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人夜話
謝沅的手是一把皮包骨,粗糙的不像話,沈明棠心裡發酸,「愛財的人,讓他們知道有利可圖,才肯伏低做小,會對你好。這種潑子無賴,講不通道理,只會胡攪蠻纏。」
謝李氏端來一盆水,沈明棠打濕布巾擰乾,給謝沅擦污血。
沈明棠倒出藥油,小聲說:「我沒鋪子,也沒錢。」
得等爹跟哥哥回家,再把嫁妝弄回來。
謝沅睜圓了眼睛。
騙張三的啊?
那縣令也是編的?
謝沅心情複雜,沈明棠不但不傻,還變得很聰明。家裡有錢,人又漂亮,大哥更留不住她。
謝母憂心忡忡道:「二丫才十七歲,往後還得跟張三過日子,我們哄他一時,能騙他一輩子?沒給他見到好處,會變本加厲的磋磨二丫。」
「我就算死,也不會給他們得好處!」謝沅恨的一雙眼通紅,在張家的日子太難熬,臟活累活全都是她干,從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多吃一口飯便非打即罵。恨聲道:「大嫂,你別幫他!不許幫他!」
沈明棠是打算拿到嫁妝,給謝沅一間鋪子。
「好,我不幫他們。」
她摸一摸謝沅的腦袋,這樣溫柔的撫慰,讓謝沅嗚咽著流淚。
謝母在一旁揪心。
謝三郎請赤腳郎中過來,給謝沅包紮好傷口,留下幾服藥,交代注意事項,背著藥箱離開。
沈明棠見謝沅沒有大礙,長長舒一口氣。
她暫時改變了謝沅和謝母的命運!
「大嫂,你快去看看我哥。」謝沅突然說道,神色有點慌張。
沈明棠心臟猛地提起來,「他怎麼了?我剛剛看他出去了。」
謝沅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謝母知道沈明棠是個心地善良的,沒有隱瞞地說道:「棠棠,大郎小時候遇見一些事,病了一場,他心裡有個癥結,和女子接觸會犯病。」
沈明棠臉色一變,一些事情也就想通了。
為什麼謝裴之會推開她,將她丟在河邊不管。
「我去找他!」沈明棠跑出屋子,在隔壁茅屋找到謝裴之。
男人換了一件衣裳,頭髮濕噠噠的往下淌水。他的身形修長清瘦,眉宇間的銳氣斂去,低垂的眼睫下是冷冽漠然的瞳仁,暗的連光都照不進去。
她站在門檻邊,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謝裴之低垂著眉,不帶多餘的表情,不答反問:「你的病好了?」
沈明棠點了點頭,手指搓著衣角,「我小時候生病,落下一點小毛病。爹爹一直在給我求醫,葯也沒有斷過,本來就有起色了。這一次可能是掉到河裡,受刺激突然好了。」
謝裴之沉默一瞬,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
沈明棠想起謝沅的誤會,解釋道:「我沒有跳河尋死。」
她一個傻子,進謝家的門,都沒有出去過,哪裡知道去河邊?
這裡面肯定有隱情。
謝裴之看過來,沈明棠懂他的意思,手指壓著額頭:「我想不起怎麼去的河邊,腦子裡是一片空白。」頓了頓,又補充道:「其他的事情都記得。」
謝裴之皺眉,她苦思冥想的樣子,不像在撒謊。
沈明棠在他注視下,心都提起來了,怕他不相信。
屋子裡的沉默,讓沈明棠愈發不安。就在這時,謝裴之開口了:「二妹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明棠早已想好說詞,眼睛都不帶眨的說:「我之前只是不會思考,聽見看見的東西全都裝在腦袋裡,我好了之後會分析這些事情。張三臭名昭著,鄉鄰背地裡沒少說他閑話,我聽了一耳朵。他前頭娘子偷拿一條豬腿給娘家,就被他給打死了。阿沅拿了銀子,張三能饒得了她?」