客氣的嘲笑他一番。
不過哪怕是人沒在,他也是眉眼含笑,回了房間更是對著空氣洋洋洒洒的說了一番自己的看法以及吐槽謝父的慫。
雖然沒人對他的話進行回應,也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第二天一早,謝墨書去了一趟公司。
對於這個五年沒有出現的老闆,蘇題沒差點把喝進嘴的豆漿吐出來。
蘇題哆哆嗦嗦地偷偷打量著謝墨書,在看到地板上的影子時,才中氣十足地叫了聲老闆好。
謝墨書脫掉酒紅色的西裝外套,準確地扔在蘇題頭上,「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是你的分貝能迷惑我的法眼的?」
蘇題嘴硬:「沒有!是對於老闆的回歸驚喜異常!」
他絕對不會說,許楊憶梓跟他分析的這五年謝墨書不是什麼外出有事,而是白老闆的失蹤,更甚者是出意外,引得謝墨書精神萎靡殉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